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识文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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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又是一身的伤回来。
广袤的昏暗夜色下，只他们的院子发出亮光。
而苏九呦就等在那一盏亮色中，神色担忧。
“怎么还没休息？”见是她，沈溪笑着询问。
苏九呦打量了下她的神色，目光定在她沾满血痕的衣衫上。
苏九呦：“你受伤了吗？”
“训练会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嘛。”
苏九呦紧抿着唇瓣，沉默片刻才开口，“那你要注意安全。”
考虑到自己浑身脏兮兮的，沈溪就没有靠近她。
“那是当然，我是要变强，不是自虐，你身体才刚好，快回去休息。”
苏九呦垂头往回走，她真是没用。
现在还成了沈溪的累赘。
“我瞧着苏九呦心情一直不好。”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对方。
第二天一大早，早练过后沈溪就敲开了苏九呦的门。
这个时间点，她早已醒来，只出神地坐在窗边。
见着沈溪她还有些意外。
她知道沈溪每天都很忙，早练，午练，晚练，很少有闲着的时候。
沈溪脸上挂着笑，挤进房间，“苏九呦，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苏九呦愣了愣，而后蹙眉，内疚道，“对不起，让你担心。”
她轻咬唇瓣，绯色的下唇稍稍泛白，“我自己能调节好的。”
沈溪叹气，看看，以前多么明媚开朗的一个人。
“为什要因为这个愧疚呢？”沈溪掰正她肩膀，让人对上自己的眼睛。
“不必对我小心拘谨，我们是朋友啊。”
苏九呦呆呆地看着沈溪，她的语气是那样温柔坚定。
还不等她有回应，沈溪话锋一转，“心情不好的话来写字怎么样？”
“阿？”苏九呦满脸惊诧。
沈溪已经在拉着她往外走。
书房此前只有沈溪和星凛会进。
直到坐到了书桌前面，苏九呦才回神。
“要写吗？”
她是会写一点，但纸笔呢？
沈溪在她身边坐下，动作慢条斯理地磨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练字。”
爹爹说习字修身养性，能压压她凶戾的性情。
苏九呦看着沈溪的动作。
素白的手握住墨条一圈一圈轻轻划过，沈溪垂睫，目光专注落在手中的砚台中，神色宁静而虔诚。
她看入神了。
片刻后，沈溪放下墨条。
苏九呦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转动。
沈溪铺陈宣纸，生白的纸略透着些黄。
这纸柔软，纸面细腻，和苏九呦以往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沈溪从笔架上取了一只中楷的笔下来，白净的手以一个苏九呦从未见过的姿势握住笔杆。
饱蘸墨水，沉腕落墨。
苏九呦睁大了眼睛，生白的纸上一个一个端正清雅的字落下，文力冲透纸背。
不可置信地去看沈溪，见对方神色专注。
惊呼一下卡在喉间，苏九呦选择了闭嘴。
一口气写完一整页，沈溪才搁笔。
而就在这瞬间，苏九呦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十指紧拢，声线颤抖。
“沈溪，你的文力竟然如此充沛。”
但同时她又不解，“既然你共鸣成功了为什么沈家还要把你送来边缘星呢？”
“没有成功。”
“什么？”苏九呦一时之间卡壳了。
沈溪也不知如何解释，便转移话题，“这不重要。”
她新铺了一张纸，选了一支笔递给苏九呦。
苏九呦目光落在她递来的笔上，神色羞郝“我不会。”
“跟着我学。”
她拿出一本书翻开摊在桌面上，苏九呦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些简单的文字。
沈溪重新执笔，苏九呦在一边模仿。
她指了指书面上的内容，“照着这个写。”
说罢，沈溪按着内容示范了一遍，而后看向苏九呦。
苏九呦正看得起劲，见沈溪不写了，恍然是该自己动手了。
她回忆着沈溪的手势落笔，动作笨拙，笔触歪歪扭扭。
看看沈溪所写再看看自己写的，苏九呦小脸爆红。
她真是没用！
下一刻，沈溪的手忽然落在她的手上。
“关节太僵硬了，放松点，不是指尖用力，是手腕。”
柔软却温暖的手调整着她的手势。而后整个手包围上来，带着她的手动。
沈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感觉一下。”
手随着她的节奏，苏九呦还真的有了些许领悟。
沈溪像对待初学者一样将要领一一说给她听。
苏九呦的心情还真的因此平静下来。
那些自怨自艾的、悲观的情绪还真就被慢慢抛之脑后。
书房很大，沈溪走到另一张书桌前写给陆时羽的十篇字。
写完了这个她也没有停下。
她在记录这些天发生的事，尽管是用了客观的口吻，遣词用句之间仍是不可避免地倾入了自己的情绪。
