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是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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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黎安挑眉开口,婉妃跪在下面看见她一脸无畏的模样气结:“你!”转而眸光阴险道:“皇后娘娘行事洒脱。但天下总有规矩方圆,如今娘娘敢坐龙椅,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吗?”
叶黎安听着婉妃振振有词的铿锵之声,笑道:“你是出身哪一家的来着?”
婉妃高昂头颅,自豪道:“臣妾出身庞家嫡室,定远侯世子正是臣妾之父。”
“好一个将门虎女!”婉妃得意之色更甚,虽跪着腰杆却更直,只听皇后继续惋惜道:“只不过啊!看来定远侯府家教家风不怎么好,实在让人唏嘘。定远侯和世子再是忠勇,摊得这样的子孙却也真是家门无望。”
“你闭嘴!”婉妃气得不能忍,庞家是她所有骄傲的来源,她绝不允许任何人辱没自己的家族。
“闭嘴?瞧瞧你说的这话!哪像知书达礼的侯府嫡女!反倒像个市井泼妇。”
“你!”婉妃被说的脸色数变,最终开口反击:“难道不是皇后娘娘无德在先吗?”
“本宫无德?首先,本宫有没有德,不是你等该议论的。第二,”皇后微微俯身,逼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今日来此有何目的,你心知肚明。你心中存着何等龌龊不敬之念,你敢敞于人前告知吗?”
“我没有”婉妃倔强地别过头,执拗道。
“那你以定远侯府全族性命和荣耀起誓。”
婉妃惊讶看过来,她自是不敢。
“不敢?那就……嗯~本宫召你祖父和父母来京,你跟他们好好说说可好?”
“皇后!”婉妃急得要跳起来,红芷上前压住,却没想到她是有身手的。不经意间被婉妃一掌推的趔趄两步。甫一站定便上前较量起来。婉妃的陪嫁婢子也坐不住了,上前围攻红芷。但这些闺阁小姐和寻常武婢怎么可能是红芷的对手。不过盏茶功夫便被一一击倒在地。婉妃躺在地上,犹自不服,口中高喊:“皇后动用私刑,臣妾不服。臣妾要禀报陛下,请陛下做主!”
皇后闲适地坐在上首看着她们厮打,听到婉妃喊屈,笑道:“好啊!那等会儿陛下来了,你可要好好诉状!”
“你呢?”叶黎安转向宜妃,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
宜妃掩不住恨恨的目光,但还是摇摇头没说话。
“还有你!”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文才人,这才好似惊醒,立即拜服在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恭敬道:“娘娘息怒!臣妾本只是来给皇上请安的。不曾想在门口遇到了两位娘娘。刚刚臣妾只是被吓傻了,否则哪儿有不行大礼请安之礼?望娘娘明察!”
“明察?哼~你是哪家的?”
“臣妾是文才人,出身都城文家,得居景仁宫。”
“哦~原来你就是文氏。”叶黎安想起何太皇太后说过的话,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又觉得自己搅和进这一切有什么意思,总归不是自己的孩子。她做得再好有什么用,人家还不是一心一意念着亡妻?
而且,一切轮回并不能因她的加入而有任何改变。她忽觉无趣,对文才人摆摆手道:
“算了,你回去吧!”
“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妾告退!”
文才人带着侍女麻溜起身告辞,幸好如此,否则晚一步就要迎面碰上皇帝。
正值年关,各地要员陆续抵京,皇帝事务繁忙,仅有的休息时间也都在坤宁宫过了。这日,正在前朝与诸臣商议第二年国务议程,飞星忽来耳语告知庆天殿所生事宜。皇帝眼神闪了闪,放早已头昏脑胀的各位大臣去吃早膳。诸臣谢恩告退,皇帝边走边才来得及问清细节。
但飞星所知也有限,皇帝生怕擅于宫斗的嫔妃对皇后有何不敬,以皇后的仁善敦厚必是讨不到好还会生了一肚子气的。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若是这些妃嫔敢有何逾矩之举,那这些出头鸟不打也得打了。
对于皇后坐了龙椅这事儿,飞星犹豫了一瞬,还是如实禀报,不敢隐瞒。不管皇帝抵达庆天殿时皇后有没有逾矩之举,但既是有此举动,还是要让皇帝知道的。结果,皇帝却如没有听到一般。只管担心那三位妃嫔有没有欺负了他心爱的皇后。
飞星听出皇帝的意思,心中暗诽:即使皇后再是仁善,那也是后宫之主,哪个嫔妃胆敢以下犯上?况且,皇后身边的红芷可不是省油的灯,就算皇后肯放过,她那个侍女也会睚眦必报。
皇帝急匆匆跑到庆天殿门口,正巧听到皇后一声厉喝:“红芷!掌嘴!”
