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私情被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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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张着嘴,嗫嚅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陛下果然是知晓的。
他知道自己跟秦煦的事儿,他叫自己来就是羞辱他的。
他从来都不怕跟秦煦的事情败露,可是,他不是什么媚主惑君之徒,他也没有辱没家门!他的选择父亲是知晓的,父亲一定是知道的,他自觉无颜面对父母,日后他就是身死也不图自己能入黄泉与他们相会!
可,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跟秦煦的喜欢是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世间情爱为何就要分男女?为何喜欢上跟自己一样的人就是错的?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也不觉得自己爱错了人,是这世间不容,不是他们的错。
谢长柳沉默不语,却也激怒了陛下,谢长柳的不言语在他眼里就是默认了这番说词。
他自听说了这回事后就怒不可遏,想要拿下他们两人问罪的心思都起了,却也都忍下了,他选择了见谢长柳跟他心平气和的谈,可他呢?与自己顾左右而言他,想要继续诓骗他,呵呵,这就是所谓的胸怀兼济天下的谢无极吗!
一个是他大梁江山的继承人,一个是他看中的未来的国士!这两人,一起共治江山当是一段佳话,可他们是如何做的?瞒着外人私底下串通一气?暗渡陈仓、私相授受!做着有违纲常伦理之事!他们学什么不好,偏偏就学了这什么断袖之癖?简直是奇耻大辱!
太子是他的嫡长子,固然他不喜,可他的能力摆在那里,世人也对他赞不绝口,对于他能继位他也是满意的,他如今也渐渐默许了太子为将来的新帝,他且都已经松手让太子放开了手去揽政,让他提前学会如何去做一个掌权者,可然而他的一番苦心却被白白浪费!纵然太子如何好,可他私德有亏就是他人生的污点,是史书上抹不掉的污点!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世人心悦诚服的簇拥他继位!
龙阳之好乃是世俗不容的!不只是他,就是天下人都不可能容许这样的污名!
就是这些话不能叫外人听去,是以他会独自面见谢长柳,他一番良苦用心在谢长柳那就是他的别有居心。
他堂堂一国之君,被这两人玩的团团转,还要因为这两人毁了他皇室的英名吗?这让列祖列宗如何能容!
“谢长柳啊谢长柳,你辜负了朕对你的期许!如此悖德之事你怎敢做得出来!你叫世人如何看你们?你就不怕天下人的口水淹死你们俩吗?他身为太子,是储君!是你心心念念得以继位的继承人!你却让他变得跟你一样,你这不是在帮他,是在害他!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你以为你们逃得过吗?史书留下污名,受世世代代的厌弃!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名声吗?你觉得,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别说什么你跟太子两情相悦的鬼话!你们就是年轻气盛做事……咳咳……从不计后果,你这是在断你自己的路也是在断他的路!”
陛下气到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完就急促的咳起来,咳的撕心裂肺的似乎要给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一边咳一边愤恨的低吼结束他的一番慷慨陈词,可见他的恼怒是有多盛。作为父亲,长子与男人的私情给他的冲击不小于叛军逼宫谋反,他气得手抖,他完全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沉得住气。
太子与谢长柳纵然做事不讨他喜欢,纵然与他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可,作为一个上位者,这两人的心智谋略手段,他是满意欣赏的,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能背着他行如此不轨之事!让他们皇室的脸面往哪里搁!
“且不说你跟太子是这么回事,你可知,历来就无什么男妻之论?好男风者受尽世人唾弃,千夫所指!家族名声毁于一旦!有你在,这大梁岂敢让他秦煦继承大统!”
陛下收住了自己的愤怒,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宣泄完自己的怒火后眼里依旧只余一片冰冷。
他先是国君才是父亲,可无论是从哪一个身份出发,谢长柳的存在都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皇室的声誉,不管是为了太子还是为了皇室,谢长柳都不能留了。
“谢长柳,你要会做事朕自然能留你,可……你如果做错了事朕就留你不得!”
谢长柳跟太子之间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他也是怀着试探的心思在试探谢长柳的态度,毕竟,耳听为虚,如此惊天的奇闻,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不可能就平白信了他人的三言两语,但如今看谢长柳的态度就可以得知,他听来的消息的确如实,谢长柳跟太子之间有着道不明的纠葛。
陛下只觉得失望至极,又怒其不争。
他那引以为傲的嫡长子,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循规蹈矩,不敢做错事,没想到背着世人私底下却与男子苟合!让皇室蒙羞!这也幸亏是他提前得知了风声,这要是给传出去了,叫他们如何收场?
