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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洛氏兄妹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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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氏震惊于他的冷漠。片刻后她才确定南木笙心意如铁,只好自己慢慢起身,脸色悲戚。

果然!皇位对人是有这样的作用的。往昔,笙儿再如何,也不是个会眼睁睁看着他人受苦却无动于衷的人。

尹氏落寞地走出庆天殿,此时艳阳高照,真是个好天气。在步辇上,她让人撤下伞,让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好一会儿她才感觉到自己冰冷的双手和心脏终于又有血液流过。

她回到永宁宫之后,让人收拾了常用的东西,午饭时分搬进了寿康宫。

尹氏没有差人禀告皇帝皇后。总归没说要软禁她,尹氏去哪儿还是自由的。寿康宫里都是太上皇的嫔妃,尹氏来这里也算得当。

南木笙得到消息,什么也没说。他对太上皇被下蛊一事心情也很复杂。他一会儿觉得南木铮可怜,但想到洛府上千条人命和母亲的惨死又觉得太轻了。最后,他决定不去干涉此事,不帮助洛慕峻,也不帮南木铮。

南木笙这决定看似中立,其实已经偏向一边了。

第二日,再次目睹南木铮挣扎痛苦的尹太后下懿旨直接召洛氏兄妹进宫。

洛慕峻唯恐妹妹有闪失,半路截住马车劝她回郡主府。

可是,揽月郡主瞧着文文弱弱的,话也不多,显然也不是个怕事儿的。

她非要与他一同进宫。洛慕峻争执不过,便差人提前告知了皇帝。

南木笙本来难得空闲在坤宁宫与叶黎安母子赏花,听到消息虽然没走,却开始心不在焉。最后叶黎安提议去寿康宫附近游玩,有事也能及时赶到。一家三口火速抵达离寿康宫不远处的牡丹园,时时听下人汇报情况。

洛慕峻兄妹俩落落大方的行礼后,站在寿康宫正殿正厅之中。正殿之中,一个伺候的都没有,显得有些空旷。

“抬起头来!”

洛家兄妹抬头迎视上首太后的目光。

太后看着俩人相似的面庞,震惊地发现洛家女儿竟是跟何潇儿长得一模一样,而洛慕峻却是跟洛行之长得几乎完全相同。可明明他们兄妹之间长又如此相像,真是怪哉!

她短暂惊讶了一瞬,便开口:“好不容易将你们兄妹找回来,太上皇思及故人,本也要来看看你们兄妹的。”

太后说话缓慢,眼睛淡淡扫视兄妹二人,心中却是紧张万分的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变化。

她这一句话说完,洛慕峻没什么表情,洛慕琰面上闪过一丝厌恶。

尹氏立即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洛慕琰的表情变化上,继续说:“但是太上皇这两日病了,一到半夜就难受的不得了。”

洛慕峻坦然地面对着太后,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洛慕琰听到这句话却是立马垂下眼皮,深深吸了口气。

尹氏几乎就要确定他们俩,笑眯眯地继续说:“幸好啊!太医院有个李太医,真是神医圣手。这两日行了好几次针,竟将太上皇的病治好了。”

一听这话,洛慕峻立即垂下眼皮,洛慕琰震惊而慌乱地瞟了一眼哥哥。尹氏这回万分确信就是他们俩下的手。

尹氏状似闲聊地继续说:“太上皇这些天一直睡不好,昨夜才睡好了,到现在还没起呢。”

洛慕峻发现自他们来了寿康宫,太后一直在说太上皇的事情。

他心下思索,这几句话之间尹氏有没有可能发现是自己下的手?

