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还是个学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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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平安的心里忽然惶恐不安。他已经能够确定，他所做的梦都与父母有关。可是，父母给他起名“平安”，一定不希望他参与这些事情的。
他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有怀疑的，似乎自己并不是父母的血脉。他没有忘记自己做的第一个梦，那个冰冷的蓝色的湖，那艘被导弹击中撕成碎片的飞船。
与父亲相关的梦，却是与手中这颗莫名其妙的石头有关。
他的身体开始战栗，一如自己小时候生病的时候。
还有，杨雪凌……这颗石头是她留给他的，他去找过她，然而他找不到她了，于是他扔掉了这颗石头。
叶平安坐在床上，想了想，说：“小琪，联系飞星号。我们要回去了。”
“在维修，近期无法使用。恭喜你哦，可以长途跋涉锻炼身体。”沉默许久的小琪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启嘲讽模式。
“你告诉飞星，最多等她三天，否则我把你变成风火轮，踩着你在戈壁滩上奔跑。”
小琪决定装死。
三天后，飞星号依旧渺无音讯，叶金宝却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一进屋，叶金宝把行李扔在地上，扑过去抱着父亲的大腿，哭了起来：“爸，坚持住啊，我回来了。”
叶大年正坐在椅子上，他粗鲁地把叶金宝一脚踹开，怒喝：“混球，老子又没死，滚一边去，快三十了还没你弟弟稳重。”
叶平安在一边习惯性地捂脸。他对这个大哥是真心佩服，快三十了还保持着少年的赤子之心，厉害。
“是平安去打的电话，不说严重点，你能请到假？”李英兰可不管儿子如何跳脱，笑呵呵地在一边整理大儿子的行李。
“等下，妈。我自己来。”叶金宝拦住母亲，在一个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一堆小礼品，给家人分发。
收拾完行李，叶金宝跟父亲聊了聊，确认他身体没什么大毛病，松了口气。
晚上，叶平安带着大哥出去找了个路边摊喝酒，宋冬冬作陪。叶金宝的同学朋友大多已经结婚，他这几年在外面工作，回来了也找不到几个朋友，至于叶平安随性惯了也只有宋冬冬关系熟一点儿。于是，说是聚会，其实也只有这哥仨能聚在一起了。
初夏的夜晚，天气有点儿凉。夜市已经开张了，人不多。
哥仨拿了一箱啤酒，咚咚咚的喝了一气，然后再点些东西吃。
一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操着根台球杆走过来问：“打台球不？一块钱一把，输了的请喝酒。”
叶金宝看了看多病的弟弟再看看一只眼的宋冬冬，微微摇摇头。刚回来还是老实点儿吧，不惹事。
他敞开衣裳，露出浑身的腱子肉，问：“有斯诺克吗？”
“咱不玩那个，耗时间。”青年听他说话口音是本地的，笑了笑走了。
“切，男人要玩就玩带劲的，我们在巴格达的办事处有把AK，一千发子弹，那个才带劲。”叶金宝往地上吐口吐沫。
叶平安认真地看着大哥的眼睛，研究了一下他这几年的经历，轻轻说：“哥啊，回家工作吧。国外的医疗条件并不好。”他看到了叶金宝的记忆之中，依稀有个西方女护士的影子，那段记忆很淡却很完整。
叶金宝去拿烤串的右手停了一下，回手拿起酒顿顿顿又是猛灌，呼出一口气说：“哈儿，这啤酒爽了。国外的酒不好喝。我打算辞职了，在家休养一段时间。”
宋冬冬好奇地问：“宝哥，怎么这几年很少见你回家啊？”
“我跟你说个冷笑话，”叶金宝一把撸完手上的串，说：“以前我跟别人说我父母的家乡是南方人可我是西北人，然后我打报告回家要买飞西北的机票，同事很奇怪地问你到底是哪儿人啊。问多了，我也就烦了，干脆就不申请回家了。”
宋冬冬听完了，笑了起来，忽然问道：“宝哥，你父母是南方人？那怎么到了西北来了。”
“你看，又来了！别问我！”叶金宝恨恨地扭头去对付桌上的牛板筋，那牛板筋刚送来的，要趁热吃。
宋冬冬还想追问，叶平安递过来一根烤鸡腿说：“赶紧吃，我哥那就是个吃货，吃慢了就没了。”
哥仨在夜市里吃了两个钟头，喝光了两箱啤酒，还没尽兴。叶金宝刚回家，很兴奋，大部分的啤酒和烧烤都进了他的肚子，人也有些迷糊了，开始说些他这几年在外面的事情，只是舌头大了思维也模糊，说的事情断断续续七零八散的，叶平安和宋冬冬也不当回事，反正陪好这个大哥就行。
叶金宝很嗨，开始随着夜市里的曲子唱歌，他自己唱自己的，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那夜我喝多了牵着你的手，什么都有，反正就是“农民KtV”的那些歌，偶尔也会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扭几下。
宋冬冬有些不太理解这位奔三的大哥怎么这么癫狂，他问叶平安：“宝哥是不是喝多了？”叶平安摇摇头说：“没，就是发泄一下，他累了。”
夜深了，天上却不见星斗。
人潮退去，老板关了音响，扒拉着最后的火炭，现在只是初夏，客流量还不是高峰，他们备货并不多。
叶金宝玩累了，瘫了下来。叶平安喊来老板把冷了的食物再热一热，啤酒留下两瓶剩下的都退了，然后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大哥。
叶金宝说：“小弟，我最讨厌你盯人的眼神。我发现了，你很喜欢研究别人的生活经历，没事儿就喜欢坐在暗处观察别人。”
“每个人的生活经历都能写成一本厚厚的书。我打算以后去写小说。”
“别，千万别去写书。我有一个哥们，写小说发疯了。我可不想在精神病院去看你。你好好活自个儿的生活呗。”
叶平安朝宋冬冬丢了个眼神说：“你看我哥就是装醉。”
哥仨也不避讳，就在不远处的树林边上放水。
夜风微凉，吹得叶金宝一激灵，心底里那些不愉快的情绪也翻了上来，回到座位上又是顿顿顿喝下一瓶啤酒。
哎，叶平安心说完了，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个大哥回去指不定怎么折腾呢。
叶金宝喝了酒，忽然就呜呜呜哭了起来，说：“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相信我。爱莲娜，我是真的遇到了美人鱼啊。”
听到了一个女孩儿的名字，宋冬冬来了兴趣，支棱起自己的耳朵听八卦，顺手又开了一瓶啤酒放到叶金宝面前。
叶平安一把抢过啤酒，警告宋冬冬说：“你做个好人吧。”
宋冬冬笑一笑，递给叶金宝一串土豆，循循善诱说：“宝哥，我就佩服你见多识广。来，继续。后来呢？”
“她不相信我啊，说我编瞎话，要跟我分手。我是真的看见了啊，我穿过了一个山洞……”
叶平安站起来说：“我哥喝醉了。”他轻轻摸了一下叶金宝的后颈，金宝倒在小桌上打起了呼噜。
“冬冬你去结账。”叶平安扶起大哥就走，“哥忍着点啊，别吐我身上。”
宋冬冬掏着钱包心疼地数着钞票，嘴里嘟囔：“为啥是我啊，你哥俩吃最多呢？”
“我还是个学生！”夜风里飘来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