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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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夫人听完杨氏的那一番委屈的哭诉之后，她转过头就开始怒斥着周大爷，叫他还不赶紧过来给杨氏道歉。
但是周大爷听完姜老夫人的吩咐之后，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甚至周大爷垂在身侧的双手还紧紧的握了起来。
他心里面这会儿还不平着呢。刚刚他虽然是打了杨氏几下，但杨氏可是打了他很多下的。
杨氏受的伤都是在面上罢了，旁人是一眼就能看到的。而他自己的伤可不止只有面上旁人可见的这些，实际上没人看到的地方也是有很多的。
要知道一开始杨氏可是用那只鸟笼子重重的砸他的！而那鸟笼子可是用几蒸几晒过的潇湘妃竹做成的，其坚韧程度早就超过藤条的。杨氏那会儿手里又没轻没重的，打的他可是差些儿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的。所以现在姜老夫人叫他过去给杨氏道歉，他怎么愿意呢？明明杨氏打他可是打的更多，也是更重的，可这会儿凭什么就要他过去给杨氏道歉呢？于是纵然是姜老夫人发了话，但是周大爷却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这是压根儿就不想过去给杨氏道歉呢。
而姜老夫人见周大爷站着不动，那肯定不能就这么由着他啊。
一来自己叫他，他却不动，那岂不是不听她的话？那她这个老夫人的脸往后要往哪里搁呢？再如何，就算是继母，可总也得给她几分脸面的。
而这二来，今儿这事，她做婆母的，而且还是杨氏名义上的婆母，总没有个真的压着杨氏先低头的道理。若传了出去，总归是会说她这个老夫人不懂事的。所以也就只能是让周大爷先低头了。
见周大爷总是站着不动弹，于是姜老夫人就又提高声音喝叫着他：“你还不过来？！难道是要我这个老婆子过去亲自请你不成？！还是说，你真的想你自己的这个家就这么散了不成？！”
姜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严厉，听在周大爷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怕的。
于是就算这会儿他心里面的气还没有全消，但也只能是不情不愿的走到了杨氏的面前来。
杨氏虽然刚刚拿手里的锦帕捂住了一半的脸在哭泣着，但这会儿知道周大爷过来了，她还是悄悄的将锦帕往下移了一些，好看清周大爷在做什么。
不过，哭声肯定还是要继续的，不然怎么能显出她心里的委屈呢。
但是周大爷虽然是迫于姜老夫人的威压不得不过来了，但他却只是僵硬着身子站在杨氏的面前，一双唇却是闭的紧紧的，依然并没有半点儿要张嘴道歉的意思。
杨氏一见，那哭声立刻就又大了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响遏行云了。
而姜老夫人一听，自然是又开始严厉的叫周大爷给杨氏道歉了。
她如此几次三番两次的严厉催促，周大爷就有心想要开口跟杨氏道歉。但只是他道歉的话儿才刚到嘴边，却忽然又原路咽了回去。
他心里到底还是觉得不服气的。就对姜老夫人说起了今儿这件事的由来。
“......我今儿明明什么错事都没有做，只是从和泰茶楼跟朋友喝个茶回来，结果她一看到我就开始骂我，还踩坏了我的鸟笼子，放飞了我才买的红嘴相思鸟儿不说，后来还用鸟笼子砸我，打我，我不过才略略的还了两下手罢了，她就跟疯了一样，将这屋子里的器具都砸成了这个样子！我这明明受的都是无妄之灾，都是她的错，可为什么现在到了这会儿，却反倒是我欺负了她一般，甚至还要我跟她道歉？”
周大爷说到这里，就脖子一梗，端的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着：“这个歉我是不会跟她道的！”
姜老夫人听了他说的这一番话，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必然是先前杨氏觉得自己在清夏堂那里受了气，心里还窝着一团火呢。结果回来之后，又遇着周大爷做事不着调，那可不就得将自己心里的那股子火全都撒到周大爷身上去了吗？
但姜老夫人虽然心里明白，面上也不好说出来的。说不得，现在她肯定只能硬压着周大爷道歉罢了，是肯定要安抚杨氏一番的。
只是还没等她硬压周大爷的话说出来呢，杨氏却已经激动的先开了口了。
“老夫人，您来评评这个理儿。您是知道的，我自打嫁给大爷这些年来，从没有给自己添置过一件贵重的东西。一来家里难过成这样，二来宁哥儿和兰姐儿，一个要考科举进入仕途，还有成亲，一个还没有出嫁，这几样大事，哪一样不要银钱？我就是想着多攒一些，为他们两个好。为着这个，我真是恨不能将一文钱掰成两半来花。可大爷呢？哪怕我都已经为了这个家节俭成了这个样子，可他倒好，就不说他全身上下的这一副派头要花多少银钱了，也不说他平日时不时的请那些狐朋狗友喝茶吃饭要花多少银子了，就今儿的这鸟笼子，就要二十两银子！这鸟笼子里面放的这两小只瓷罐子，那就要八两银子！还有那一只红嘴相思鸟儿，竟然要二十五两银子！那只鸟儿统共才多大？便是用银子打一只这样大小的银子，那也是要不了二十五两的，可他竟然要花二十五两银子去买那样的一只鸟儿，这叫我怎么能不生气？”
反正杨氏是决口不提她自己今儿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清夏堂受了气回来，所以才会对周大爷发这样大脾气的事。
而姜老夫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她老人家心里简直就跟明镜儿似的。
但即便如此，她面上也只装作一点儿都不知情，反倒只是依然对着周大爷面沉如水，然后沉声的对周大爷说着：“你媳妇儿如此会勤俭持家，难道不好？你做丈夫的，非但不支持他，反倒还这般跟她唱反调。”