原来是婉妃不肯服软,反而说了些诟病皇后为庶女,不得长辈慈爱之言。皇后再不客气,让红芷结结实实赏了她一顿巴掌,直打的她双颊高高肿起,才让停下。
皇帝在外听了一会儿,等到红芷打完才缓步踱进正殿,看见皇后果然端坐于上首龙椅之上。皇帝心中只有惊骇:若是让人知道了,如此大不敬之行可大可小,严重起来莫说她的后位,就是诛灭九族,名下的嫡子无缘太子之位都有可能。
皇帝的瞳孔缩了缩,什么都没说。
看着跪在地上的垂头不语的宜妃和抚着脸眼神犹自愤恨的婉妃,有些惊讶:他可从没见过皇后的这一面。啊————对了!她可不是他的阿妹,她可是异世而来的灵魂,可能上一世她就是这样雷厉风行的作派也说不定。
皇帝一进门叶黎安就发现了,她直直盯着他,看他的眼神一一扫过殿内情形。不知为何,叶黎安在期待他的盛怒爆发。
叶黎安心想,也许是自我毁灭倾向太过严重,自己这日子太过安逸了吧!
皇帝行至二妃身后数步远,婉妃和宜妃才发现皇帝的降临。宜妃立即痛哭,无令而起,向着皇帝跑过去,神色凄楚地望向皇帝,娇滴滴地喊了声:“陛下~”
婉妃倒是跪着没起,但她转过身来,侧身的角度正好能让皇帝将她脸上的伤痕瞧得一清二楚。她红了眼眶,扁了扁嘴,哽咽说了一句:“皇上万安~”便开始无声落泪。
飞星承认,他确实是觉得婉妃更让人心疼些。若他是皇上,一定立即走过去,将婉妃扶起。
但皇帝的眼神只是略略扫过两位嫔妃,抬眼看向上首的叶黎安。
此时,叶黎安盯着皇帝的眼中蹦着火花。皇帝感觉只要有哪句话说的不对,皇后就会立即爆炸。皇帝自然是莫名其妙,只以为是皇后被这两位嫔妃气得狠了。
他张了张嘴没说话,又将眼神移向两位嫔妃。看到她们的惨样,他觉得再逾矩,不过是口舌之争罢了。现下掌嘴掌成这样,也算好好惩戒了一番,可不必再纠缠不放了。
不是皇帝心善,也不是他掺和后宫治理,实在是这两位嫔妃来头不小,如今正值年关,明年诸多国务还得要两位嫔妃娘家鞍前马后的效劳。就是不去抚慰,也不必惹恼了这两家,白白地为自己多添阻力。
于是,他说道:“两位爱妃既已知错,就早些回去吧。但回去后谨言慎行,不可多言是非。”
两位妃子显然是没想到皇帝会轻轻揭过此事,心中有些不满,但又不敢表露,尽力柔顺道:“是,陛下!”
她们刚要起来,抬腿要走,上首传来一道声音:“慢着!本宫开口放你们回去了吗?“
众人皆惊,看过去。皇后更加大剌剌坐在龙椅上,微抬下巴,道:“红芷!既然婉妃和宜妃不会跪,那便把她们的腿砍下来吧。”
“娘娘!”
“皇后!”
红芷和皇帝同时出声。但红芷是紧张不安地提醒,皇帝虽也是提醒,却在声音中加了薄怒和劝诫。
皇后看向红芷,道:“一奴不侍二主。红芷,今日你便做个选择吧。”
红芷脸色纠结,余光扫向皇帝和皇帝身后的那道身影。最终叹了口气,往前走了走,观望情形的婉妃和宜妃立即跪下,呼喊:“皇后饶命!”
