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江山or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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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挥手,太子身后走出一侍从,举了红黄两色小旗子,向着对面发信。
裕王自然能看得懂,旗语是:“准备”。
裕王看到对面竟然回应了,答了个“是”。
本来,若真是行军打仗搞偷袭,这种情况下对面不会回应。这显然是回给裕王看的。
那抹红色身影奔的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抵达那个位置。
裕王明白,今日所有的一切,太子都精巧的设计过,包括他们观察的位置、行动的暗号,甚至是何潇儿穿的骑服颜色。
那人奔的越来越近,裕王虽然还未看清她的面孔,但已知道那一定是她。从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她。无论千万人,无论千万里,他总能第一眼就能发现她。但他总要搏一搏。
太子抬起了手,裕王突然气急败坏得喊道:“那可是你的亲表妹。你为了皇位,竟然连何家都不顾了?”
太子表情张狂狠戾,快速说道:“本宫要听的不是这些。如果你不肯说本宫想听的,那只能看着她香消玉殒。时机转瞬即逝,本宫没时间跟你耗嘴皮子。”
裕王心中挣扎不已。他不信太子会真的放过他。恐怕上位第一件事就是要拿他祭天。裕王府那么多条人命,贤淑温婉的王妃,张扬俏丽的高侧妃,还有可爱的孩子们,还有母妃。
可是……可是他怎么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而无动于衷?
他扪心自问,难道那么多条人命都抵不过她一人吗?
太子眼神一狠,手便挥下。今日就算不能成功劝退裕王,也要让他悔恨一生。
“不!”裕王几步跑过去,站在太子面前,手伸出去似是要握住太子那只落下的手。他脸上现了些哀求之色,急忙喊:“我答应!”
太子马上举手,暂停挥旗。
“臣弟答应退出夺位之争。我答应尊你为皇。”裕王脸色灰败,身上汗淋淋的,如从蒸笼里出来的。
他闭上眼睛痛苦道:“臣弟只求太子哥哥放裕王府家眷一条活路。他日哥哥得登大宝之日,臣弟愿以血祭天,祈福哥哥龙体安康,国泰民安。”说着,便颓然的跪了下去,行了大礼。
裕王的随从看着这一幕,或悲或怒,心中俱是火气。
太子眼神迅速亮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渐渐加大,最后咧开嘴,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便停不下来,本要假模假样的扶起裕王,却因笑得用力,使不出劲,又收了回去,对着山下肆意的举起双臂大笑。笑声回荡在山峦密林间,传得很远很远。
裕王满面痛苦,坐倒在一边,看着几乎没了生志。
太子笑够了才将他扶起,得意的说:“老七!别太难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能够跟本宫抗衡,自然是千年一出的大英雄。过不了这一关属实正常。你哥哥我啊,胜就胜在爱江山多过爱美人。你若要杀东宫任何一位,本宫眉头都不皱一下。不信你试试。”
他的表情颇有些训诫的味道,似是在怨责裕王为女人耽误大事,属实不似真男人所为。
裕王想得却不是这些。但不论他想的什么,下一秒太子殿下就将他掰过来,又看向那抹身影。
原来她被人拦在了不远处。
太子给裕王指离何潇儿不远的弩箭手,那弩箭手确实十分专注的注意着太子的一举一动。
太子笑得和蔼可亲:“老七,本宫知道你不似老三无耻。但大位唾手可得之际,谁也说不准。本宫总要小心着些。”
他将裕王按坐到案几后,召人拿来笔墨,要裕王签下契约,写下誓言。
裕王这才知道原来太子随从那边的大箱小包是准备这些的。
裕王脑袋空白不知要写些什么,只频频观察着远处何潇儿的处境。
太子便念一句,裕王写一句。太子最后一字一句念道:“……若违此誓,子嗣相残,父子相杀,此生不得所爱。”
誓言,在这个世界绑架着人们的精神和道德。饶是裕王这样意志坚强的人,落笔写下这句话时手中笔都忍不住轻轻颤动。
契约签完,太子又逼着裕王交出尚书省其他两部。裕王不得已给随从下令传达了意思。
太子挥了两次手,那边终于将何潇儿放了过来。
此时,洛行之领头的队伍嗷呜欢呼着策马过来,离裕王几丈远处下马奔来,报告喜讯。
裕王和太子转头一看,洛行之的马上驮着一头四岁小鹿,花色和鹿角十分漂亮,正眨着大大的鹿眼看着这些人,并不见慌乱。
洛行之很快麻烦策马急奔而来的何潇儿,迎了过去。
何潇儿脸上焦急之色十分明显,看到洛行之稍稍好看了些,却并没有勒马减速,直至跑到洛行之跟前从马上飞跃而下。
洛行之和南木铮吓得喊道:“潇儿!”
