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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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是心灵的归宿,也是避风的港湾,更是一切幸福的源泉。
望着不远处那座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城堡,我心中翻涌着无边愧意,这是我的伤心地,可它也是我能够感觉到家人给予的温暖的唯一之所啊!
我虽曾日思夜想,恨不得日夜兼程插翅飞回故乡,做梦也是与父母、兄长团聚的画面,可是,这座城堡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同样是我放不下的牵挂,他们亦与我的亲生父母、兄长一样把所有的爱都给予了我。
在我人生中最灰暗的岁月里,正是他们的爱才使我的世界添了些许色彩,他们是我最重要的、可以真实看到、触碰到的至亲,每每念及他们,我的心总能感到久违的温暖和舒畅。
我尤其愧对克劳德特。这些年来,我沉浸于消沉生活当中,几乎遗忘了这位关心我、爱护我的兄长,在我如同行尸走肉的那段日子里,克劳德特却既像兄长又像长辈,一如既往地体谅我、照顾我,而那个曾经快乐无忧的年轻人却已被忧伤和责任压得沉默寡言了,我还记得他的承诺,他要带我一起猎捕棕熊呢!
可是,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我就一门心思地踏上了为科西嘉叔叔复仇的道路,连续六年里踏足城堡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已忽视最重要的人、最亲切的人太久、太久了。
况且,这里还有我兄弟的家、亲人和朋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怎能在他们的家人、朋友身处危险的情况下转身离去呢?
故乡和城堡,都将是我终生难以割舍之地,而此刻,我必须留在这里。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然后策马扬鞭,向着那座被群山遮住了半边身影、沉浸在落日余晖中的、令我深深思念和眷恋的城堡奔去,同时在心中默默念着:“我回来了!”
我的回归成了家族的节日,伯父、伯母和克劳德特执意为我举行盛大的欢迎晚餐,我过惯了平静的生活,已然不习惯受人瞩目,然而,看到家人们欢欣鼓舞的样子,我又怎能违背他们的意愿?
晚宴上,我见到了一位稀客,他是一位真正的贵族,头发被散发着薰衣草香气的发油收拾得服服帖帖,脸颊上涂着厚厚的铅粉,一副标准的法兰西贵族装扮。
相比起来,大伯虽然也算是法兰西有名号的贵族,他却继承了奈穆尔家族一贯简单、简约的作风,穿衣力求宽松舒适,更何谈发油和铅粉了,在‘真正’贵族的眼里,大伯与民夫其实并无二致。
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生活习惯和生活圈子可以决定人与人的阶层和地位。
按常理,如大伯这种被称作‘乡下贵族’的贵族,本不可能与这样一位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浓重贵族气息的传统贵族老爷情趣相投的,可是,这两位无论生活环境和习惯,还是接触面和认知度都有着极大差异之人,非但没有任何隔阂,反而杯盅交错、谈笑风生,一派融洽而和谐的氛围。
按照礼节,当家中有访客时,主人必须表现出尊敬和礼节,不能出现失礼之处,可当我洗尽一身风尘、走入宴会厅时,长条餐桌两旁早已坐满了人,我的姗姗来迟正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大伯却不改对我的骄纵,脸上不仅不见任何的不满和责备,甚至还带着深深的慈怜和爱惜。
我刚挨着克劳德特坐下来,大伯已轻笑着站了起来:“让我们一起为我们的马丁男爵回家而举杯吧!”
言罢,大伯向我招手道:“过来,孩子!站到大伯身边来,让我为你介绍普罗旺斯公爵,公爵可是克劳德特的岳父啊!前些日子,你嫂子为克劳德特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公爵正是来探望你嫂子,因此才留到现在的,要不然,你可就没有认识普罗旺斯公爵的好运气了。”
好像在三年前,我似曾听大伯提过克劳德特要结婚的消息,可那时,我只一门心思地为科西嘉叔叔复仇了,一年到头,在家也不过三两天时间,却往往待在佩雷斯主教那里。
没成想,一晃三年过去,克劳德特不但早已结婚,甚至还做了父亲,我却非但没有参加他的婚礼,竟连他喜得麟孖如此重大之事,也还是赶巧遇上的,再没有哪个消息能给我带来如此之冲击了,也没有哪个消息能让我如此之愧疚了。
我人虽站在大伯身边,双眼却一直满含惭愧地望着克劳德特,而克劳德特则满不在乎地回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全无芥蒂,令我的惭愧更浓了。
大伯将我拉到公爵面前:“博瓦弗纳,他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马丁、肖恩的儿子。你别看他年纪轻轻,他可是有着大本事的人呢!”