洛慕峻也是奇怪。按理来说,自己来给南木铮喂蛊虫的当夜,他就该痛苦万分了。正常人都应该能联想到是自己下的手。为什么至今都没有人去洛府捉拿自己?而且看太后旁敲侧击的模样,显然连太后都不知道是自己下的手。

他可是记得这个尹氏,瞧着柔善可欺,但看她一路走来顺顺当当,在龙潭虎穴般的深宫之中如在无人之境,过得逍遥自在。若将她看作是个蠢货或者弱者,那真是看走眼了。现在他们兄妹二人站在她面前,这几句话间可能就已经暴露了。

洛慕峻看了一眼身旁的洛慕琰。瞧着她脸上似有焦急的模样,心中叹气:琰儿虽是聪慧,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他调整好情绪,迅速下定决心,拱手开口道:“微臣求见太上皇。”

“哦?有何事所求啊?”尹氏貌似无意问起。

“微臣想当面问问他,夜夜剖心锥骨的滋味如何?和亲手看下挚友脑袋和屠戮全族的滋味比起来,哪个更好?”

尹氏震惊地睁大眼睛,几息之后才啪一声拍案怒道:“大胆文昌侯!你是仗着谁,竟敢下蛊谋害太上皇?来人啊!”

“在!”外头是整齐划一地齐喝声。

果然!洛慕峻心道:尹氏果然已经有十分把握,今日不过是瓮中捉鳖罢了。

“拿下文昌侯!”

“是!”

一列铠甲之士手持兵刃踏进殿中,将文昌侯押于刀下。

此时,早有人去禀报了在牡丹园坐立难安的皇帝夫妇。

“文昌侯!你身受皇恩,竟敢如此背道而行,岂有......”

“皇恩?我受的是当今新皇的皇恩。自出生起就没见过南木铮身为皇帝布施过什么皇恩。”

“你!……”尹氏想起南木铮确实屠戮了洛府全族,但如今是要洛慕峻拿出解毒之法。李太医说了,只有下蛊之人才能解蛊。其他人,任凭他医术高超,也没办法。擅自妄为,轻则令人神智不清,重则伤及性命。尹氏觉得不该跟洛慕峻纠缠于往日怨仇,于是转而说道:

“你大胆!天地君臣!自古尊卑有别,你今日做下此等恶事,天下人决计容不下你洛氏一族。”

洛慕峻鼻腔出了口气,轻轻冷笑,毫不在意道:“上不正,下不从;上不仁,下必反。太后不说南木氏行事不正不仁,单单指摘我洛家的不对,岂不可笑?”

“真是荒唐!千古以来,就没听说过此等悖逆大道之言论。”

“听没听过不要紧,看看你们南木氏的所作所为,看看天神容不容得下。”

尹氏见洛慕峻一脸的狠决,忽然意识到他已决心与太上皇同归于尽,现在威严恐吓他应是毫无成效。

她似是心中疲累,颓然坐倒在椅中,手扶脑袋静静等待。

若她猜的不错,他就快到了。

洛慕峻兄妹俩对视一眼,看着忽然放弃的尹太后感觉莫名其妙。洛慕琰看着太后隐忍着悲伤的模样,心中有些同情,但洛家与南木氏之间是不共戴天之仇,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同情就会让他们放弃复仇。

洛慕峻反而低头皱眉,思考尹太后的变化。他觉得要么就是尹太后真心觉得累了,要么就是在等待时机。

什么时机呢?莫非……在等待他?呵呵,以为他来了我就乖乖交出解药?莫说没有解药,就算有解药,他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放过南木铮。

尹太后偷偷观望一眼,看到洛慕峻的神情。心中觉得好笑:真是血脉传承,即使从未见过父亲,这孩子的表情动作都跟当年的文昌侯洛行之分毫不差。真是有意思!

也就一盏茶的工夫,皇帝匆匆赶到。一进来看到殿内情形,本想大声喝止拿刀押着洛慕峻的甲卫。但在眼睛扫到太后时却放弃了。

因为,皇帝看到太后坐在上首扶着脑袋,手遮着脸,露出的下颌上却是一线又一线的泪珠滚涌而下。

南木笙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跨进殿中,先是给太后请了安,才状似惊讶地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

太后不说话,他又转过头来,对着甲卫挥挥手,淡淡开口:“下去吧!”

