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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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他在秋狩时被人刺杀受了伤，众人都猜测是他六月份参六殿下奢靡浪费，被记恨了。”段书锦道。
顾梦一听到崔渊受了伤，一颗心就悬了起来，忙问：“他……伤得重吗？”
“这个我们却是不知。”
顾梦听了这个消息后就神思不属，再无玩乐的心思。
回到县衙，他提出告辞：“段师兄，李师兄，我商行里还有事，明日就要告辞了，这些天多有叨扰，万分感谢。”
“怎的才来几天就要回去？来回路上就要一个月，岂不是折腾，不如再住几天吧，仙游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我还未带你去过。”段书锦挽留。
李君诺也难得附和挽留，不过顾梦已经有了决定，没有改变主意，若不是已经天黑，怕惹主人家不快，他今晚就想走。
第二天一早，一夜没睡的顾梦顶着两个黑眼圈坐车离开。
看着远去的马车，段书锦忧心道：“他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水土不服了？”
李君诺揽着他的肩，摇头道：“他也不是没来过闽州，应该是有别的事。”
段书锦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昨天提到崔师兄后，他情绪就有些异常，莫非两人有什么过节？”
“他和彭季怀是密友，听说崔容直出事，肯定有些担忧。你别多想，天有些凉，我们进去吧。”李君诺抱住段书锦，一边宽慰一边拥着他进了门。
他关门前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远方，这俩人过节估计没有，渊源大概有些。
顾梦到兴化的禹梦货行先把仙游县供应山货的事和兴化总管对接好，然后直接出发，等马车出城上了官道，他撩开车帘吩咐车夫：“去京城方向。”
阿九骑马缀在车后，脸上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这个差终于要出完了！
即使车夫是老把式，车速并不慢，顾梦坐在马车上依旧心急如焚。到了下一个城池，顾梦下车换马，三人干脆策马回京。
顾梦出发时是九月二十七，闽州绿意盎然，只需着单衫，到京城时已经到十月十二，初雪纷纷扬扬，入目一片薄白，路上随意买的薄棉袄不御风寒，冷风刺得骨头疼。
一路来，顾梦有心打听崔渊的消息，却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六皇子谋害朝廷重臣的消息倒是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不敢肆意谈论，却会改成说书、戏曲表演，六皇子心胸狭窄不堪大用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顾梦隐约明白了什么，但没往深处想。
他也明白，他知道消息为时已晚，崔渊八月中旬受的伤，等他到了京城，崔渊如果伤得重，也等不到他，如果伤得轻，大概都好全了。
但他就是记挂着想看一眼，看他是不是已经平安无事。如果不看上一眼，他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睡一个好觉。
到了东城已近黄昏，顾梦让阿九和车夫牵马去休息，自己徒步赶到崔府。
远远那记忆中的大门，平静如初。近乡情怯，当意识到崔渊可能就在里面时，一些记忆涌上心头，他停下了脚步。
当初他不告而别，现在他对崔渊来说可能是不速之客。如果冒然造访，他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大概崔渊不会想见他吧。
踌躇间，他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这条巷子只有崔府和他原来住的那个宅子，而他的宅子并没有卖出去！他心下一慌，躲进了崔府大门旁的一个拐角处。
来的是一辆四匹马拉的朱漆马车，随着车辆越来越近，顾梦的心越跳越快。
马车在崔府门前停下，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打开前车门，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顾梦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捂住了口鼻。
那人正是崔渊，他比去年又瘦了许多，颧骨都有些明显了，一双眼睛几乎占满窄窄的上半张脸，神色冷肃，满头长发用简约大气的竹枝冠束在头顶，苍色大氅让他成了瘦长的一条，显出几分病弱之态。
他是真的受了重伤吧，他这样的人，即使用计也不会弄虚作假，必然是实实在在的重伤，才会时隔两个月还没能完全康复。
不过应该是好转了，不然他也不会在冬日出门。
既然已经看到了，那此行的目的达到了，他就应该离开了。顾梦压下心中细密的疼痛，收回微微探出去的脑袋，将身体静静地贴在墙上，想着等崔渊进去他再走。
他听到人从车上下来，咳嗽了几声，迈步向前，马车驶进侧门的声音盖过了脚步声，逐渐听不清，然后大门被合上，那人应该是进去了。
顾梦突然有点矫情得想哭，但是他忍住了，吸了吸鼻子沿着墙根往另一个方向走。这样走会绕过大半个崔府，就好像能和里面的人多待一会儿，顾梦一边唾弃自己不知所谓，一边踩着雪地慢腾腾地走着。
天寒地冻，他来时没顾上加衣服，刚刚又在冰冷的墙上贴了一会儿，此时冷静下来人浑身发冷，不禁打了个喷嚏。
他扶着围墙不动了，因为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他只得拿袖子胡乱地擦。
忽然感觉背后一暖，整个人被柔软的织物包裹住，心似有所感剧烈跳动起来，顾梦惊愕回头，对上了一对琥珀色的眸子。
崔渊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像梦一样。
崔渊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唇边却露出一个笑容，语气温和无害：“回来了？”
顾梦有种自己只是出了趟长差的错觉，他张口结舌，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垂下头，看到崔渊只穿了单衫，却把大氅披到了自己身上，心里不由又感动又酸涩。
他不能接受对方的好，将大氅脱下来，转身裹回崔渊身上。然后后退一步，留出一些距离，扬起脸故作爽朗笑道：“崔师兄，好久不见！”
崔渊怔了下，双手握紧了大氅边缘，眸色渐深，露出一丝危险意味：“嗯，好久不见。”
顾梦说完话就想起自己哭过的眼睛，低下了头，没有看到崔渊的表情变化，自顾自说着：“谢谢崔师兄好意，我恰巧路过此地，没想到会碰见你……我有事，先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