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再次失去潇儿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叶落离木生!
这次的事件对所有人都是警示,洛慕笙虽是个什么也没有的光杆世子,但有天子庇佑就不能随意揉捏他。飞星顿时觉得自己跟着这个主子也挺好的,竟然这么小的事都能想着替自己做主。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有靠了。
只有皇后心里的滋味与任何人都不同,但她本性善良宽容,从未表露任何心迹。
就像每年祭祀之际,皇帝总有半天不知所踪,皇后看在眼里,却从没有多嘴问一句。
皇帝能去哪儿呢?他去看了住在守陵村的女孩儿。她已经长到十岁了,行走坐卧言行举止越来越像潇儿,虽那眉眼间仍有那洛行之的痕迹,但她鼻子嘴唇身形气质与她母亲一般无二。这便可以了,再过两年就能带回宫了。他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潇儿!是你穿进你女儿身体里来陪我了吗?你还是舍不得留我一人饱受相思之苦的,对不对?
十七岁时,洛慕笙又跟着去,发现皇帝又有半天不见踪影。
他感到好奇,就交给俞二娘的人马在附近打探查寻。但此事不过是他一时兴起,也没说是什么急事。等俞二娘忙完手头上的事,再差人去粗略看了一圈,却发现绕着皇陵各个村落守卫森严,连鸟都进不去一只。
正当同样好奇的俞二娘思考怎么进去看看时,已经到了又一年祭祀之时。果然,皇帝照例消失半天,回来后兴奋异常,双眼亮晶晶的,连脸都红了一点。
今日去的凑巧,女孩儿已经有了小女初长成的意味。看着他行礼问安,却突然腹痛难忍。南木铮忙跑过去抱起,手上摸到一手黏腻。他一看是血,顿时慌的没了主意,喊府医来诊治。
旁边的沙嬷嬷许是胆子太小,惨白着一张脸,愣在当场,如是石柱。
沙嬷嬷不是石柱,也不是胆小,是看出女孩儿这是来了初潮,心中崩溃了。
这意味着皇帝可能随时将女孩儿带去宫中,不会再拖延了。可是,皇帝与女孩儿差着那么多年岁,女孩儿又将他视作父亲,他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
沙嬷嬷心中五味杂陈,只盼着神兵天降,快将女孩儿救走。
没多久,神兵竟真的从天而降。
原来,这次祭祀洛慕笙特意安排人悄悄跟着皇帝的车马,掌握了皇帝的动向。过了两日,俞二娘便带着人乔装打扮,摸进守陵村里的那户高墙大院,发现了沙嬷嬷和女孩儿。
俞二娘一看那女孩儿,心就开始扑通扑通直跳。她与洛慕峻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男女有别,五官稍微精致些罢了。
她心中暗悔,早知道是小姐在这里,她肯定放下一切过来救她。
她留意着这里的守卫,决定回去好好商议一番,花几个月时间准备妥当再来就小姐。反正她看着小姐生活无虞,晚个一两月差别不大。
她刚要回去,想了想,还是气不过,要去找沙嬷嬷打一顿出出气。虽是皇帝之令,但沙嬷嬷偷走小姐这事儿不打一顿出出气绝不罢休。
她让人把好风,自己摸进沙嬷嬷的房间,等到沙嬷嬷进来一下捂住她的嘴巴,将刀置于她颈间。
沙嬷嬷吓了一跳,但不敢出声,只得配合的点点头。
俞二娘放了手,让她转过脸来,但没想到沙嬷嬷根本没认出她是谁,反而威胁她府内侍卫众多,劝她赶紧放了自己。
俞二娘气得要死,压着声音说明身份。
