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日记本上被抹掉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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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失忆了，或者说是记忆混乱了。叶平安在家里帮着父亲整理旧物，看能不能帮着梳理一下。

叶平安从床下的军绿色木条箱里翻出了几个笔记本，随手拿起最下面的一个褪色了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父亲的名字。那个“叶”字比较大，显得很突出。

叶平安翻开看了看，惊叹于父亲的好习惯，几乎每日一记，每页篇幅很短却能体会到年少时乱七八糟却又有迹可循的青春悸动，宛如一本校园小说。

“不是这一本。”叶大年迅速地夺走了笔记本。

叶平安换了本看了看，封皮颜色都差不多。

内衬页上写着一句话：生来本是长青叶，一染相思便不同。叶平安的心跳了一下，他好像听过这句诗。

字迹娟秀，貌似是某个少女的赠言。叶平安下意识地转过身去背着父亲，看了看房间另一边收拾杂物的母亲。他能感觉到，母亲的内心很平静。

随手翻开几页，记载的是大学生活，前几页还加了张过塑的相片，是大学同班同学合影，叶平安看了看照片上方的学校和班级名称。

名牌大学数学应用专业，父亲在这里读的大学？他如今怎么会是个普通的建筑工人？叶平安诧异地回头看了看父亲风吹雨淋晒得黑里透红的脸。

他继续翻阅。

笔记本上的前几页记载了一些校园里的琐事，有欢笑有悲伤，有憧憬有失落。没有什么爱情故事，叶平安有些遗憾。后面的记载就很平淡了，直接到了毕业阶段，写了几篇感悟，然后是十几页的空白。倒是最后几页，夹了张毕业照。

叶平安拿起了第三本也是最后一本笔记本，这个笔记本的前面十几页被撕掉了，空了几页之后写了一些信息，工作单位、家庭住址什么的。其中一页记载了叶金宝的出生医院、出生时间，详细到了几点几分，下面的几段文字被墨水抹去了，叶平安猜测是他那个夭折的姐姐的信息，再隔了几行写了“叶平安”的名字，后面却没有任何信息。

啧啧，自己果然是捡来的孩子吗？连个出生日期都懒得编了。

下面的那一页被撕掉了。不过，似乎当初写字的时候用力猛了点，能勉强认出一些笔迹。

叶平安还在瞎琢磨，叶大年在轻轻唤他：“平安，帮我倒点水。”

叶平安给父亲的茶杯续了水，走到父亲身后轻轻抱着父亲的背。小时候，叶平安生病了，父亲背着他风里雨里去，他那时候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昏迷，总是能听到父亲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如此刻。他无法理解父亲在想什么，但是那心跳的声音让他心安。

“找到什么信息了吗？”

叶平安摇摇头，意识到父亲坐在他前面看不见他的动作，又补充了一句：“没有。”

他又问了句：“不过，为什么笔记本上没有我的出生信息？”

“不记得了啊，真的，可能是那几天忙忘了记录。我想想啊，我想起来了。你出在冬天啊，出生那几天，家里下了大雪，从医院回来发现小院的门都被雪堵住了，忙着清理。那几天你妈妈就住在别人家里，一住就是半个月。哪里还记得在笔记本上写你的生辰八字啊。”

“咦，我不是六月份出生的吗？怎么会下大雪？”

“咦，是啊，怎么会下大雪？”叶大年又开始沉思，四十五度望天？

李秀英走过来说：“算了，你别折腾他了，就这么着吧。我觉得挺好的。明天我找找以前的旧相片。”

叶平安犹豫了一下，说：“妈，我打算回学校去了。有些事情我得回去处理了。”

“知道，你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你去吧，过两天你哥哥就要回来了，他在家守着你爸，有事我们联系你。”

叶平安点点头，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顺手把父亲写着金宝生日的笔记本带回了房间。

“小琪，试试看能不能恢复上面的内容，被涂抹的那一段。”

“可以试一试，两股墨水不一样，应该可以分析。”

“撕掉的那一页呢？后面该有印痕。试试看恢复一下。”

“我拒绝，我是智能不是智障，更不是神棍什么都能编。”

“好吧，你试试看破解涂抹的那一段。”

“我要花点时间。”

“去吧。”叶平安松开了腕表的控制。

“乌拉！”小琪又变成了圆形弹珠，欢呼着扑向桌上的笔记本。

叶平安躺在床上发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琪趴在笔记本上滚来滚去，忽然就不动了，她感觉到了一些声音。

门被打开了，叶大年站在门口，看着儿子和衣而卧睡着了。他站了一会儿，离开了。

客厅里，李英兰把一件旧毛衣套在一把旧椅子上，拆着毛线，看见丈夫从儿子的卧室里退出来，问道：“他睡着了？”

“嗯。”叶大年把椅子上的旧毛衣取下来搭在自己手上，帮着妻子拆毛线，低声说：“我想起了一些事，也许过几天，我会想起更多事情。”

李英兰抬头看着丈夫，眼睛亮亮的。

叶大年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我记得我是在离开学校的时候认识你的，……哎，这些年辛苦你了。原本我们可以不用过的这么辛苦的。”

李英兰笑着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我是因为什么才……不，我不是逃兵……”叶大年忽然又陷入了沉思状态。

李英兰看着发呆的丈夫，走过来取下他手上的旧毛衣，重新把它缠在椅子上。

房间里，趴在笔记本上缩成一团的小琪舒展开身体重新开始了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