何潇儿身上并没有武功,从这样奔驰的马上一跃而下,若是直接砸在地上,不死也要重伤。
虽说那宝驹似是懂得主人要做什么,自发地收了奔驰的马蹄。但何潇儿跃下时速度并未能减不说,在这猛然刹住的惯性下,似又给何潇儿添了把力气。
洛行之和南木铮争着奔上前,从左右不同方向跑过去要接住她。洛行之武功高强,脚点地不过两三下,就已飞奔半空,右臂环住了她。落下时,将她横转半身,将她横抱在怀。洛行之落地后,转了两圈才将那力道卸去。
众人看着空中落下的俊男美女,玄衣红服在这山水之色中缠绕在一起,更显二人的旖旎。
南木铮这时才奔过来,对刚落下的何潇儿关切道:“没事吧?没扭到脚吧?”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心。
何潇儿放肆地大笑,双脚调皮地在踢动两下,喊道:“喂!我…….”喊了一半想到周围人又小声说:“我脚没落在地上,扭什么呀?”
她快快地从洛行之怀中跳下来,俏皮地大声道:“臣妇自是无碍,多谢裕王殿下关心。”
不论如何,裕王松了口气。真是太惊险了!潇儿成婚之后,怎么一点没变得稳重?还是这般爱胡闹。南木铮看了一眼洛行之,心想:看来,潇儿选择他是对的。
洛行之不禁后怕而责备道:“怎么这般乱来?别说是你了,就是军中练武熟手任他骑术多好,也不敢这样从马上一跃而下。真是太胡闹了你!”说着皱起好看的眉头,微微板起了脸。
“一见到你,我就高兴的哪儿顾得了那些?”何潇儿有些俏皮又讨好的笑着看他,但又要在人前顾着大家闺秀和豪门之妇的体面,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接着说道:“而且,我骑术好着呢。不怕不怕啊!”
南木铮也板起脸,说道:“还这样不当回事儿!潇儿,……”
“好了好了...... ”何潇儿讨饶。她最怕南木铮训自己了。年纪轻轻就跟那老夫子一样,这不让那不行的,真是头都要大了。
“潇儿!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洛行之看出她的抗拒,转而问道:“不过,你来猎场干什么呀?这里兽虫多出,男子都要结伴而行。你怎么只身一人就闯来这里?还穿着红色骑服,这不是更容易被兽物发现吗?孩子呢?”洛行之越问越感觉其中有些不对。
南木铮听到前面几句,又要开口训诫何潇儿:怎么可以只身一人来此?真是胡闹!
听到后面,他还是闭了嘴,他也好奇何潇儿来做什么。虽然知道是太子引她前来,但他有些想知道,她是为谁这样奋不顾身。
“孩子跟公公婆母在一块儿呢,不要紧。这骑服啊,是姑母让人给我送来的。我哪儿管得了什么野兽?我听说……”她禁不住哽咽道:“我听说你被人误杀了。身上中箭,生死不明。”
洛行之牵起她的手,挨得更近了些。南木铮却还在心存幻想,她说的这个“你”有没有可能是自己。他心如擂鼓,等待着她下一句话,脸上却全无表情,唯恐情感从眼中渗出来,他转了视线看向饶有兴味看着这边的太子,耳朵却密切关注着何潇儿的嘴。
南木铮就是这样,非常善于隐藏自己。太子也是歪打正着,但他也以为南木铮对何潇儿是同伴之谊多过男女之情。即使今日南木铮为了何潇儿放弃了皇位,但他仍不能感知那其中深重的情意。只以为一向品德高尚如天上月的裕王为了友人、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人、为了不失眼前那条炽热的生命而妥协罢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南木铮肯妥协变好,以老七那老学究般板正刚直的品质,断不会做出背弃盟誓的事来。
啧啧啧……老七啊老七,你终究还是太嫩了。太过菩萨心肠了些。为君者,哪儿能有那奢侈品?