自皇后出声阻止皇帝命令之时,她们心里就开始隐隐期待。听到皇后让她们跪下,她们知道今日她们必定无虞。
碰上这样无脑的皇后,也是她们的福分。
她们在心中窃笑。但她们不能跪得太早,必须要让皇帝觉得她们是不得不屈服于皇后的淫威,而皇帝也根本无法护住自己的嫔妃才好激起陛下的愤怒。
她们跪得时机恰好,皇帝看向皇后的眼神果然在一声又一声的饶命中愈发冷厉。
“皇后!”皇帝再一次开口。
“皇上到底要说什么?”叶黎安看向他似笑非笑。
皇帝缓步走上去,走到她身边俯视着她柔声道:“别闹了!随朕回去吧!”
说着皇帝向她伸出手。
皇后一把将他的手掌打掉,喊道:“别碰我!南木笙!我随你回去?随你回哪儿去?你认识我吗?我认识你吗?我算你什么人,你要带我走?”
皇帝终于皱了眉,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呀?”
殿内落针可闻,余下的人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皇后是直呼了皇帝名讳吗?
“南木笙!”叶黎安站起来,红着眼眶伤心欲绝道:“我都看见了。”
是的!她真的在直呼皇帝名讳。心思各异的余人震惊地闭上嘴巴,或准备着看大戏,或替皇后心急不已。
只见皇后一把将皇帝左手拿起来,褪去他的袍袖,露出那一节长长的疤痕,看了一眼便落了泪,哽咽质问:“原来~原来这个伤口是为了————”
“退下!”皇帝猛然大喝,叶黎安的质问也被这道声音生生止住。
皇帝回过头,声音凌厉:“飞星!”
“在!”
“清殿!”
“是!”
不过须臾之间,庆天殿只留下帝后二人,婉妃和宜妃被飞星及其手下连拉带拽的请出殿外,心里犹自震惊于皇后的大胆——她竟敢真的直呼皇帝名讳!还敢坐龙椅!!她不要命了吗???
殿内,等人都退出去,皇帝回头看着一脸伤心的皇后,想解释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皇后倔强地抿着嘴,眼中的伤心变成挑衅,率先开口:“今天我无故惩罚后妃,又坐龙椅,又直呼你名讳。众目睽睽之下,藏是藏不住的。所以,臣妾斗胆,请陛下废了我这名不符实的皇后。若还感念这段时间的相处,那在京郊赐我一小方院落,给我一片清净。”
皇帝震惊地望着她,但仍然保持沉默。他当然想要开口将皇后的怒火平息下来,可思虑再三全无对策,此时还不如先不要开口。
叶黎安看他仍不作声,恼怒不已,转身便要拂袖而去。皇帝这才着急,忙拉住她的手,喊道:“阿妹!”
“我不是你的阿妹!”叶黎安暴怒尖叫。
看!果然越急越错。方寸大乱之间,皇帝还有心自嘲。
“你的阿妹死了。你那藏在寝殿每日早晚都要上香祭奠的才是你的阿妹。我不过是借着她的躯壳苟且偷生的幽魂而已。莫不如~皇帝陛下请个修者巫师来驱魂或者将我斩了,好给你阿妹复仇泄愤!”
叶黎安伤心恼怒之下口不择言,说完还恶狠狠地盯着皇帝。
这些话直接刺伤了皇帝的内心,也将他自欺欺人的面具一下揭开。这么一来,他反而冷静下来,迎着皇后愤怒的眼神淡淡看过去,问道:“你是仗着谁的势,才能如此肆无忌惮不知礼数?”
叶黎安的脑袋嗡地一声,感觉根本没听清或者根本没懂他的意思。
皇帝逼近一步,继续问道:“朕贵为一国之君,从没有人敢这样对朕说话。所以,朕在问皇后,你是借着谁的势,言行如此随意?”
叶黎安张口结舌。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没想过一直与她浓情蜜意的皇帝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脸色苍白,身体晃了晃,几欲晕倒。缓了缓,叶黎安才听到自己开口问皇帝,声音如飘忽的北风一般凄楚:“所以说,我还得感谢她这具躯壳了?这后位、我的自在,甚至你所有的关心在乎,都是因为她这具躯壳,根本就不是因为我?!怪不得!从你知道我不是她之后,就不再自称为我,而是朕!你在她面前是她唯一的丈夫,在我面前就是普天之下人人拜服的皇帝。而我,只是拜倒在你脚下高呼万岁的人群里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是这样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这副躯壳。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