释文星系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自然灾难几乎不存在，物资丰饶，医疗高度发达，人类寿命整体变长。
但它同样有着弊端。
科技的进步并没有让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都变得完美。
相反，一些愚昧的东西甚至比大辰国还要令人深恶痛绝。
比如人口贩卖、盗匪猖獗。
沈溪望着内容发呆。
文字、文字。
这一切的根源。
片刻后她挡住内容，眼底浮上一抹挫败。
她的能力还是太微弱了。
抬头，苏九呦还在写，沈溪便没有打扰她，带着写好的东西出去。
星凛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浅金色的双眸里倒映着沈溪的身影。
对上星凛的目光，沈溪动作微顿。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星凛的目光总是在她周身。
认真专注，就好像星凛的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真的是很奇怪的人。
沈溪走过去，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他。
他双手捧接，低头看了会儿忽然开口，
“沈溪，能教我认字吗？”
其实释文也有自己的字符用作简单的记录。
沈溪刚才给苏九呦的书册就是用释文字符作的标注。
只单纯的作为习字来说是足够了。
但要说识文断字。
那定然是不够的。
沈溪忽然有了个想法。
想做就做，接下来的三天，训练之余，沈溪在抓紧编纂书籍。
多亏她功课还不赖，平素做学问也足够勤快，此刻肚子里才能有东西。
考虑到星凛三人不通文墨，沈溪所写的是最基本的内容。
于是在第三天后，三本包含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的书送到了星凛三人的面前。
星凛双目发亮。
苏九呦一派茫然。
奎木懵懵懂懂，甚至着急着要出去训练。
沈溪打了个哈欠，一锤定音，“从现在开始给你们开蒙。”
星凛郑重点头，迫不及待查看内容。
苏九呦惊讶，“我们早已经完成常规教育了呀？”
奎木面色僵滞，抱着书如坐针毡。
沈溪清了清嗓子，“这一次不一样，重头来。”
释文星获取知识的方式通过信息交互。
浩如烟渺的知识点可以在瞬间被灌进人们大脑。
但人的大脑所能接收的内容是有限的，一旦超过这个限度，这个人也会傻掉。
释文星人会将常规需要掌握的知识装载在星网，在释文小孩10岁的时候进行信息交互。
所以，常规教育通常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结束。
这之后要再学习其他的内容同样可以在星网获取。
但是需要星网管理人员进行评估知识的载量。
这些管理者通常是智械族。
对智械族来说，理论上，他们的大脑没有信息限度。
当然，除却常规教育，释文也有专供高等教育的学府，分别是综合释文学院、星系文院、科供院、社科院、星系第一军事学院。
在释文星人满18岁之后，完成觉醒或是共鸣的就能申请入高等学府学习。
当然，智械人是没有上述条件限制的，他们可直接进入高等学府。
沈溪和苏九呦都失败了，也就直接宣告教育生涯早已结束。
所以苏九呦才会觉得奇怪。
苏九呦翻看手里的书看了看，忽然脸色大变，激动得险先拿不稳书，惊喜地喃喃，
“这上面都是文字”
她听说高等学府里会有化境以上的共鸣者教授文字相关的内容。
那是所有人族从小梦想去的地方。
苏九呦也不例外。
但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残忍地告知永远也没有机会进入。
然而此刻，她的手中捧着一本完全由文字书写的书。
仅仅用以开蒙。
沈溪点头，手伸出，炎砂在手心凝聚成一把戒尺，她拿出了小时候蒙学夫子的姿态，笑得慈祥却叫人头皮发麻，
“虽是第一次做夫子，但我可是很严厉的。”
星凛没什么反应。
苏九呦和奎木倒被吓到了，本能地产生畏惧。
沈溪共享星环光屏，投射出开蒙书本上的内容。
她带着三人一字一句地念，讲解释义，深入浅出地剖析道理。
两个小时下来，星凛若有所思，苏九呦精神亢奋，奎木兴致盎然。
沈溪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划过，“学海无涯无止境，须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今天的内容先到这里。”
“但是，”她话锋一转，“学业不可荒废，须主动勤勉，回去诵读三遍再抄默十遍，明日我会检查功课。”
“啊？”奎木的脸瞬间绿了。
沈溪板着脸，“没有商量的余地。”
待苏九呦和奎木离开后，星凛捏着书本靠近沈溪，
“我也需要抄写那么多遍吗？”
他脸上罕见地带着笑，浅金色的眸子显得十分柔和。
沈溪眨眨眼睛，“学习就是很枯燥的，自然是需要的。”
“我不会。”
他说得理所应当，似乎这个问题该是沈溪解决而非是他自己。
沈溪：“苏九呦那里有一本我给的习字教程，你可以……”
星凛：“不可以。”
沈溪：“……”
好吧，沈溪认了。
“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