沙嬷嬷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一点点睁大。紧接着,她扑通一声跪在俞二娘面前,双手颤抖着揪住她,求她救救小姐。
俞二娘吓了一跳,唯恐有诈,防备着听她说完。等她明白沙嬷嬷的意思后,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她看着泪盈于睫的沙嬷嬷,冷着脸,果断转身出门,只给她丢下了一句:“到时候记得配合行事。”
沙嬷嬷狠狠点头,又怕她看不见,急忙说是。
三日后,洛慕笙亲自带着俞二娘、马云博、沈万三等一众亲信和数十好手,潜进守陵村救走了女孩儿和沙嬷嬷。善后的将准备好的尸体摆放好,放了火。
第二日,守陵村的守卫快马报至御前:正值夜间,风又大,许是守夜的沙嬷嬷年迈忘事,将烛火点着睡着了。火从小姐闺房烧起,小姐和沙嬷嬷殒命。
再问细节,先来报信的侍卫并不清楚。皇帝大发雷霆,让人将管家绑来。
入夜时管家被绑来都城。按理,除非紧急军务,任何人都不得再出入宫廷。但皇帝拍案暴怒,让人直接将管家绑到庆天殿。
这才清楚些细节。
偌大别院,除了小姐和沙嬷嬷,竟无一人在起火时丧生或受伤。受伤的几人都是后来救火时意外摔倒或烧伤的。
皇帝眯起眼睛,王司宫也觉得此事蹊跷。俩人对视一眼,均想到女孩儿被人救走的可能性。
管家继续苦着脸说道:“小姐自幼不离沙嬷嬷,即使长大之后每月也有几日都要遣散奴仆,让沙嬷嬷单独守夜伺候。”
皇帝皱起眉头。南木铮心思深沉,这种明显的表情向来很少。
“奴才本来觉得此事甚为不妥。沙嬷嬷再亲近,也是照顾小姐的婆子。若是让她太过亲近主子,往后怕是会喂大了沙嬷嬷的野心。后来,几番追问逼迫之下,沙嬷嬷才说出实情,原来……”
那人犹豫道:“原来沙嬷嬷是看小姐孤身一人在院中长大,不晓风月俗事,因此……因此遣退了人加以教导。”
南木铮的眼睛倏的睁大。
那管家显然是知道南木铮对那女孩儿的心思,继续委婉得为自己开脱:“沙嬷嬷是稳婆出身,虽不至于教坏了小姐,但总是不妥。奴才劝阻过,但奈何小姐倚重沙嬷嬷,不肯听老奴的。前几日,自小姐腹痛请医之后,沙嬷嬷更是不离小姐左右。还有婢子听到小姐关门大哭,吼着不嫁人、不去找他、我还小之类的。奴才听说了,感觉一头雾水,院里伺候的也不知道沙嬷嬷到底跟小姐说了什么,让她如此激动。”
南木铮听着这些话,心咚咚的敲起来,砸的他胸口生疼。
即使将潇儿养在深闺,不识他人,她也不愿意跟着自己吗?
我南木铮就那么不堪吗?
他的愤怒像被扎破了的气球,一下蔫的提不起精神。
那管家顿了顿,继续说:“昨夜,沙嬷嬷又遣退人,早早伺候小姐歇下。小姐院里的婢女婆子照例回了自己的住处歇息。睡到子时左右,出门打更的看到院中上方天光有亮,觉得不对,报至院中管事才知道失火了。侍卫巡逻是绕着外院巡,奴才们平日进不得后院,而后院婢女不过十几人,又被沙嬷嬷赶回去睡觉。是以……是以才等到火势窜上屋顶才发现烧起来了。”
南木铮的双眼无神的落在龙凤缠绕的华表之上。忽的感觉活着真没意思。
王司宫看那管家说完,皇帝久久不发话,示意旁边当值的苏诚苏内官将人带出去。
那别院管家不敢喊冤呼救,默默地任人拖拽。他知道自己这次难逃一命,只盼着不要祸连妻儿,自己再少受点苦就行。
皇帝坐了不知多久,王司宫不敢出声打扰。
南木铮听出来了,那别院管家话里话外不就是说“沙嬷嬷逼迫小姐嫁与皇帝,小姐不愿意,因而纵火自焚”吗?
但这只是那管家一人之言,南木铮留有一丝侥幸:万一是被别人掳走了呢?万一偷梁换柱,越过重重护卫将人带走了呢?万一是被恶奴所害,并非自杀呢?