普罗旺斯家族是奈穆尔家族的领主,普罗旺斯家族的现任族长、世袭公爵博瓦弗纳正是大伯的顶头上司,作为普罗旺斯家族的属臣,奈穆尔家族必须对普罗旺斯家族效忠,双方是上下隶属的关系,因而,对这个历史悠久、权利极大的家族来说,与奈穆尔联姻正是真正的下嫁。
然而,两家长辈是在十字军东征中结下至深情感的生死之交,使得两家的交往早已超越了身份和地位,直至现在,两家的关系就更上一层楼了。
听闻大伯对我直言不讳地夸奖,因为我回来而满脸笑开花的克劳德特在我胸口轻捶了一拳,并故作妒忌地小声道:“每次都这样,父亲总是先夸完你,转头就来训斥我,我就是那个用来佐证你优秀的自家孩子,我的命好苦呐!”
博瓦弗纳公爵听到了克劳德特的小声嘟囔,他显然喜爱极了克劳德特,不愿他受一丁点儿委屈,连忙安慰克劳德特道:“你年纪轻轻就已继承了奈穆尔家族博学强记的特点,还获得了帝国骑士的身份,自然不会差了!要不然我怎会把宝贝女儿嫁给你?你父亲只是对你抱有太大的期望,所以才时时鞭策你,你可不能曲解了他的意思啊!我相信你肯定能为奈穆尔家族赢取更多的容光和荣誉,我永远支持你。”
大伯今天非常开心,甚至破天荒地笑对克劳德特说:“你那点儿成就虽然看起来还不错,却不能因公爵的称赞而骄傲,我们两家已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今后,你不仅要为奈穆尔家族赢取荣耀,更要肩负起为普罗旺斯家族赢得更多荣耀的重任!”
正如博瓦弗纳公爵所说,大伯虽然时常训斥克劳德特,可那都是因为对他期望过高、要求格外严格所致。
其实,大伯是一位非常风趣、很好相处的人,即使对克劳德特抱有很大期望,却也从未强迫克劳德特做过任何一件不喜欢做的事情,这秉承了奈穆尔家族一贯的作风,那就是绝不会将自己的愿望强加给后代。
当然,有意识的引导则是难免的,爷爷对‘正暗世界’的构想在父亲身上得以实现,大伯的骑士梦想也由克劳德特继承了,这些事情可都是父亲和克劳德特自愿完成的,并不属于强迫范畴。
博瓦弗纳公爵继续为自己的女婿努力争辩着:“在当今之法兰西,已很难见到如克劳德特这么勤奋和勇敢的年轻人了,我相信他一定会不负众望的。”
克劳德特的妻子还在生产恢复期,两个小宝贝更是娇嫩柔软,因而并未出现在晚宴之上,我稍稍有些遗憾,却并不着急,只因我的复仇心愿已经达成,心锁也已打开,再不会因睹物而思人,也不会再因神伤而哀怨了,此后,我有的是时间陪伴家人,而我也相信自己肯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家庭成员。
或许是因为只有女儿一个直系后代的缘故,博瓦弗纳公爵一直将女儿当儿子对待,据说,我那从未谋面的嫂子一直都是贵族千金中的异类,最是喜欢如男子那样骑马、打猎,甚至于她和克劳德特的恋情,也是她主动开启的。
我虽无缘与嫂子见面,可心中早已勾勒出了嫂子的彪悍形象,我亦深信一定能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嫂子相处和睦,只因我们同属于不能安定之人嘛!
埃尔维不愧是佩雷斯主教委以重任之人,自从缀着我们的踪迹找去喀什,再与我们一同回返,一直未能得以彻底地休息,早已疲惫不堪,可是,即使已疲惫到每次宿营都需要我们把他从马背上搀扶下来,他也坚决不同意稍作耽搁,为了不拖累速度,甚至要求我们把他紧紧捆在马背之上。
终于到家了,埃尔维虽然坚持了下来,却已疲惫到了极致,从躺到床上起就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怎么也叫不醒,他的坚强赢得了我们的尊敬,而我们的表现更令他肃然起敬。
不分昼夜地连日赶路最是消磨人,而我们兄弟八人不仅人没有问题,就连我们的马儿也依然精神抖擞,这使得埃尔维对我们的骑术和体能赞不绝口,对我们的马儿更是交口称赞,就这样,我们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个关系一直持续到彼此一方生命终结为止。
此时,休息了整整一下午的埃尔维也走进了宴会厅,大伯急忙迎了上去并郑重其事地向他敬酒,就连博瓦弗纳公爵也起身相见,毫无怠慢之意。
我虽有些诧异却很快就释然了,如佩雷斯主教这样的大区主教在世俗中的地位极其尊崇,甚至不必向国王行礼,与之相反,国王却需向他所代表的教会恭敬行礼,作为佩雷斯主教的密使,埃尔维肯定是主教大人最信任之人,待遇自然有所不同了。
不过,埃尔维却失礼了,宴会还未结束,他就嘴含食物沉沉睡去、甚至还发出阵阵鼾声,他委实累坏了,能够走进宴会厅已是他拼尽了全力才克服那重新倒回床上一觉不醒的浓重诱惑,可人的意志和体力终有极限,他还是被‘凶猛’的疲惫给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