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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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吃饭去吧,走不走啊?杵在这儿能饱啊,不是早就喊饿了吗?”顾陈年先妥协了,没好气地对某些人说。
“是饿了呀,不是后来你又气我了嘛,我都快被你气饱了。”一边下梯子,一边继续指责。
“噢,那算了,你别吃了,我还省了。”小样,治不了你。
“我偏吃!哎,年年,我说,你饭卡充钱了没?”
“充了充了,没充把你抵在那里刷盘子。”
“那你亏了,食堂阿姨肯定开心,我这么帅……”
“你要点脸吧。”
“我说的是事实嘛。哎,年年,你们学校,有两个食堂,一个就是正常快餐那种,一个是小食堂,我那会兜了一圈先,咱们去……”
江珩曜很快又回到了平时嘻嘻哈哈的厚脸皮模样,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这个人,没办法跟他认真的,认真你就输了。顾陈年心中叹息。这一天她心里都哀叹很多遍了。
两个人往食堂方向走去,江珩曜第一时间,又伸手牵住顾陈年。
“我说,你一直这么握着,不嫌热啊。而且,到处都是人,别牵着啦,别人看见多不好啊。”
“一点都不嫌热,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好得很。”某人笑得欢,得意的很,还寻找同类呢,“你看,那些,呶,那儿,那儿,那些都是,好多都牵着手呢。”
“年年,我下午就要回学校去了,就算一直牵着你,又能牵多会儿啊。”
说到最后,江珩曜居然还有点不满。
顾陈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没眼瞧,太讨厌了,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真是好不习惯啊。
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难道是因为,上了大学就自由了,就解放了?以前江珩曜还算挺规矩的呀,怎么会开始这样放肆起来。
“哼,还算你有良心,手链还知道随身带着。”
本来也的确有些以做纪念,偶尔看到也聊以安慰,甚至也有些许睹物思人的想法,顾陈年没办法反驳。
“你那面都安顿好了?谁送你过来的?那么早就回去了吗?”
“我爸妈都来送我了,我们昨天就到了江市了,今天一大早就到学校办手续什么的,早安顿好了。我让他们回去了,一个是路有点远,要开五六个小时,早点回到家,更安全。更重要的是,我跟他们说,我要过来找你算账。”
“有什么好算的。”顾陈年嘀咕了一句,再想想江珩曜的话,她惊了,突然好像回过味来,然后诧异地问江珩曜:“你还跟你爸妈说了?他们知道我?”
“知道啊,他们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不过,只是不知道具体是谁,叫什么名字。他们还挺好奇你长什么样的,哈。哎,对了,年年,后面有机会到我家玩吧,见见我爸妈。”
“你这人,你这人,怎么什么都跟父母说啊?”顾陈年想扶额,真是太无语了。
“为什么不能说?”江珩曜不解,反问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更何况是自己的爸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我都多大了?有喜欢的女生,不是很正常吗?”
听起来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但顾陈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里,是和江珩曜一样的,父母和孩子之间什么都能说。但是,至少,在她自己的家里,不是这样的。
顾家一家人在外人看来挺团结的,心很齐。
顾家两口子正干、能干,人也能吃苦,很勤劳,一天到晚埋头干活赚钱。而顾家的孩子们也都懂事、努力,帮父母干很多活,学习都很好,也不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顽皮滔天,整天闯很多祸让父母操心。
顾家内部的每一个家庭成员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一家人是一个整体,如一个桶的六块板,缺一不可。彼此抱团取暖,互相支撑,同甘共苦。
但似乎其实,好像也还是有些断层,有些隔阂的,特别是在孩子们自己的心里。
有些无形的东西阻隔在那儿,只是不能提,也不能说,因为没用,因为没有意义。以至于,在表面的相亲相爱下,多多少少每个孩子的心里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不能也没办法敞开心扉对父母,或者对彼此倾诉。
就像顾陈年,她就有一些难堪,甚至秘密,没有办法说出口。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顾陈年不知道,如果她将真心话和真实感受,如实表达出来,全部告诉父母的话,又能怎么样呢?也许只能是让所有的人都尴尬和难堪,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曾经她做过尝试和努力,得到的是否定,是驳斥,是责备,后来她就很少说真实的感受和想法了。再后来,她就开始不说话了。只是顺着母亲的话,说一些没那么逆耳的,她愿意听的,能接受的。
可是,顾陈年也不愿意,一直勉强自己,说着违心的话去附和。
因为有很多东西,母亲的希望和想法,都与顾陈年自己的思考和判断有很大的偏差、不同,甚至很多事情上,母亲的方向,和顾陈年所认为应该的方向,是完全相反、背道而驰的。
就算是再想孝顺父母,再不能忤逆,再希望父母开心,顾陈年也不愿意做一只毫无思想的木偶。那样,和母亲口中父亲愚孝的那一面有什么不同呢?
难道一定要,一代又一代重复着?一个人又一个人都一样?不是说每个人都是一个不同的、独立的个体吗?
没有意义事,没有作用的沟通,就算了。所以,怎么可能事无不可对人言呢。至少,顾家里没办法的。
顾陈年心中苦笑,保持了沉默,转到一个之前她没注意到的问题上,“阿曜,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嘿,你还好意思说呢?我在家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正想着去找你,然后打电话问了下刘甲路线,结果他跟我说,你的学校好像不是我原来跟他说的那样,还说在电视上看那些点歌的时候,无意中好像看到你和你学校的名字了!”
