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返清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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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风一路狂奔，终于在快要天亮的时候驾车抵达了沈城郊外，看着天边逐渐升起的红日，道路两边的景色也渐渐清晰起来，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象，林夜风的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他想起第一次来到沈城时候的迷茫，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之后，他第二次返回沈城的目标就十分明确了。
那就是报仇。
报小娜的仇。。。
报肖晓和于广志的仇。。。
又行驶了一会，警车的汽油眼看就要耗尽了，为了避免这辆警车给自己带来麻烦，林夜风一番思索后，他把警车开进一个偏僻的山坳里，然后一把火将警车点燃。
熊熊的火光下，林夜风的表情愈发显得平静。
这条路，林夜风再熟悉不过了，他还记得附近的清泉寺和寺里的那个老僧，当然他还记得当初和卓然的谈判。
心念一起，林夜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顺着山间小路而上，林夜风举首北望，只见群山苍茫，起伏连着起伏，连绵压着连绵，一派壮观的景象。
林夜风仰天长啸。
我这一生。
仰头，不愧于天；
俯首，不愧于地；
行事，不愧于人；
做人，不愧于心。
我的是非对错，轮不到别人去评说！
狂啸过后，林夜风顿觉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他加快上山的脚步，很快清泉寺出现在他的面前。
短短一年的时间，清泉寺看起来似乎比之前还要衰败。
林夜风推门而入，寂静的院子里空无一人。走进大殿，佛像前的香案上落满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
正在林夜风诧异的时候，旁边的厢房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谁啊？”
林夜风听出是老僧的声音，便敲门而入。
“师傅，您还认识我么？”
老僧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整个人形容枯槁，虚弱的躺在床上。
“林施主，你终于来了。。。”
见到是林夜风，老僧挣扎的要坐起来，林夜风连忙上前搀扶。
“您。。。您这是？怎么病的这么重。。。”
老僧勉力一笑，说道：“没什么，就是到岁数了。”
林夜风说道：“我带您下山，去看看大夫吧。。。”
老僧摇摇头，淡淡的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生死对于我来说，只是换一个皮囊而已，林施主不必大惊小怪。。。”
老僧对生死的感悟已经有了超凡的认知，林夜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师傅，您知道我会来？”
林夜风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僧微微一笑，说道：“林施主，你去大殿佛像前，有一个红布包裹的物件取来。”
林夜风闻言照做。
老僧用颤抖的手打开红布，一把军刺赫然出现在林夜风的面前。
“师傅，这。。。这是我的，怎么会。。。”
林夜风接过军刺，一种久别重逢的感情涌上心头。
它不会说话，但是它才是自己最可靠的战友。。。
老僧微微点头，说道：“一年前，卓施主拜托我保管这个物件，他说你一定会再来清泉寺，他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林夜风的心中感慨万千，他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再见到这把军刺的一天。
“他倒是有心了。”
林夜风默默地抚摸着军刺乌黑的漆面。
老僧继续说道：“这把军刺杀孽深重，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总是会听到它发出的嘶吼的鸣叫声。。。我知道这是军刺上的亡魂在试图挣脱束缚。。。”
“于是我便把它放在佛祖面前，试图超度它身上的亡魂。。。只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林施主，还记得你当初第一次来到清泉寺的时候，咱们之间的对话么？”老僧忽然问道。
林夜风回忆片刻，说道：“我记得当时您说：金刚怒目，此怒，是怒世间勾心斗角之人，怒世间百态不平之事，是起到震慑恶人的用意，而并非是以杀止怒。。。”
老僧点点头，说道：“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把屠刀就是恶人的邪念。但是，那些死在这把屠刀之下的人呢？”
“如果放下邪念，一念清净便会念念清净，但是恶永远是恶，它变不了善。。。唉。。。金刚怒目，金刚怒目。。。咳咳。。。”
话没等说话，老僧发出剧烈的咳嗽，咳嗽声过后，猛地一口鲜血涌出。
林夜风扶着老僧喝了一口水，老僧喘息了片刻后，缓缓的说道：“地藏菩萨曾有悲誓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林施主，不。。。不要忘了你的初心。。。”
林夜风心头一颤，他明白老僧话中的深意，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林施主，麻烦你帮。。。帮我打一盆水来。。。”
林夜风照做，老僧一番梳洗后，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他盘腿而坐，对林夜风缓缓说道：“我的大限将至，倘若林施主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那就麻烦林施主把我的这具臭皮囊一把火了却干净吧。。。”
林夜风闻言，悲从心来，忍不住开口劝道：“师傅，咱们还是下山去吧。。。”
老僧心领他的好意，摇摇头继续说道：“我的骨灰就埋在院子里，不用立碑，也不需要留名，等到明年春天院子里长出了野花，那便是我。。。”
林夜风还想再劝劝老僧，可后者却摆了摆手。
“自性心地，以智慧观照，内外明彻，识自本心。若识本心，即是解脱。。。南无阿弥陀佛。。。”
老僧低颂一声佛号，仰天大笑。
他没有将死之人对人世间的留恋和不舍，有的只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洒脱。
笑声过后，老僧头一低，轰然而逝。。。
“师傅。。。”
林夜风眼含热泪，恭恭敬敬的跪倒在老僧面前。
尽管和老僧的相识时间不长，但是林夜风在他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人生的道理，他的圆寂让林夜风心中感到一阵悲凉。
按照老僧的遗愿，林夜风把老僧背到院子中央，又拾来很多的木材，堆砌在老僧身旁。
“师傅，您功德圆满，安心去吧。。。”
火化之后，林夜风收好老僧的骨灰，按照他的吩咐，把骨灰埋在了院子里。做完这一切，他收好军刺，向老僧的埋骨之处拜了三拜，然后离开了清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