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字:
关灯 护眼
66读书 > 蜉行录 > 第38章 孔孟相商

第38章 孔孟相商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蜉行录!

话说孔知春得到颜枢上门传话,说虞夫子邀他及诸位掌门今夜去清风书院议事,欣然接受。

颜枢走后,孔知春心中感到隐隐不安,便在书院内徘徊踱步。

洪仁书院坐落于邢州城西北,是这燕南赵北最大的书院,他孔知春也是这冀州之地最体面的儒门贤者。

犹记得八年前峡谷一战的惨烈,那时候他还只是这书院的教书先生,前任掌院是他堂兄,拼死护住了他的性命,

他活了下来,于是升任书院掌院。

不知不觉走到后园,只见花木残败,亭廊寂寥,园中有池,池中枯莲萎蒲,一片死寂,木桥自岸边通向水中一岛,岛上一座三层高楼,兀自矗立于寒风之中。

孔知春来到楼前,匾额上“青云楼”三个字意气风发,在这寒冬中犹有兰竹之风,不屈之意。

登高怀远,平步青云。

“这是堂兄的手书啊。”

孔知春心中感叹一句,拾阶而上,来到顶楼。

顶楼有人,听见他步踏楼梯之声,早在楼上等待,是书院的先生,也是他的族弟孔知东。

“掌院。”孔知东施礼道。

“贤弟怎么在这里。”孔知春微笑道。

“许久未来,看看是否需要修缮整理。”孔知东分管院内事务,一向细致勤练。

孔知春点头,颇感欣慰,他环顾四周,看见桌上棋盘留有残局,便道:“这局似乎胜负未分,如何半路搁下了。”

“这是我刚才手痒,左手对右手胡乱下的。”孔知东略有些局促不安。

“自己下有什么意思,我来与你对弈。”孔知春说罢坐下,执白。

孔知东也坐下,执黑。

孔知春手捏一粒白子,正要出手,想起什么,停下问道:“该谁落子?”

孔知东道:“正该兄长。”

孔知春看这棋局步步为营,却杀机四伏,沉思良久,方才出手。

孔知东则拈子即落,出手果断。

二人下了一柱香的功夫,孔知东似落在下风,即将分出胜负时,忽然听见有人上楼。

二人循声望去,来人现形,正是孟守行。

“怎么躲在这里下棋,连个炭炉火盆也没有。”孟守行只感觉这里清冷肃杀。

孔知春心中有事,便撇下棋局,起身抓着孟守行手臂道:“来的正好,咱们去饮茶,”说罢拉着他下楼。

二人走后,孔知东才觉出寒冷来,他看着棋局,捏起白子,替孔知春下了一手,然后自己落下黑子。

画龙点睛,满盘皆活。

黑方胜。

孔知春与孟守行来到中厅饮茶,互相说了虞夫子相邀之事。

孔知春道:“你说虞夫子叫我们去,所为何事?”

孟守行道:“没来及告知你,中饭前后,那毛掌柜派了他店中伙计带信儿,说石老三进城,向他打听清风书院所在地点,然后慌慌张张向东去了。”

孔知春道:“什么?这朱为善果真不济事,还特意交代他了。”

孟守行道:“还有那朱猛,连个猎户也拿捏不住,空有一身蛮力。”

孔知春道:“照这么说,虞夫子都知道了?”

孟守行道:“最多知道咱们找他麻烦,那九龙峡谷之事或许能猜到。”

孔知春道:“这可坏事,他莫非要阻止咱们?”

孟守行不以为意道:“怕什么,他一个泥馆出身,又不是你们孔府之人,还能管得了你?”

云国儒生,若出自孔孟二府门下,则称云馆出身,若出自一般书院学馆,或私下拜师、在家自读等,则称泥馆出身。

孔知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虽是泥馆出身,却与我孔孟二府颇有渊源,我家闻夫子和你家卿夫子都待之如同门,你我见了他也要执子侄礼。”

孟守行道:“这有什么,我亲叔叔还在他家扫地守门,见了更是尴尬。”

孔知春道:“我说此事不妥吧,那日你偏帮着释通说话,自从当年清风楼伏妖之难,佛道二门对咱们二府多有微词,尤其那太虚,别看平时一同饮酒作乐,背地里早恨不得将咱们杀了泄愤。正好虞夫子出面,咱们做个顺水人情,也撇了这个麻烦。”

“怕他做甚,要我说,咱们非但不能放弃,还应拉虞夫子入伙。”孟守行似乎早有主意。

孔知春道:“这话我便听不懂了。”

孟守行低声道:“当年九尾白狐之事,谁都知道另有内情,闻夫子和卿夫子都不肯透露,不过他们可交代了,为解佛道疑心,务必择机将狐族铲除。这几年咱们只顾得搜刮钱财,吃喝玩乐,把这事搁置了,再过二年,宗府中就要派人来了,那时候再做这事,更束手束脚了。还不如趁此机会,与藏云寺、白水观一起下手,先捞些好处再说。”

孔知春道:“那峡谷中的妖族向来共进退,要灭狐族,搞不好要全部剿杀。以后的供奉不就绝了?还有,如此大的动作,免不了要死人,宗府派这差事,实在棘手,办成或办不成,都不好交代。”

孟守行道:“我的兄长啊,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咱们这次担些风险,先赚些灵犀修炼,若能上到中品境界,七年后,大有机会回到宗府任职,说不定还能进入参天阁修行,什么好不好交代的。还有,哪次诛妖不死人,到时候给活着的多分些好处就是了。关键要拉清风书院入伙,有他们出手,咱们伤亡要小很多,也能防备佛道二门算计。”

孔知春沉思片刻道:“这么说,只能放手一搏了。不过,要怎么拉虞夫子入伙?”

