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皇后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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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不无得意地说：“回娘娘，奴婢是从庞妈妈手里习得的，用轻纱贴面，以云母和粉蜜，加上特质的面脂杂涂之，再佐以盛妆，谁也看不出瑕疵来。”
王皇后又惊又喜，“这位庞妈妈是何许人也，竟能想出如此高超的办法，这个妆面在白日里看也不会露馅吗？”
“娘娘尽管放心，庞妈妈年轻时便是坊间有名的唱曲艺伎，便是老了也是客人不断，靠的就是这手绝技。她妆前妆后判若母女，客人都认不出来，坊间都戏称她为‘卖假面贼’呢。”
豆蔻一时忘形，说的兴起，直到被琼花扯了一下，才发现皇后的脸色不佳，吓得赶紧跪下：“奴婢胡言乱语，请娘娘恕罪。”
王皇后心里膈应，原来这是那些卖弄色相的妓子们想出来的把戏，可不就是糊了一张假脸吗？
偏偏她现在还离不开这个，否则如何出去见人？难道真让萧氏把她架空？
想到这她也只能忍下不适，“起来吧，以后注意便是了。从明天开始，本宫的妆容就全权交给你。”
说着一扬眉，琼花便递给豆蔻一个匣子，里面是满满的金银锞子。
“拿着吧，只要好好做事，本宫自有厚赏。”
“多谢皇后娘娘。”
等她和琼花退下去后，豆蔻才感谢道：“刚才多谢姐姐提醒，否则我就要触怒皇后娘娘了。”
说着，抓了一把金锞子就想塞给她，“小小心意，就当给姐姐的谢礼。”
琼花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脸上却笑得温柔得体，推拒道：“豆蔻妹妹，举手之劳罢了，你我日后要一起伺候皇后娘娘，本就该同气连枝，何须言谢呢，快收起来吧。”
豆蔻很是感动，她从小在平康坊长大，钱财看得极重，刚才舍得分出来也是初来乍到，想要拜码头。既然琼花不要，她就顺势收回去了。
“以后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姐姐尽管说话。”
“我正好有事要问妹妹，皇后娘娘的妆，可以从早到晚一直保持吗？”
豆蔻摇摇头，“刚才娘娘没问，我也忘了说，这个妆面，每两个时辰需要补一下。再说，娘娘脸上的疤…”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也放低了。“那疤痕也会增生发痒，不能一直闷着，否则怕会更红更肿。”
琼花明白了，假的就是假的，便是再像真的也是一戳就破，风险极大。
一旦哪天出了纰漏，按皇后的脾气，她忍不住颤了颤，覆上自己的手臂。
这时，豆蔻又道：“还有一点要格外注意，这妆最怕水，一沾水轻纱就粘不住了。”
琼花心下一动，“我会格外注意的，天也晚了，先带你回房间休息吧。”
“多谢姐姐。”豆蔻笑嘻嘻的，还沉浸在激动兴奋的情绪里，完全不知道这趟进宫，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琼花把她送回去，又安排人值夜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褪下外衣。
在昏黄的烛光下，只见她一双白皙的手臂上，竟有纵横交错的伤痕，新伤叠旧伤，青紫斑驳，惨不忍睹。
她小口小口地吸着气，慢慢地给自己上药。
这些都是皇后弄的，有拿金钗扎的，有拿镜子砸的，还有瓷片划的，拂尘打的，指甲掐的，林林种种，只为了泄愤罢了。
她这还算好的，上个月立政殿就有两个小宫人被杖责得满身血，扔去了掖庭，现在不知是死是活。
琼花看着自己这一身伤，想到这段时间的遭遇，心头止不住的恨意。
皇后身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可那位的承诺又是否保险呢？
等到夜深人静，她才换上披风，熟门熟路地出了立政殿，抄小路往后宫深处走去。
一路穿门过巷，一直到了咸池殿门口，玉罗早就等在那儿了，迎上来道：“婕妤正等你呢，快跟我来。”
两人进了殿，房间里只有袁思莹一个人，散了头发坐在榻上，正在看书。
见她们进来才放下了书，“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琼花摘下帽子，行礼道：“回婕妤，今日魏国夫人送进来一个宫人，有一手面妆的绝活，竟能将皇后的疤痕完全遮盖。”
“竟有这样的人？”袁思莹挑了挑眉，“那皇后岂不是高兴坏了？”
“那妆面虽奇，到底还是假的，做不到天衣无缝，还是有破绽可寻。”
“你既这么说，看来是找到破局之法了？”
“婕妤且听听看……”
几案上的烛火燃了许久，突然闪了闪，爆了个灯花。
袁思莹笑道：“灯花爆，喜事到。你刚才的法子不错，我会安排一切的，你尽管放手便是。”
琼花还有些犹豫，“婕妤曾说过，若事成，可助我离宫，此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你进宫早已满了七年，奈何皇后就是不放你。若计划顺利，你身为皇后近身宫人，可能要杖责和罚做苦役，但我会让人打点好，不会让你受苦的。只要挨到明年初，你就可以上出宫的名单了。”
“那就多谢婕妤了。”
袁思莹笑容可掬，“你冒着风险为我做事，我自不会亏待你的。”
这两人的密谋无人知晓，但很快，后宫就被一个重磅消息震惊了。
王皇后伤愈复出了！
明明前些日子还整日缩在立政殿足不出户，才过了中元节，就高调搞了个赏花宴，邀请满宫嫔妃出席。
此前因为皇后一直闭门养病，连立太子都没出现，宫内外早就流言满天飞，都在传皇后怕是毁了容，才没法见人。
因此今天嫔妃都有意无意地盯着皇后的脸看，奇怪的是，竟没有丝毫疤痕，盛妆之下和过去一般无二。
她们都心下惊诧，但碍于皇后颜面都没敢宣之于口，面面相觑后只有冯薇小心试探：
“皇后娘娘的伤好了？”
王皇后头顶的九翠凤钗微微晃动，她笑得得意，“本就是小伤，不过是陛下不放心，才让本宫多养养罢了。”
刚刚进门的萧筱正好听到这话，心下暗道：瞧瞧人家这话术，真是能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陛下真的是不放心您呢。”
中文博大精深，所谓“不放心”，是不放心伤势，还是不放心人品？
在座众人各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