他命王司宫悄悄调查,并没有动用官府的人。他有些害怕查出来的结果与那管家说的一样。而王司宫,他知道自己的心思,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接受不了潇儿为了拒绝他,再一次选择自尽。
他不敢相信,她竟宁愿死,都不愿跟自己在一起。
果然,此事最终不了了之。每次催问王司宫,他都说正在查。两次之后,南木铮就知道查出来的结果与那管家说的大抵相同,因此再不敢过问,只想像个鸵鸟般把头埋进土里,做个清醒的糊涂人。
某日,他忽然对王司宫说:“天凉了。给潇儿送些秋衣吧。”
王司宫起初没懂什么意思,但他不敢追问。因此,不仅给两位潇儿都烧了冥衣纸钱,更是在细想之后将狱中一干人等都放回别院,让他们如小姐在世般照常过日子。
他想的没错。在一个落了大雪的冬日,执意出宫游玩的南木铮,不顾天寒地冻,直奔守陵村。他久久地凝望古朴而宽阔的大门。别院守门的发现来人后迅速通报管家。那管家得到消息赶忙迎出来跪在地上请罪。
南木铮似是没有听到,只问他:“小姐这几日过得好吗?”
那别院管家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几经思索才试探着回道:“回陛下的话,据后院掌事报,小姐一直过的很好。”
“那便好!好生伺候小姐。”
“是!”
南木铮回身上马,踏着风雪回了皇宫。
许是受了寒,一连几日发烧咳嗽,等七日后终于痊愈,人却变得蔫蔫儿的。
此时正值年关,各方大员来京述职。王司宫有心为陛下转换心情,便呈报太后和皇后办一场盛大的年关盛宴,让所有官员都带着家眷参加。
太后喜欢人多热闹,皇后觉得这样显得君臣和乐,俱是赞王立春这想法好。至于说铺张浪费,往年没办过这样的盛会,往后也注意着少办些便好。
南木铮对这些完全不知情。除了上朝,安排公务,一天到晚说出口的话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对这些事更是不上心了。
他本不愿参加这宫宴,但他又是必不可少的主角,只能不情愿地坐在那里喝闷酒。这几个月,他鲜少踏足后宫,各位娘娘有心亲近,但只有贤妃娘娘哄对了人,获得太后首肯坐在帝侧侍酒。
各家儿女在台上大展其能,未婚的求好姻缘,已婚的求个名扬天下,为家里的增添声势。
正觉眼花缭乱,优雅琴声响起,身着白裳的少女如那生在灵秀山脉的仙鹤,舞动间让观者如见神灵,身心俱是被洗涤过般,将凡尘俗事一概忘了。
南木铮的眼睛终于有了焦点,贤妃娘娘适时讨好地介绍台上这位姑娘。
“陛下应是没有见过。此乃崔右相家的嫡女,六岁能诗,七岁能文,琴棋书画歌舞样样精通,实是人间灵物。”
南木铮看不清台上少女的长相,只觉得那翩翩起舞的白影,跟潇儿在崖边翻飞的衣服甚是相似。他被勾起怒意和强占欲,狠狠说道:“得见美人兮,朕心甚悦!”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盯着那团白影胸中似有百蚁啃噬。
贤妃娘娘凑上耳朵,才艰难听到皇帝的低喃,顿时转动眼珠,心生一计。
皇后看皇帝毫无节制的饮酒,恐他身体受不住,柔柔出声道:“陛下刚刚痊愈,少饮健身,多饮伤身,还望陛下切莫贪杯!”
南木铮听到这个声音,心中的烦躁大大减轻,深吸一口气,放下了酒杯。当晚,皇帝宿在坤宁宫,在皇后身侧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尹氏总是能让他心境平稳,再大的烦恼一到她的身边就没了纷乱的嘈杂,心静神宁。皇帝对他这位皇后没有对何潇儿的执着与爱恋,却自有一份尊重。皇后的话对他有着不同于其他嫔妃的分量。
一连几日,皇帝在前朝忙完就在坤宁宫待着。这可急坏了贤妃娘娘,顾不得缓缓筹谋,立马跑去跟太后说宫宴那日皇帝垂眼崔家姑娘之事。
太后有些犹豫,但想到坤宁宫的那位,实在不能忍。若真任由皇帝与皇后变得亲密无间,那她这位太后在后宫还有立足之地吗?说话还有分量吗?想到宫宴那晚,她三番四次劝诫皇帝少些饮酒,皇帝依言放下杯子不过一刻重又拿起喝酒。怎的那尹氏要他别喝,他就再不喝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难道忘了母子相依为命的岁月了吗?
太后越想越生气,转头就找到皇帝说起崔家姑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