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陛下成了预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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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眸子一缩，竟难得有些呆滞。
“四次？都在晋州？”
嗯呢，我可怜的陛下。
“在梦里，是这样的。”
“去岁八月晋州强震，死伤五千余，十一月又有小震，但因为时间短震感不强，没造成什么损失。朝廷的赈灾都结束了，居然还有四次？”
李治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说去年的晋州地震还可推说是因先帝薨逝，山陵崩所导致的天灾。那如今已经改元永徽，若再连续出现地震，那他这个新帝，难逃失德的嫌疑。
萧筱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李治曾经是晋王，晋州正是他的封地，如今刚刚坐稳皇位，正是要励精图治的时候，如果这时传出天子无德，上天降祸的传言，对他的威望将是个巨大的打击。
另一方面，晋州刚从去年的地震中恢复过来，今年又有连续余震，说不准还会产生新的伤亡。因此无论如何，她必须想办法示警。
况且五月就是先帝忌辰，眼看与武媚的重逢近在眼前，萧筱也急需一个大功劳，巩固她在李治心目中的地位。
李治在短暂的怀疑人生后，迅速地冷静下来。他并没有怀疑萧筱所说的真实性，既然早知她非常人，能预知未来也并非不可能。
此事虽不吉，但提前知晓总比事后补救好。
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准能转危为机。
“地震之事，又是十一娘梦中那位仙人告知的？”
“嗯。”萧筱郑重其事地点头，“这两日我反复做同一个梦，有时还会梦到些地震时的片段。所以我才寤寐不安，也犹豫要不要告诉陛下。”
“那十一娘可知，具体是哪一天？”
额……萧筱卡壳了。
她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下午，也想不起具体的日子，毕竟当时她只是抱着吃瓜的心态看了两眼。
“梦中仙人所言，只为示警，不能过多透露天机。所以，我也不知具体日期。”
李治打量了她半晌，才确定她没有藏私。
“罢了，能知道月份已是难得，十一娘不必自责。明日朕再召太史令商讨，先睡吧。”
“嗯，不过陛下，您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梦见的，我怕被人说成妖异。”
“朕知道，就说是朕做了预知梦就是。”
这个可以，反正古人迷信天人感应，尤其是对于帝王。
这回躺下，萧筱终于不用再装睡，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反正她记得的都说了。
萧咸鱼梦周公去也！
李治却是彻底睡不着了，他在心中反复推演接下来的事态，和各种可能的应对策略。
待到天光微熹，他直接翻身下床，看着身旁呼呼大睡的女人，李治心中不爽，手一伸揪住她腮边白里透红的软肉。
萧筱睡得正香，下意识地一挥手，一翻身，正好握住骚扰她的大手，压在她的脸颊下。
李治：这个女人……
他无奈地等了一会，才轻轻抽出手，出去更衣洗漱了。
今天不是上朝日，李治直接宣召李淳风去了两仪殿。
待太史令匆匆赶来，李治早已挥退了包括齐秉义在内的所有宫人，开门见山地将萧筱的预言说了一遍。
“晋州接连地震？”李淳风也很是惊讶。
“正是，太史令可有察觉天象有异？”
“回陛下，在某些时候，天灾发生之前天空的确会出现异状，如奇异的云，或是日蚀、月食等，但即便有，通常只能提前几天观察到。汉代张衡所创地动仪，也只能预测地震发生的大概方位，以臣之能，尚无法预知地震具体日期和地点，陛下恕罪。”
李治点点头，倒也不算失望，“地震之事无论大小，事关晋州百姓安危。朕欲将此事告知朝堂上下，提前布置赈灾。若届时有必要，还望太史令代为佐证。”
李淳风这才明白皇帝的真实目的，毕竟淑妃的身份不能曝光，预知一事也太虚无缥缈。贸然说要抗震，费钱费力，恐遭群臣反对，皇帝希望他到时能出面，以天象为由进行佐证。
“陛下心系百姓，微臣定全力支持！”
接下来几日，李治又秘密召见了丽竞门、金吾卫的负责人，秘密进行了一系列的布置。
终于，在三月初一，朔日这一天的朝会上，李治头戴通天冠，身着明黄龙纹朝服，面对九品以上的所有文武百官，当众宣告：
“朕近日得梦中示警，晋州等地，将有地震数发，弥旬不休。朕寤寐难安，特召诸卿商议抗震防灾之事。”
底下官员如听天书，都是面面相觑。
虽然历代史书中，不乏皇帝梦中遇神的记载，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不过是史官穿凿附会，佐证真龙天子的神圣性罢了。
许多皇帝出生时，还传言有天降祥瑞、满室异香呢，凡此种种，都是证明“君权天授”的一种手段。
可如今陛下却说，他能在梦中预知地震？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不胡扯吗？
虽然不敢直言，但百官们没有一个相信的。
只有褚遂良这个耿直的，出口就是婉拒：“去岁晋州地震，死伤百姓皆以安置妥当，当地已逐渐恢复，陛下不必太过忧虑。”
就是做了个噩梦扯什么预知，陛下您别闹。
不料李治格外坚持：“朕已连续几日重复梦境，梦中神人预测，晋州将在四月连续两次地震，六月还有一次，还有来年十月。”
“去年强震，晋州死伤上千人，朕为此茶饭不思，虔诚祷告。恐是上天见怜，才会托梦示警，中书令是不相信朕吗？”
褚遂良噎住，他当然不信，但他不能说。
皇帝自称天子，上天之子，自有天人感应。
可是……
长孙无忌出面道：“自古地震旱涝，皆为天灾，乃是为政无德，方有天谴。今陛下登基，政令通达，朝政清明，并无失德之处，上天何故会降下灾祸呢？”
“还请陛下宽心才是。”
李治点点头，“朕知晓，太尉是一片忠心，为朕着想。但太尉可曾想过，若无视示警，地震却果真发生，到时该如何面对晋州百姓？”
“这……”
“朕意已决，为免百姓伤亡，即日遣使前往晋州，令当地做防震减灾之备，户部也要拨银予以支持。”
户部尚书闻言，开始例行哭穷：“回陛下，去年晋州震后死伤众多，朝廷免了当地两年赋税，又专门遣使赈灾，压死者赐家人绢三匹。如今刚开春，户部恐怕，并无多少余银。”
“其他的事情先往后放一放，挤出银子先给晋州。朕也会以身作则，后宫用度缩减四成，妃嫔的册封礼，朕也已经下令，一切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