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想捅破天？妈送你跟擀面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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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平安没有去县城一中读书，留在了家门口的一所初中，离家很近可以走路上下学。这所初中就是个不愿意继续读高中的娃儿们的安置学校，大部分孩子读完就回家干活了，少部分去读中专或者技校。
叶平安的身体不是很好，不可能骑自行车上下学，也不可能去住校——父母不放心。
那个大城市转过来的学生宋冬冬也没去县城一中读书，跟叶平安又做了初中同学，因为他的父母想把他拴在身边。
因为初中一年级就一个班，二十多个人，两人又成了同班同学。
学风不好，很多同学上课时候就悄悄溜出去了。
叶平安溜不了，他坐前排，于是他又施展了半仙大法——睁眼睡觉。宋冬冬也不溜出去，他是真心想学些东西。
叶平安的成绩并不突出，主要是这个学校的教学水平就那样，成绩突出了也不会有什么人关注。不过，宋冬冬对叶平安似乎有一种膜拜之心，课后总是拉着他请教问题，后来干脆请他晚上去家里吃饭，顺便补习功课。
宋冬冬家里是南方人，他妈妈特意做了家乡菜招待叶平安。拔丝香蕉、拔丝苹果、拔丝土豆、拔丝……
第一次吃到那么多甜食，叶平安做了一个深呼吸，悄悄问宋冬冬：“你们老家哪里的？喜欢吃甜？”
“云海，我们吃甜。”宋冬冬点点头。
“我听说吃西瓜也要撒糖吗？”
宋冬冬看了他一眼想反驳，却再次点点头，反过来又问：“你们呢？西瓜上撒盐吗？”
撒盐？小宋不老实啊，这话说的就纯粹是恶作剧了。
叶平安没有直接回答，四十五度角望天，说：“以前我去河里捞小鱼，把那些小鱼剖腹内脏清理干净，穿起来用火烤着，你知道吗，要撒些调料才好吃。我就把方便面拆了，把里面的调料撒在上面，那个香啊。就是学校门口小卖部买的那个麻辣方便面。”
“噢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在西瓜上撒麻辣粉啊。”宋冬冬领悟了。“你的口味真特别。”
是你的思维方式很特别好吧？我吃西瓜都是原味的。叶平安继续四十五度望天，装半仙。
那之后两个人成了好朋友，因为互相都觉得对方很“神奇”。周围的同学也很惊奇，果然中二必须是两个人一起二。
中二是一种病，穷极无聊的时候自娱自乐，就犯二了。
叶金宝讨厌这个学校，讨厌那些自暴自弃的同学，除了宋冬冬；除了宋冬冬，那些同学也讨厌叶平安，认为叶平安是在装小蜜蜂。
学校里新来了一位姓莫的年轻老师，他觉得叶平安和宋冬冬看起来挺有活力，于是打算教他们下围棋。
叶平安认为这个老师还不错，与其他混日子的老师不太一样，他跟宋冬冬商量一下，打算跟这位老师对着干。不能让这位新来的老师太突出了。
“想不想学围棋？”
围棋是什么？听都没听说过。俩学生开始装傻，你看我我看你。
叶平安则无比怀念和某个女同学下走跳棋的美好时光。
莫老师展开棋盘，拈起两颗棋子，潇洒地放在棋盘上，慢悠悠地说：“围棋可以说是东方人的哲学思想的一种体现，表面上看黑白分明，在棋盘上争执个你死我活，其实呢，围棋讲究的是势，往往棋到中盘算一算只差几子就可决胜负了，并不像西方棋那样一定要把对方全部杀干净。毕竟我们讲究以和为贵……”
他停下来问：“你们听懂了吗？”
俩人一起摇头。
“我说了这么多，都没听懂？这样吧，这里有两本入门的书，你们先看一会。”莫老师拿了两本围棋入门丢给俩学生，自己坐在一边拿了一本书看。叶平安瞄了一眼莫老师手中书的封面，嗯，四大名着的第五本《封神演义》。
