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重回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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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岸的地方十分偏僻,我们沿着海岸边的群山走了两天才遇到人,有了人就有了方向,沿着无处不至的商人踏出来的道路,我们向着贝鲁特匆匆而行,离别已近一年,怎能不使我们归心似箭?
开始几天,一路上还能相安无事,只是,随着越来越靠近埃及国境,身边来往的行人看我们眼神就显得有些怪异了,这种超出常态的关注使我们马上警觉起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再次展开战术队形,奥索卡也再一次负起了探路之职。
不久后,奥索卡带回来一个消息,而他带回来的消息则令我们既感哭笑不得,同时又深感惊讶。
原来,通缉我们的画像早已远至与埃及毗邻的所有国家,在这个距离开罗‘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里,依然能够得到自己被通缉的消息,方使我们相信那位与我曾有过匆匆且远远一面的哈里发,对抓获我们那无比迫切之愿望,这感觉确实像是捅破了天。
这会儿,再回头看,我们所有的小心谨慎都是极必要的,也让我们得到了切实的回报。
由此向北,但凡有人走的路就没有不设检查站的,只要是白皮肤的商人就会被不断盘问和仔细摸底,从我们逃离埃及到现在这大半年时间里,商路上已极少再见到西方商人,而我们的队伍当中却有三个白皮肤的家伙,实在太扎眼了,也怪不得路人对我们不断投来关注的目光。
这样走下去肯定不行,说不定抓捕我们的大军已经包围而来,因而,我们毫不犹豫地进入了沙漠,这样做虽会带来些许不便,却会杜绝绝大多数麻烦,而且,现在我们每个人都已是沙漠专家,等闲的沙漠已不被我们看在眼里,行走沙漠绝对是最合理的选择。
在这里,我和麦斯欧德的外貌特征相对更不受人关注一些,因此,我俩结伴走进了一座靠近沙漠的小镇,购买了超量的干粮、肉干和清水,又租来了四匹骆驼。
从逃离开罗,到进入暗河,再从暗河脱身,这一路上我们逃得狼狈不堪,我和兄弟们身上的财物早不知在何时何地全都遗失一空,却没想到麦斯欧德这个小财迷竟死死守住了他的小金库,这才使我俩没有落魄到‘卖艺维生’的地步。
有了足够物资的保障,我们一头扎进了沙漠,行走沙漠委实是十分明智的选择,既无危险又不见追兵,再不复之前的压抑气氛,队伍里重新充满了轻松自在,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十分舒畅。
两周后,在一个暮色低垂的夜晚,我们终于抵达了贝鲁特城外。
为了不因疏忽大意,而给大部分产业都在贝鲁特的奥莉娅娜带去灾祸,我们没有贸然入城,而是先派麦斯欧德独身一人进城联络奥莉娅娜和安东尼。
接近午夜时分,麦斯欧德总算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人,其中一人竟是已经退休返家的老哈迪,而他身后则跟着他那沉默寡言的儿子。
看着老哈迪一步一颤地快步走来,我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安东尼和奥莉娅娜怎么没有亲自迎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但见老哈迪虽匆忙却并不慌张的神情,又让我把心略微放了下来,这位忠心为主的老人一直都以奥莉娅娜为重,他的不慌乱,足以说明安东尼和奥莉娅娜的安全是有绝对保证的。
老哈迪见到我,未语先礼,我连忙扶住他,同时难掩焦急地问道:“哈迪大叔,安东尼和奥莉娅娜在哪里?商栈是不是受到了我们的牵连?”
“张先生,您总算回来了,小姐和安东尼少爷等您等得好心焦呐!”
老哈迪先是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才接着道:“确实有事发生,不过,全亏了安东尼少爷和小姐的英明决断,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在你们登船离开之后,小姐和安东尼少爷便十分重视来自于埃及的消息,所以,当听说埃及军队大范围调动却又不是对外作战时,小姐和安东尼少爷就在第一时间将商栈解散了,我也正巧在那段时间返回了贝鲁特。
商栈解散七天后,埃及军队突然出现,将商栈团团包围却扑了一个空,由于小姐和安东尼少爷的安排做得十分及时,商栈不仅没有受到太大损失,就连所属外围人员也全部从容派发了遣散费,各自归家,等待事态平息。
在商栈解散、安顿好所有人员之后,小姐和安东尼少爷去了罗马避风头。小姐和安东尼少爷还曾想带上我及家人,与他们一同前往罗马,可我已是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而且,我这次回来就是准备把家安在贝鲁特的,只因我实在太爱这座城市了,已然离不开它,所以,我婉拒了他俩的好意,主动替代埃尔维留在这里等你们归来,谁曾想这一等,就等了半年多,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总算完成了任务。”
稍稍停顿过后,老哈迪还特意对麦斯欧德说道:“黑法非常健康,还长胖了不少,你不必担心。”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老哈迪有些累了,他喘了口气,定了定神,又继续说道:“小姐临行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去往罗马的船只一直都在待命,诸位必须尽快离开贝鲁特,一刻都不能耽搁,因为,埃及人已经疯了。
