第29章 番外：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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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澹台烬被叶冰裳请魁兽接到了盛王赐给她的京郊庄园，一下马车，就听到了一群孩子的读书声。
这是叶冰裳精心设计的环节。
“澹台烬，拿着！”叶冰裳丢给澹台烬一个锄头，拉起他的手，往田垄间奔去，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他耳边响着，“这些天你身子骨倒是壮实了不少。”
澹台烬看着远处用曲辕犁犁地的人，疑惑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犁地。你要试试吗？”
澹台烬摇头——这一看就是个技术活，他学不来的，万一把这块地破坏了，害这些佃农返工，就是他的过错了。
澹台烬拿着锄头，下地，俯身弯腰，学着佃农的模样，一下一下地挥着锄头。挥了半个多时辰，他就和地里的佃农一般，浑身都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脚底的鞋也沾满了泥土，一身白衣很显脏。饶是如此，澹台烬仍旧佝偻着背，一下一下的耕着，学着佃农的模样，没有丝毫懈怠。
偶尔，澹台烬也会直直腰，擦下额头，再甩甩手，学着那些没有毛巾的佃农，将汗水甩到地里去。
叶冰裳拿着一个食盒走来：“怎么样，感受到农事的快乐了吗？”
澹台烬偏着头，鼓着嘴，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实话实说：“农民种地挺累的。”
叶冰裳笑了：“你可曾听过一首诗？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澹台烬疑惑：“既然四海无闲田，为什么农夫犹饿死？我看这田间，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农忙之际，全家都在为农事操劳，若是丰年，怎会饿死？”
“因为七品官员也能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叶冰裳神情淡淡，轻描淡写地揭开残忍的事实，“他们吃着百姓种的米，每年都不一定吃完，可他们为百姓实实在在做了多少事呢？每年收成不定，农税又调整了几分？朝廷下发的优惠与补贴，有多少落实到百姓身上？你想想，如果今年收一成粮，一县却收了一成半，那这多的半成又是落在了谁的口袋里？”
“这不会暴露吗？”澹台烬觉得他的小脑袋装不下这些信息。
叶冰裳问：“如果今年一户实际上收成是一千斤，官府的册子上却是一千五百斤，那一户是不是就要多收五十斤，那一成是不是就变为了一成半？”
澹台烬算了一遍，确实如此。
他好像找到了一个赚钱方法。
见澹台烬想明白了，叶冰裳打开食盒，给他一碗绿豆汤。
“谢谢。”
就这样，澹台烬在农庄劳作了一天，体验了农民的辛苦。
“老伯，您和您的家人每年都这般辛勤的种田，能保证自己每年都吃饱吗？”澹台烬一把抹去额头上的汗，好奇地问。
老伯爽朗一笑：“以前或许会吃不饱吧，现在换了东家，这位小姐慈善，以后我们有福了。”
澹台烬沉默片刻，又问：“那怎么就吃不饱了呢？是不是都被那些官员给贪了？”
“或许是有一些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知道这些呢？”老伯挥着锄头，回头看了澹台烬一眼，叹息，“我们吃不饱啊，大多是遭了旱灾、洪涝、蝗灾，尤其是蝗灾的时候，颗粒无收啊。我记得有一年，蝗虫过境，粮食即将成熟，他们就疯狂地吃着那些粮食，又生出了新的蝗虫。若是蝗虫来的晚一些，我们还能抢收一部分粮食，可它来得早，朝廷为了防止蝗灾扩散，就让我们将这些粮食全烧了。遇上了那样的日子，才叫难受呢。”
“那，那一年，你们是怎么过的？”澹台烬说话有些卡当，他不由回想起那些老无所依之人，不得不为了生活而食泔水，有些不敢想象这些饥荒年间的百姓该如何度日。
“能怎么过，等着朝廷开仓放粮，调动没有蝗灾之地的粮草呗。”老伯嫌弃地瞥了澹台烬一眼，觉得他没常识，可看到他那双求知欲爆棚的眼睛，又不忍心训斥了，只是又叹了口气，“饱一顿，饿一顿，总归没饿死，算是活下来了。人啊，只有活着才有念想，才有希望。公子是不知道，那些因为蝗灾逃难到京畿之地的难民，那才叫惨！我们受灾再怎么严重，也算在天子脚下，不用背井离乡，可那些人呢？哎，都是苦命人呐！不说了，不说了，伤心事都过去吧！”
老伯取下腰间盘着的水壶，喝了一口，又继续挥着锄头忙活了。
澹台烬若有所思，记下这些让粮食减产的因素，准备告诉叶冰裳，希望叶冰裳能让盛王重视这些问题。
晚饭时。
叶冰裳闻言，笑了：“这些事情我早就解决好了。盛都正在修建水库，涝时蓄水，旱时放水，用不了几年，水库就会在整个盛国大肆修建。至于蝗灾，蝗虫不喜豆类，若是在谷物间种植豆类，蝗虫自然会减少，也能从一定程度上减少蝗灾。”
澹台烬呆呆地看着叶冰裳，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他好像永远输她一步。
“哎，你也不要灰心丧气了，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好了。你想想，有多少人会如你一般，亲自和农民耕地、探讨问题呢？想要找到问题的本质并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从民众中来，将实惠落实于民众。”
叶冰裳的话如暮鼓晨钟，驱散了澹台烬的迷惘，让他在一片迷雾之中看见了光，最终驱使着他的船，来到了对的港湾。
“澹台烬，你一定要记着，不管你将来从事什么行业，都不要尸位素餐。你拿了这份钱，享受着特殊的供奉，你就要为养着你的人做出贡献。”
听着叶冰裳的嘱托，澹台烬郑重许诺：“我一定会的。”
从今往后，不论过了多久，澹台烬都始终记得，欲行为民之举，就要先与民同喜同悲，才能将心意落于实处。
见澹台烬态度诚恳，叶冰裳又忍不住说教了最后一段：
“澹台烬，你要记得一句话，最好要记一辈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为民之举，不能是纸上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