看了两分钟，宋冬冬胳膊捅捅叶平安说：“要不，咱俩试试？”
“好。”叶平安也不客气，抓了颗黑子放在天元位置。莫老师瞅了一眼，嗤笑了一声，继续看书。
俩学生下棋速度很快，莫老师扔下书站了起来看了看，肺都快气炸了。只见棋盘上黑白对垒直接在棋牌中央用棋子划了两条线！
“你俩玩楚河汉界呢？”莫老师强压怒火，“围棋要做眼儿，懂不懂？金角银边草肚皮，懂不懂？”
宋冬冬规规矩矩站好，叶平安却抬头看了看莫老师说：“老师你发型乱了。”
莫老师脸沉了下来：“我跟你说东你跟我说西，挑事是吧。我好心好意请你们来家里玩，你看看你们，一点儿都不认真。算了算了，回家吧。”
宋冬冬觍着脸说：“老师借我本书看呗。”他觉得还是要跟任课老师打好关系的，这次借书下次还，慢慢就会熟悉了。
爱看书就好。莫老师脸色好了一些。
出了门，宋冬冬埋怨说：“跟你说了，不要跟老师对着干，你看挨训了，还扯上了我。”
“顺着他？那不是要看他脸色说话做事？”
“那你跟他反着来，不也是在看他脸色说话做事？”
叶平安愣住了，挠挠头。嗯，感觉还是寸头挠着舒服些。
不过，我到底是不是在看别人脸色呢？十五岁叶平安很困惑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英兰注意到了儿子的情绪不高似乎心神不定，她问：“怎么了幺儿？”
“没事，今天老师教我们下棋来着，结果他被气着了，说我们不懂规矩乱下。我在想明天要不要去道个歉，不过我真心不喜欢下棋，就是担心老师认为我们故意拗着他。”
“你用连长吃他的军长了，还是马走田了？”叶大年吃了口馒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会是下围棋吧？那玩意儿确实麻烦，我当初学了三年还是放弃了。”
“你学了三年围棋？”叶平安很奇怪，以前没听说过啊。他又问：“那怎么又不学了呢？”
“哎，你妈妈不当围棋社社长了呗，毕竟大四了。你妈妈都不下棋了，我对围棋就没兴趣了啊。”
“你们还上过大学？”叶平安饶有兴趣地看看如今的工人师傅叶大年和工人师傅李英兰。
“哦哦，说错了，是高中，是高中。”
“你们居然高中就认识？”
“哦，记错了，高中那时候教我下棋的是另一个女孩子。”
李英兰发话了：“叶大年去洗碗！然后这周的家务活你全包了。”
叶平安给了父亲一个安慰的眼神，匆匆扒完晚饭，回自己房间去了。
过了一会儿，李英兰进了儿子的卧室。她问儿子：“你不喜欢围棋？”
“嗯，太麻烦。”
李英兰接着问：“你是不是故意怼你们老师了？”
叶平安尴尬地笑笑。
“我只是觉得他太热情了，不适合当前的环境。他应该换个学校去教书。”
“他能力很强？”
“不是强不强的问题，而是不适合。”
“也许他能改变你们学校的风气呢。”
“那也得合群，突出一点即可。我听说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来我们学校实习的，和我们学校现在的教学水平差距太大了，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是数学老师兼任的以前学的还是俄语。锋芒毕露和脱颖而出是两码事。”
李英兰拍拍儿子的肩膀，很满意地说：“幺儿，你果然长大了。妈妈很放心了。以后你做什么事情自己决定吧，惹了麻烦有你爸兜底。”
“万一捅破天，他也能替我兜底吗？”
“儿子，咱家没有金箍棒，擀面杖倒是有一根。你得自己去找棍子，这个我们帮不了你。”
叶平安脸皮抽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