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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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傍晚的车，所以车子才开始启动，车厢就有人来来回回的捣鼓起了晚饭。
荣易这会儿没什么胃口，看也没看荣北迁一眼就自顾自的“嗯”了一声。
软卧车厢就是有这点好，门关上就是个独立的小空间，除了上铺手机里时不时传出来的两声电视剧响没别的什么动静，荣易在荣北迁离开隔间后把门拉实，自己头一歪，在被褥垛上躺下来。
从他这里往外看，深圳的天正在傍晚的红霞中一点点退后变暗，这次回去，大概再没机会回来了吧……
想到之前自己离开公司时上司说的那几句话，荣易越发的确定，在这个强者为王的城市，像他这样的失败者是再没什么机会了。
只是……不在这里，他又能去哪里呢？
迷惑时，夕阳的余辉刚好穿过一排电线照进窗里，当当正正躺在那片日光里的荣易抬起手，遮住了眼睛，算了，这些事想也想不出个头绪，先等回了东北老家再说吧，至少家里现在还有一辆多少能换点儿钱的车子，或者可以……
思维渐渐陷入了迷蒙，已经接连几天没睡个好觉的荣易就这么歪靠在软卧的铺面上睡着了。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肩上似乎有双手在推他。
荣易睁开眼，看着头顶通亮的灯，再看看灯影下傻乎乎看着自己的老爸，唔地一声坐起身：“几点了？”
“马上九点，列车员说待会儿要熄灯，爸给你弄了泡面，赶紧的，趁热吃。”
一面说，一面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桶面朝着荣易的方向推了推。
荣易看看面桶上的热气，撑着被摞坐起来，奇怪地接了面：“你不是上车就去泡了吗？”这都好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是热的？
读懂儿子话里话外的意思，荣北迁嗨了一声坐回了对面：“这不是因为你睡着了吗，那碗我就先吃了，这是才给你泡的，快点吃吧，不然一会儿熄灯了就要摸黑吃了。”
唠唠叨叨的催促解开了荣易心里的疑惑，刚好忙了一天这会儿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他端稳面碗，再不纠结自己手里这碗是不是老爸才泡的，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说起来，自从月薪提上来之后他吃的不是西餐厅就是私房菜，像这种记忆里吃一口会有满嘴塑料味的泡面他已经很多年都没吃过了，也说不上是饿了还是时移世易，以为会廉价难吃的东西这会儿进了嘴里竟也有了佳肴美味的意思。
三两口把面吃完，荣易甚至还喝了三大口汤，这才心满意足地将空碗递给了荣北迁。
“谢谢爸。”
“嗨，跟自己爸还这么客气？”荣北迁咧着嘴哈着腰，就手把隔间桌面上的垃圾拾掇拾掇一股脑丢进泡面碗里，检查再三，确认过再没有别的什么垃圾了，这才端起盛满垃圾的泡面碗，回头朝那摞被荣易压扁的被子努了努嘴：“要睡就好好睡，那么趴着容易腰疼，对你身上的伤也不好。”
“知道了。”其实不用荣北迁说，这会儿的荣易也觉出了睡觉的后遗症，他点头答应着，手边把被子铺好。
头顶的灯也极其配合的在这个时候熄了，荣易坐在黑漆漆的铺面上看着他爸在门外对着他点了点头，慢慢移开了眼睛。
他爸说的对，一碗热面下肚，困意果然又袭了上来，懂得顺势而为的荣易也不挣扎，扯好被子便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列车咯噔咯噔的前行，半梦半醒中，荣易感觉到有人打开了门，躺在了对面的铺上，没做他想的他只当做是荣北迁回来了，也没想其他的，歪头彻底睡死了过去。
就这么睡了不知道多久，睡前喝的那三口汤突然作起了妖，躺在床上的他渴的不行，只能爬起来找水喝。
卧铺间的桌板就那么大点的地方，荣易急得他爸之前放了矿泉水在上面，可奇了怪了，这会儿再找，竟连个瓶盖也没找着。
“爸……”试了半天也没找着自己水瓶的荣易只能轻叫一声，和自己老爸求助。
奇怪的是，往常总是有求必应的荣北迁这会儿却理都不理他，甭管他怎么叫，他爸都是呼噜声震天响。
他爸什么时候呼噜声这么大了？荣易觉得奇怪，可还是没往别的地方想。
鞋就在地上，他翻身坐起来，把那只没伤的脚穿进鞋里，颠着脚尖往桌面前凑。
真奇怪，总共就那么点东西，真没他的水。
渴劲儿上来的荣易坐在床沿上，借着出站的灯光看着一览无余的桌面，正奇怪着，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另一件让他更惊讶的事紧跟着就发生了。
列车刚刚从一座小站驶出来，车站的光远远地略过窗子，刚好照在对面铺上的那张人脸上。
荣易睁大双眼，发现躺在上面的居然不是他爸荣北迁？
*
“你是谁？”荣易不是傻子，也不信有他爸在好好的软卧能让别人给占了，所以很快恢复理智的他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把那个睡的呵斥带喘的胖子摇醒。
“我爸呢？”
胖子睡得正香，冷不丁被人使劲儿晃醒，起床气都没来得及发挥作用，人还是懵的。
“爸？谁爸？”
“我爸。应该睡在这张铺上的人，荣北迁。”
起初还没回神的胖子直到听见荣北迁仨字这才反应过来，“查票的吧，我就荣北迁。”
你是个狗屁的荣北迁！
事到如今，荣易已经猜到多半是老爸把铺让给了别人，也懒得再和胖子鬼扯，直接撑着桌板站起来：“他在哪儿？”
“谁啊？”胖子被这接二连三的提问问地恼火，搓着脸嘴里一个劲儿的嘀咕：现在查票查这么严吗？不是人名对就行吗？
……
荣易被气地不行，索性换了个问法：“你是从哪儿换到这儿来的？
“别说你没换。也别说你是什么荣北迁，我是荣北迁的儿子。”
*
两分钟后，一瘸一拐才走过三节车厢的荣易站在餐车门前，额头因为脚疼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他猜到荣北迁是把铺换给了别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把自己的软卧下铺低价换给了隔了五节车厢的硬座！
那是自己给老爸买的软卧！
越想越气的荣易扶紧栏杆，再次上路，说好了，这次他一定要好好说说这个倔老头，毕竟那是目前他能拿出来回报父亲的唯一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