“谁告诉你我中箭了?”洛行之问道。
“我爹来看琛儿,忽有下人来耳语。本来我没在意,但看我爹变得坐立难安,便问他怎么了。问了几遍,他才勉为其难告诉我,说是有消息来报,洛家二爷出意外了。”
洛行之和南木铮对视一眼,南木铮用眼神示意此乃太子手笔。
洛行之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一眼空地中的案几和太子随从带的大包小包,有些猜到了牵引后果。不过皇后娘娘作为太子生母帮着太子没什么可说的,但岳父大人竟也要以女儿的性命为太子上位而铺路搭桥吗?
他眼中渐渐积聚起怒意,没牵着何潇儿的手慢慢聚拢起来,向裕王点了点头。
裕王看到他点头,转过了视线。洛行之不明其意,但也不去纠结了。
他看向手下,点了点头。有人就从裕王随从的队列里,悄悄摸进了密林中。
太子打了个胜仗,像只克制着高傲的公鸡般缓慢踱步到裕王身边。但裕王不仅在事业上受到挫败,又在情场上又遭受了一击,根本不想跟他搭话,转身欲走。
太子迈出两步,凑到他身边,悄声威胁:“你别想着背弃盟约。本宫今日能做这样一出戏来,明日就能做出另一出戏。若是不想让她香消玉殒英年早逝,就乖乖地窝在裕王府中别出来。”
裕王闭上眼睛,点头说好。
语气虽听着像是放弃了一切般颓废,但谁也看不到他闭上的眼睛里藏着的冷意。
太子,你真的碰了不该碰的逆鳞。
太子转头又看到裕王队伍猎来的小鹿。它已经被放在地上,拴在了树干上,但他并不慌乱,也不试着逃跑,只呆萌萌地看着场中移动的那几个人,似是在好奇的看着戏。
太子一下就喜欢上了。本来他并不是好强抢的人——没必要,托生在帝王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况且都是别人上赶着送过来,抢什么抢?
但是,他觉得这头鹿真的不错。如此乖顺又温和,鹿角齐全,但看着像是不过四五岁的小鹿,送给父皇正好表明自己:虽然看着羽翼已丰、角已长齐,但如这小鹿一般仍是乖顺的小鹿,在父皇面前永远是心怀孺慕之情的孩童。
于是,他刮刮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老七,既然你心无杂念,那这小鹿也不需要你献给父皇了。这本就是未来新君吉象,你献上去反而惹祸上身。不若……不若交给本宫,本宫代你献给父皇。”
裕王睁开眼睛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洛行之听到了,眼中透露着熊熊怒火。
何潇儿皱起眉,喊道:“表哥!你也太……奇怪了吧?这是阿铮…….裕王殿下猎来的。你怎么能抢呢?”她本想说他不要脸,但想到自己跟他关系并不十分好,又在随从面前,说了恐怕不妥,这才改口说奇怪。
在太子看来,何潇儿虽然好看,但性子如脱缰野马,难以驯诫,实在不是个能惹人爱怜的姑娘。姑娘家温婉贤淑,端庄大方,这才堪当一家主母的位份。这何潇儿给他做个侍妾,他都要嫌弃她祸祸东宫绝不会要,竟还有人争着抢着的。实在怪哉!只能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
太子不满地瞟他一眼,没理她,继续看着裕王等他回答。
何潇儿还要上前说话,洛行之轻轻拉住,制止了他。
裕王闭上眼睛点点头,何潇儿着急道:“阿铮!”
洛行之也不满地深吸了口气,但还是招手让人将小鹿交给了太子的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