又说周大爷：“你看看你自己，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一天到晚的还不务正业！现在宁哥儿和兰姐儿都大了，再过两年你都是要做祖父，做外祖父的人了，难道到时候你还要跟现在这般的不着调？赶紧儿的，你外面的那些狐朋狗友都断了！那些都是些什么人，你当我不知道的么？不过是一天到晚都捧着你，好跟着你吃白食的一帮子的人罢了。你没的浪费那些银钱在他们身上！”
“再有你喜欢遛鸟这件事儿。你媳妇儿说的对，这宁哥儿尚未大婚，他还要入仕途，兰姐儿也尚未出嫁，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需要花费大量银钱的事。总不能你媳妇儿在前面节俭，你却在后面败家罢？这样下去，你这个家怎么能兴旺得起来？所以这个，我劝你也还是戒了罢。”
姜老夫人到底是带了周大爷几年的，她在周大爷面前还是有些威望的。而且姜老夫人说的这番话也确实在理，所以周大爷就只是垂头听着，却并没有一个字的反驳。
而姜老夫人说到后来，就又开始叫周大爷给杨氏道个歉。
周大爷现在还能如何？既然姜老夫人如此强压着他，他纵然心中再不愿，那也只得低头罢了。
于是他就低垂着头，酝酿了半日，才终于小声的对杨氏说道：“今日的事，是我做的不对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杨氏原还拿锦帕掩着脸哭着呢，但这会儿她听到了周大爷这道歉的话，就跟玩戏法一般，那哭声立刻就停止了，简直就是让人叹为观止。
而且杨氏非但眼中立刻就没有泪水了，腰背也立刻就挺得笔直了。
因着这会儿她有人给她撑腰了，那她可不得就要开始嘚瑟了嘛。
于是她就开始说起周大爷来：“你现在终于知道我的好了吧？往日我劝你的那些话，你总是一些儿都听不进去，非得今儿经了这一遭，你才晓得......”
周大爷给杨氏道这个歉原就是心里不情不愿的，不过是被姜老夫人逼迫着，不得不这样作罢了。但杨氏听了他这道歉的话，却开始嘚瑟起来了。而且她竟然还不知道收敛，随后还开始教育起他来了，周大爷听了，心里怎么可能会得劲？
于是不等杨氏将这番话说完，周大爷就已经不耐烦的开口打断了她：“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劝你见好就收，有台阶就下，差不多就得了啊。”
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已经被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杨氏就觉得自己失了脸面。
于是她面上的喜色立刻就是一收，然后就又抬手拿了锦帕捂住了半边脸，又要如同刚刚那般开始同姜老夫人哭诉起自己的委屈来。
但姜老夫人对她也没有多少耐心了。
这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见好就收。而且杨氏难道是个傻的，没看出来周大爷其实压根儿就不想跟她道歉，无非是被她这个老夫人强逼的罢了。但杨氏这会儿还想要继续教导周大爷，这要是又惹得周大爷恼将起来，那她可不一定能再压得住了。
于是姜老夫人不等杨氏开口说话，她就已经先行开口对杨氏说道：“老大既已知道自己错了，也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依我看，这件事不如就这么过去罢。往后你们两个就好好的过日子吧。”
你们两个好好的过日子，才不会跟今日这样的吵架，打架，那也就不用劳烦我老人家特地这样跑过来一趟了。你当我这样特地跑一趟过来，还要费这么多的唇舌跟你们讲道理，不累的么？
而且，即便往后你们真的还会跟今儿这样的吵架，打架，只要你们不去告诉我老人家，不让我老人家特地跑一趟，那我也只当不知道，由着你们闹去也就罢了。
既然姜老夫人都已经这般说了，杨氏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就对着姜老夫人点了点头，说着：“儿媳知道了。”
姜老夫人又各自说了周大爷和杨氏几句。
“......往后你们两个可要一心一意的将日子过好，再不可跟今日这般了。也不想想，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已经八九十岁的人了，还学那小孩子一般打架！兰姐儿也过来。”
刚刚那丫鬟同周念兰商议之后，转身就飞跑出屋去搬姜老夫人这个救兵了，周念兰则依然留在明间里面看着周大爷和杨氏打架。
不想周大爷和杨氏这假打起来不但是没完没了，到后来还越来越凶残了。甚至发展到最后，他们两个都已经从互殴，开始发展到各自拿着明间里的各样东西朝着对方砸了过去了。
明间统共就这么大，周大爷和杨氏互相打砸的那些东西摔到地上的时候总会有碎片溅洒的遍地都是。而且他们两个要是一个没扔好，他们手上的东西指不定就会扔到哪里去了呢。于是周念兰就担心他们两个会砸到她，还哪里敢在明间里面待着呢？瞅了个空隙，里面就往东次间里面跑去了。
这明间和东次间的中间却是用一扇碧纱橱隔开的。这样就算周大爷和杨氏在明间里打砸的再厉害，周念兰总归躲在东次间里的时候是不会受影响的。
不过在听到姜老夫人的声音之后，周念兰还是悄悄的自碧纱橱里面走了出来。不过她也不敢走上前，就只是站在碧纱橱旁边罢了。
姜老夫人看到了，就叫她过来。
先是安抚了周念兰一番，让她不要害怕，然后姜老夫人又开始教育起周念兰来。意思是他们周家好歹也是书香之家，周念兰生在这样的人家，性子是肯定要温婉得体的，万不可再如何从前那般骄纵。让她往后慢慢儿的改了这性子，这样她母亲也能少操很多心。
说的周念兰只是低头不语。然后姜老夫人又叮嘱了周大爷和杨氏几句，这才扶着茉莉的手，转身要回清夏堂。
转过身的时候，姜老夫人还长舒了一口气。
今儿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让她这个老婆子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往后可千万不能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