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会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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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阳国，姜府后院，靶场。
慕容堰站直了身子，一脸严肃，手中的弩对准了叶挽晴的胸口，手扣在了扳机上。
“说，你又是谁？”
叶挽晴一愣，以为他在开玩笑，摊了摊双手微微后退道：“喂，你干什么呢，我是沈绪啊。”
“孤只给你三次机会，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或者，你也可以试试这把复合弩的精度，赌赌它会不会射偏。”
“喂，太子殿下——”她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却见慕容堰抬弩指着她，“我真是沈绪啊。”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慕容堰不啰嗦，按了一下弩上的机关，喀嚓，是弩箭上弦的声音。
叶挽晴看现场气氛有些凝重，她沉默了片刻，轻呼了一口气，疲惫道：“好吧，我确实不是沈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慕容堰轻轻叹息了一声，将弩转向靶子，拔下了弩上的保险卡扣，扣动扳机，又是咻的一声，箭头没入了靶心，留下了一个穿透了的洞。
叶挽晴呼吸一滞，这么远都能穿个洞，真要对自己胸口来上一弩，岂不是能把自己直接钉在柱子上拔都拔不下来。
“鬼工球。”他垂下弩，又往里面加了三支箭头，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靶心，回答道。
“鬼工球和九连环，是这个地方建成的时候，我们三个互赠的礼物，沈绪一直把那些视若珍宝，从来不会摊出来玩。”
“啊？”
“姜钰若是知道他送的九连环碎成了几段，真的会哭几天几夜。”
“太子殿下，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叶挽晴皱起了眉，合着太子殿下这段日子对自己这么好，都是演给自己看的？
慕容堰目视前方，再次抬手举起弩，面向靶心，边瞄准边说：“一开始只是觉得疑惑，就留意了起来。沈绪不会叫我太子殿下，不会叫傅奕大哥，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哭得那么伤心。”
“这，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叶挽晴见他不再对自己有敌意，干脆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他对准了远处的三个靶心，扣动了扳机，三发弩箭精准地落在了三个靶上。
“我以为沈绪是病了，抑或失去了一些记忆才会做出奇怪的举动，直到昨天，我才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啊，昨天我说了什么的吗？”叶挽晴发出一阵短促的惊呼，恍然大悟道：“原来昨天你一直在说的人是沈绪啊！”
慕容堰放下了弩，皱眉看向她，一副你怎么才反应过来的表情。
他接着说道：“那家馄饨店，我们经常半夜溜出去吃的，沈绪从不吃辣。”
“一个人的记忆会改变，但习惯跟身体反射是不会变的，反而会因为失忆变成本能反应。”
“我不知道傅奕和阿娆为什么没有察觉到你的不对劲，或许他们只是觉得你的身体样貌没变就没什么不对劲的。”
慕容堰将自己得到的结论说了出来，“不过经过孤这几天的观察，你除了会做些奇怪的事情，但对世子府和孤并没有恶意。”
“我猜，这身子还是沈绪的身子，但里头的人不是沈绪，而是一个熟悉皇城但不熟悉沈绪的人，对吗？”
叶挽晴心怦怦乱跳了起来，他竟然一下子就猜中了，沈绪的女儿之身要藏不住了吗！
内心挣扎了许久，叶挽晴轻舒一口气，释然坦白道：“嗯，我的确不是沈绪，可是我一觉醒来，就变成了沈绪的模样，我以为我能变回去的，可是……”
她没有沈绪的记忆，遇到沈绪熟知的人，迟早会被发现端倪。
慕容堰坐到她的身边，怔怔地看着远方的箭靶，语气温和道：“你最关注的就是叶家大小姐被杀案，被柳县主拿金子砸了也不还手，还十分笃定叶小姐的两个好友不是凶手，所以，你是叶家大小姐，对不对？”
叶挽晴点了点头，慕容堰猜测得十分精准，当听慕容堰讲起沈绪的过往，并见过那一屋子的东西之后，她对沈绪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
光是那把自动连发复合弩，就让她大开眼界。
原来那个嚣张跋扈的沈绪，并不是自己眼中无人收管、只会捉弄女孩子的废物纨绔。
她貌美聪明，喜欢打扮，精致又考究；她嘴硬心软，才思敏捷，热情又钻研。
以她的才能，将来不管入后宫还是入内阁，辅佐君王，必能名留青史，为焰阳国做很大的贡献。
可惜这样的人，死了。
受尽凌辱死在了外城的井里，孤苦伶仃死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她的葬礼甚至连一个贵女该有的体面都没有。
“太子殿下。”叶挽晴苦涩地开口，眼眶顿时红了，“沈绪可能已经死了，死在了我的身体里。”
慕容堰陡然沉下了脸，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他赫然想起了那天他去将军府发难的场景，那个叶大小姐，急急地叫了自己一声堰哥！
他顿感头皮发麻，浑身战栗起来，竟是自己亲手把阿绪推给的凶手！
“不可能，不可能……”
叶挽晴见他捂着胸口脸色十分难看，赶忙站起来扶住他的胳膊。
她用力抓住他的胳膊，神情严肃道：“太子殿下，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那帮凶手杀死的沈绪，也是我！”
慕容堰嘴里重复着不可能，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太子殿下，我们，为沈绪报仇好吗，找到凶手，查清真相，让她、让我，瞑目。”她皱着眉，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不论是自己的身死，还是沈绪的过往，统统戳在了她心坎最柔软的地方，她一时不知该同情谁。
但她和慕容堰憎恨的目标却是一致的——那个买凶杀人的幕后凶手！
慕容堰抬起头看她，他似乎缓了过来，点了点头，开口道：“将军府的尸体有问题，她不可能是沈绪。”
叶挽晴惊讶道：“为什么？”
“那具尸体的被害人是撞墙自尽的，脸部也是死后才被毁的。沈绪是个男儿，即便……”慕容堰顿了顿，不忍道：“即便是遭遇了那样的事，他也不至于会寻死。”
叶挽晴再崩不住了，眼泪疯狂地涌了出来，她朝着他大声吼道：“她会！她绝对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