孟守行道:“还是从那猎户下手,他私自垦荒和打猎犯禁之事,已经坐实,只要刘知县那不松口,虞夫子也没辙。除非他狠心不顾,不过他向来自称仁义,既然收了那孩童入院,不会坐视不管。既然要管,就要受咱们挟制。”

孔知春担心道:“恐怕他会找谢知府从中周旋。”

孟守行道:“谢知府也不敢开罪咱们,成败还在今夜。”

“有理。”孔知春点头称是。

这时下人传报:“毛掌柜求见。”

孔知春看了一眼孟守行道:“请!”

毛掌柜一路小跑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伙计,抱着一大一小两个檀木匣子。

毛掌柜见了孔、孟二人,施礼道:“见过二位掌院,正好孟掌院也在,在下给您二位带了份薄礼,还请笑纳。”

下人便将匣子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毛掌柜笑吟吟地打开两个匣子,霎时间金光夺目。

大号匣子里躺着一本《论语》,一本《春秋》,小号匣子里躺着一本《孟子》,三本书俱是黄金线装,黄金纸刻,价值不菲。

毛掌柜小心翼翼地翻开《论语》封面,里面书页也是黄金,文字都是精心镂刻的蝇头小楷。

孔知春看了,不由得三蹙眉,第一蹙是嫌这金书刻经,华丽浮夸,有失风雅,第二蹙,是嫌这毛掌柜礼重,少不得给他办事。第三蹙,是嫌这金书读来不便,花了可惜,只能珍藏,留着送人。

孟守行看了,则甚是喜欢。

孔知春道:“这么重的礼,受之有愧,毛掌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来。”

毛掌柜道:“能为二位掌院效劳,是在下的荣幸,实在不敢唐突。”

孟守行心道,让你盯着点那猎户,你倒邀功请赏了,不过看在那金书的份上,赏你个面子。于是笑道:“毛掌柜这话我可不爱听,你这几日也帮了我们不少忙,肯帮忙,咱们就是手足兄弟,既然是兄弟,还说什么敢不敢的,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毛掌柜听了欢喜,便不再客气,直言道:“还是之前提过的,就是犬子进书院读书之事。”

孟守行会意,一本正经道:“这个得按规矩来,我孔孟书院招收学生,一看学生出身,二看学生资质,不知你家什么出身?”

“这个,这个…”毛掌柜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祖上种田,到他这里,虽然识几个字,还是靠经商才发迹。

这时孔知春道:“我听说你祖上乃毛亨毛苌二位大儒。”

“对对。”毛掌柜哪里知道那是谁,只随口附和。

孟守行道:“那出身没得说,令郎来了吗?叫他进来吧!”

“就在大门外候着,这就叫他进来。”毛掌柜说完,便让下人去领他儿子。

下人领那男童进门,孔、孟二人看了,不傻不呆,不瘫不残,二人点头道:“资质不错。”

孔知春问道:“不知令郎是要修行,还是要功名。”

“能取得功名是最好,”毛掌柜道。

“明白了,学资嘛,一年五百两,谁来都一样。”孟守行道。

毛掌柜按耐不住,喜笑颜开道:“谢过孔掌院,谢过孟掌院,今夜我在幻春苑定个房间,二位务必赏光。”

孟守行道:“今夜有事,改日得空我们请你。”

毛掌柜连忙道:“岂敢岂敢,改日我再相邀,既然二位有事,那在下先行告辞。”

“请!”

毛掌柜带着下人、儿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孔知春与孟守行忍不住把玩起那金刻经书,啧啧称奇。

这时下人来报:“朱捕头求见。”

孔知春道:“有请。”

片刻朱猛来到。

孟守行道:“有劳朱捕头,那件事怎么样了?”

朱捕头道:“二位掌院恕罪,本来我去了一切顺利,结果那猎户说考虑一下,到晚给信儿,结果到了中午,他家的孩童趁人不备,孤身跳进地洞,去了峡谷妖精窝,把石跛子家孩童换回来了。我只能回衙门复命,回来路上,又碰见猎户石老三与萧玉郎在一块,萧玉郎说这事他书院管了。”

孔、孟二人互相看看。

孟守行道:“回去告诉刘知县,我们知道了,后面的事,再等我们信儿。”

朱猛遂告辞离去。

朱猛走后,孔知春道:“这孩童要是死了,还拿什么要挟虞夫子。”

孟守行道:“夜里去了,看萧玉郎在不在,在的话听他怎么说。”

“只能这样了。”

二人就在洪仁书院喝茶聊天,到黄昏,下雪了,二人又赏雪吟诗,天黑吃了晚饭,孔知春不停喝茶。

孟守行道:“见过贪酒的,没见过贪茶的。”

孔知春道:“虞夫子那里不是缺茶叶,就是少下人,我不多喝几口,到那干口渴。”

孟守行道:“叫两个下人,带着茶叶去好了,他那里总不会连开水都没有。”

孔知春一想,是这回事,便安排两个下人跟着,与孟守行一同出门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