据说,所有面向地中海的阿拉伯城市都像贝鲁特一样高度紧张,所有面向西方的商贸活动几乎全部停滞,任何白皮肤的人都无法正常通过埃及辖区,就算在‘十字军东征’年代里也没有发生过如此异常之事,诸位肯定是干成了那件了不起的大事,也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我刚要说话,老哈迪却突然举手制止了:“别!我已是一个年迈不堪的老头子,早没了年少轻狂的野心,只想做好小姐交给的任务,对其他任何事都已不再关心,请您千万不要告诉我那是什么事情,更不需要告诉我结果如何。诸位,请随我来,我这就带你们登船离开。”
除了食物,以及被伪装成一根手杖的‘神圣权杖’之外,我们身上也没什么东西了,只有四匹骆驼需要有人代为处理,老哈迪的儿子一直像隐形人一样站在远处,直到这时才走上前来,默默牵走了骆驼,随后再次走进阴影、慢慢远去。
老哈迪虽然嘴里说着对任何事都已不再关心,可他显然对我们‘埃及之行’的目的略知一二,所以,当看到紧握在我手里的手杖时,他那张被时光刻画得如同一尊雕塑的脸庞上漾起了难以抑制的激动神情。
他满眼期盼地望着我,我则报以微笑并轻轻地点了点头,默认了手中握着的就是‘神圣权杖’,由此,老哈迪成了除我们之外第一个确认‘神圣权杖’即将回家的人。
老哈迪虽是完完全全的阿拉伯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基督信徒,只见他向着‘神圣权杖’,在胸前快速而郑重地划了一个十字,眼里已全是无比的虔诚和莫名的兴奋,好在他很快就从信徒的狂热中清醒过来,只是,神情和步伐已然变得异常坚定了。
码头上,麦斯欧德热泪两行,低声哭泣:“张先生,我还没能跟您学习武技呢!斯科特先生因我受伤,现在仍然没有彻底恢复,我一直担着心。我还担心阿芒蒂娜能不能适应法兰西的生活,不知她长大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我?海德汉先生也还没完全教会我法兰西语。奥索卡先生每次抢烤肉都是那么快,我发誓早晚有一天会快过他的。我舍不得你们,呜呜,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们啊!”
我们谁又能舍得麦斯欧德?却又必须与他分别了,只因麦斯欧德肩负着整个家庭的重担,还有需要他照顾的侄儿、侄女,他已不能再陪我们继续前行了。
我轻轻抚摸着麦斯欧德紧趴在我胸口的脑袋,与他相遇以来的一幕幕在眼前匆匆闪过。
从初见时的满怀敌意到逐渐接受的夜话;共同经历过‘幽灵沙暴’和‘最终的归宿’的融洽;开罗城里救走穆飞德和阿芒蒂娜父女,以及大沙漠暗河、水晶宫、海上旅行等等。这一路走来,我们的情谊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交融,不知从何时,我们已不再把对方当成外人,已然成了密不可分的一家人。
此时,离别在即,这份哀哀别离的心酸,令人不胜凄凄,离别似秋啊!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每个人都难免经历生离死别的悲伤,心灵的承受能力也会自然而然地越来越坚韧,此时,我虽然也倍感忧伤,却还是极力安慰麦斯欧德:“麦斯欧德,不要悲伤,要知道离别只是暂时的,我们一定还会再相见。
阿芒蒂娜和你最是投缘,等她再大一些,如果你没有时间去法兰西探望我们,我一定带她去找你,届时,我将教会你怎么跟奥索卡抢烤肉,保证你能轻松地赢过他。
还有,你切不可偷懒,你要自觉练习法兰西语和意大利语,那样,等我们再相见时,你就不会再被海德汉卖了、还帮他数钱了。”
麦斯欧德破涕而笑:“一定!”
“一定!”
旋即,麦斯欧德一把抱起一直紧紧攥着他手的阿芒蒂娜:“阿芒蒂娜,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我,更要好好听张先生的话,快快长大,让我看看,我们的小阿芒蒂娜会不会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好不好呀?”
阿芒蒂娜的心智远远超过了她给人的外在感觉,只见她轻轻点着头,眼眶红红却没有落泪:“我会好好听干爹的话,也会快快长大,因为我要嫁给麦斯欧德哥哥,你也要答应我,不准喜欢其他女孩子!”
阿芒蒂娜正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她这番话直把我们惊得无不瞠目结舌,稍倾,我们皆放声大笑起来,这笑声的响起,既为阿芒蒂娜的纯真情感,也为能看到麦斯欧德脸红耳赤的模样。
阿芒蒂娜有些气恼地瞪了我们一眼,然后异常严肃地对麦斯欧德说:“一定?”
麦斯欧德脸红红地用力点头,十分坚定地说:“一定!”
随之,奥索卡和海德汉就拿阿芒蒂娜的话调侃起了麦斯欧德,直到麦斯欧德的脸红得像是一块红布为止,接着,他俩又真诚而不舍地紧紧拥抱麦斯欧德,并鼓励他坚强面对人生的一切困苦,希望能够早点儿再次相见。
最后,麦斯欧德的目光定在了斯科特身上。
斯科特和麦斯欧德的命运仿佛是天注定的,斯科特亲手杀了麦斯欧德的父兄,手段可谓凶残之极,然而,斯科特又多次舍命救过麦斯欧德,复杂难辨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使他俩的关系显得既自然又怪异。
麦斯欧德的眼神中有感激也有疑惑,最后全部化为了对父亲般的瞻依,他轻启嘴唇、欲言又止,始终无法言语。
斯科特做任何事都从不拖泥带水,他的离别当然也十分干脆爽快,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麦斯欧德面前,不言不语地看了看他,然后,毫不犹豫地登上了等待的帆船。
再见了,贝鲁特!
再见了,麦斯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