甲卫头领都没有去看太后的反应,立即带人退出了门。

尹太后心中哀叹: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寿康宫中的所有人真的要看笙儿的脸色过日子了。

皇帝坐到另一边的上首座位上,问道:“怎么回事啊?琰儿!你来说吧。”

“二哥!我……我不知——“

“实话实说吧!”洛慕峻打断道,“也不是能藏住的事情。微臣还奇怪呢,怎么这么多日了,也没人来捉拿微臣。”

太后擦好脸,端坐一旁。南木笙看洛慕峻有些激动,先于洛慕琰说道:“坐下说吧。”

洛慕峻兄妹俩落座,太后刚要说什么,皇帝又开口传道:“上茶!”

等侍女送了茶退出去后,本来厅中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接二连三的打断,反而缓和了不少。

如今,厅堂之内俱是茶盏轻碰只声。洛慕峻和洛慕琰是不急的,太后虽急却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何况如今有皇帝在这儿,太上皇被下蛊一事都已摆到了台面,不给解决是不可能的。

最终还是皇帝装傻充愣地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太后沉吟不语。洛慕琰本就话少,此刻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于是静默不语。洛慕峻想了想说道:“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当日倒行逆施屠戮我洛府全族的时候,早该想到今日了。”

太后的眼神立即甩过来,但也知道洛慕峻所言不虚,太上皇当年确实是犯下了世所不容之事。她没跟洛慕峻掰扯以前的事,掰扯起来反而成太上皇今日的痛苦都是应得的了。于是她强词夺理道:“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洛家若是一心向主,何以遭人猜忌?你敢说当年如日中天盛宠不衰的文昌侯和洛家就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完全就是欺负他们年轻,不知道当年的情况了。余下三人立即皱了眉头,脸色不悦。

“太上皇也许有错,但如今你们一个个侯爷郡主的,甚至——”她紧紧盯住皇帝的眼睛,意有所指地说:“难道太上皇对你们连一点好都没有?若他真的赶尽杀绝,你们觉得今日还能坐在这里大放厥词吗?”

这是南木笙第一次看到何太后如此疾言厉色。南木笙想到王司宫对他说起过这些年南木铮在暗中帮他隐藏、助他起事。按此说来,其实也有可能他早就知道洛慕峻的存在了。就算不知道,但是南木笙心里对南木铮的态度也是有些为难的。

洛慕峻看到皇帝闪烁的眼神便知道他心中对南木铮的态度不似从前那么坚决。起事第二日,被南木笙藏在晋王府湖底密室中的洛慕峻兄妹才被放出来。

洛慕峻满心期待着宫廷里上演一场亲子弑父的戏码,却听到来人汇报南木铮传位于晋王,自己退位称太上皇了。当时,洛慕峻就知道南木笙心中积累那么多年的恨意竟不如血脉浓厚。他嗤笑一声,自嘲上一世的自己是有多天真。

上一世,他一心一意辅佐南木铮,助他登顶,帮他平天下。可他却是怎么对自己的?南木铮不仅染指潇儿,还屠杀洛府满门,最后还振振有词说是他对不起南木铮。

即使过了一个轮回,他还记得当时南木铮狰狞的嘴脸。这么多年的春秋,一点都没能磨灭他心中的恨。很多个半夜,噩梦惊醒,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躲过了南木铮挥下的剑,还是真的重生归来。

那夜,他为了给两个孩子和在天神观中待产的潇儿母子博一线生机,主动踏出密室。南木铮一脸得逞的样子,他至今记忆犹新。

“果然!不拿潇儿逼你,你是不会出来的。”他走过去,敲敲墙面:“是这里吗?密室入口?”

洛行之脸色如霜,冷冷道:“我知今日难逃一死。只想死个明白罢了。”

南木铮胜券在握,完全放松下来,闲闲地坐下来,慢悠悠道:“死个明白?哈哈!好!你想知道什么?朕保证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为什么?”洛行之的眼中喷出些怒意,道:“我扪心自问,不论是为友为臣,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肝胆相照忠心耿耿赤胆忠心……自古以来形容忠臣挚友的词汇放在我身上,哪一个都不为过。可你无端猜忌忠臣,陷害故友,到底是为什么?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洛行之身上的迷药正是浓的时候,身上酸软无力,说话也是飘飘忽忽的。这几句话说的义正词严,但那么软绵绵地说出来,没有质问的气势,反而显得哀怨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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