居然会这样,顾陈年很意外,世上的事情就那么巧的吗?
“然后呢?”
“然后,我当然是不相信了,就赶快跑到学校去看张贴的喜报。然后一查,嘿,还真是!真像刘甲说的那样。顾陈年,你可真有本事!那一刻,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我都恨不得狠狠咬你两口!”
“好好说话。”顾陈年也了一眼身边的人。
“后来,我去你家找你了,只看到你家的大门锁得铁紧的。问你家邻居,说是你们全家好像都到印市了。顾陈年,我当时,可真是太难受了!”
说着说着,想到那茬,某人又委屈上了。
“好了好了,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除了道歉,哄人,还能怎么办呢?想想也确实难为他了。
“那你这样跑来,如果我家里有人送我来学校报到,比如我爸,刚好撞上了呢?”顾陈年突然意识到,还有这样一种可能。
“撞上了,就打招呼呗。撞上了也好,我又不是见不得人。反正,早早晚晚,也还是要见的,晚见不如早见。年年,我难道让你拿不出手?难道叔叔还能不待见我?”江珩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越说,还反而有点兴致勃勃和期待起来。
这是拿不拿的出手的事?
也就是江珩曜会这么想,也像他能干出来的事,顾陈年也见怪不怪了。
“那还真有可能不待见,估计又会反复提醒我了。”顾陈年也想象了一下。
“为什么?提醒什么?”江珩曜很好奇。
“提醒我,做事要慎重,要三思而后行,不能只看眼前一时热,要考虑长远会怎样啊。提醒我,门要当户要对,最好两边父母肩膀要一字齐,谁也不高攀谁,然后才能得长久。反正,大概,诸如此类的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我头脑一定要保持清醒,做事情要保持理智,要时刻记得当前最重要的是什么。”顾陈年想了想父亲平时的餐桌教育,挑拣了一些,简单说了几句。
“噢,没想到叔叔还那么清醒和冷静的吗?”江珩曜有点没想到,父亲和女儿会说那些。
“嗨,人么,当然都是说别人的时候,要理智清醒得多,但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不一定了。我爸,也干了很多冲动和糊涂的事,常被我妈数落。他们都吵吵闹闹很多年了。”顾陈年笑了。
“那你具体说说,或者随便说几件来听听。”江珩曜很雀跃。
顾陈年斜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又跟江珩曜说多了,就闭紧了嘴巴。
“年年,你也认可你爸说的吗?”江珩曜忽然问。
“认可什么?”顾陈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什么门当户对之类的。”江珩曜紧盯着顾陈年,看她的细微表情。
“其实,我是认可的。”顾陈年淡淡地笑了一下,“阿曜,我觉得两个人条件相当、情况都差不多的话,比较能和谐一致。就像同学朋友什么的,走得近的,关系好的,可能很多东西也不能差异太大。”
“不是都说先有物质基础,再有精神文明的吗?所谓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吧。感情,可能对有些人来说,挺奢侈的吧。我也觉得,得先有面包,然后才有心情和余力。最起码的,谈恋爱也需要花一定的时间和心思去谈呀,都是实实在在的。”
顾陈年看了一眼江珩曜,又看向前面的路。
她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她目前的条件真的不具备啊。所以,不想把本来可以很简单的生活,增加了当下她并不想要考虑进来的东西。
江珩曜一时之间有点沉默。
“年年,我求你一件事呗?”江珩曜忽然说。
“什么事?还求我?”顾陈年觉得奇怪,自己能有什么东西让他求的?
“年年,你对着我的时候,别那么清醒好不好?什么中途离席半路下车的,我肯定都不会的,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亲近都不够!怎么舍得。你也不能那样做。你如果那样做,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看,因为顾着你,很多想说的、想做的,考虑你的感受,我现在都是再三克制了才一步步来的。”
不然呢,还想怎样,你还要做什么?顾陈年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江珩曜。
“你别那样的眼神看我啊,我又没想做什么。”江珩曜忙否认,但看上去就不是那么让人相信。
“阿曜,你现在在我身边,我们这样牵着手,”顾陈年把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举了举,“你觉得,我真的是清醒和理智的吗?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陈年无奈。
“总之,你若敢再因为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和想法,对我若即若离,冷着我,远着我,我跟你没完!顾陈年,你试试!以前的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以后,哼!”
江珩曜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你是求人还是威胁人啊,顾陈年觉得很好笑。
“阿曜,以前我只是觉得你很无赖,可现在才发现,你不是无赖,你是霸道!一个假期而已,不到两个月,怎么就变化这么大呢?”
顾陈年摇摇头,看上去很惋惜,很痛心。
“我后悔了,阿曜,我反悔了。先头咱们说的,都不算。待会吃完饭,你就赶快回去吧。以后,也别……”顾陈年一本正经地说。
“后悔?呵呵,晚喽!”江珩曜侧头笑着看向身边的人,手握得紧紧的,“年年,我想吃小炒肉,还想吃……”
“那也要看有没有你想吃的呀,没有的话,我也变不出来,别废话了,赶快进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