这两人,他已经不好奇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他如今只关心的是如何了结这件事。
闻言,谢长柳突兀的抬起头,他略带急色的看向陛下,是察觉得了陛下的意有所指。
就算如今的陛下如何的腹背受敌,可他也终究是一国之君,就算大权旁落,他也是说一不二的帝王,掌握着他人的生杀予夺。
陛下从桌子上捞起什么东西丢出去,砸在谢长柳身上。
跟当初被弹劾的秦煦一般,勃然大怒的陛下也是这么丢出去的,宣泄着他的怒火,如今画面重现,只是变了承受着陛下怒火的人罢了。
陛下冷眼瞧着人,与谢长柳之间的几次博弈,他或胜或输,可这一次,他重重地把谢长柳踩在了脚下。
只一点,就足以让谢长柳败得一塌涂地。
“去看看吧,那是朕留给你的。”
自知已经被陛下拿捏住了把柄的谢长柳僵硬的弯腰下去捡起来,是……诏书。
谢长柳打开一看,前面什么长篇大论他无心鉴阅匆匆阅过,只在最后的那一行字上停滞目光。
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谢长柳的瞳孔骤然一缩,有震惊有不甘有气愤。
上书:“谢氏长柳,深得帝心,责令于朕殡天后赐酒殉葬。”
殉葬。
谢长柳几乎要握不住卷轴,他手抖得像是筛子,自古以来,帝王驾崩,有殉葬的先例,可他不过一介白身,非陛下的奴隶,却被要求殉葬?就因为他跟秦煦的感情不容于世?
他难道还要感谢陛下上书的他深得帝心,才有这个别人没有的福分随陛下同去?
谢长柳几乎是要气笑了。帝王果真是手段多,但凡他睁一只眼闭只眼,此事如何不能善了。他也从未想过会阻碍秦煦成婚生子,他的人生终有尽头,他陪伴的不过是秦煦短暂的前半生罢了,为何就不能容他?
一纸诏书,就是不因禁药而死也终究活不得多少时候,陛下分明知晓的,他活不了几年,却连他余生仅剩的生命都剥夺掉。
他没想到,陛下在处理他与秦煦私情的问题上,居然是选择直接解决他。
他喉咙里干哑的厉害,就是吞口唾液都显得极其艰难。他并非怕死之辈,他只是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如何的死。
他不可置信的询问那高高在上,掌握着他人生杀予夺的陛下,“您让我殉葬?”已经摆在面前的事实,可他还是有此一问。
触及到谢长柳眼里的惊愕,陛下默了一瞬,也似在考虑自己做下的决定是否就可行,经过一番谢长柳不知的思索后才出声道:
“本来不想杀你的,毕竟,你又能比朕多活几年?可是,谁叫你跟太子有着龌龊……如此恬不知耻的行径,你又怎可苟活于世!你要想让太子得以顺利继位,你就该知道,你这样的人是否就能继续留在太子身边,朕不敢赌太子对你的心思,就只能从你下手。”
秦煦作为未来的帝王,他的身边可以有三宫六院,三妻四妾,但都不可能有一个男子以情爱的名义的留在他身边,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抹黑秦氏皇族一脉。
决定赐死谢长柳,也是他深思熟虑过的决定。谢长柳身中禁药之毒,无药可解,本身也不过是等死罢了,可留着谢长柳一日,就多一分危机,如果新帝被人诟病,日后的大梁,谁都可以讨伐,大梁毁在了他手里,自己又有何颜面下去面见列宗列祖?
在赐死谢长柳与让他活着之间,他也做过太多的思量,他也想劝着自己不信这什么道听途说之论,可如今在谢长柳面前,他的没有否认都成为了抨击他的利刃。谢长柳有才有谋,留他在朝堂里日后怎不可让大梁日益繁盛,如今经历元艻一案,走了个元崧,死了个邱频,这些年少有为的贤士们是他们大梁的损失,可,若是不赐死谢长柳,他又不得心安,日后他殡天归去,太子与谢长柳之间感情甚笃,不肯放手,一意孤行,他就是死了在九泉之下喊破嗓子都无济于事。
他不能拿大梁去赌一个未知的命途。
谢长柳可为太子蛰伏隐忍多年,可见谢长柳对他一片痴心,换言之,太子就对谢长柳的真心少吗?
太子至今未婚娶,当真就是因为他的忌惮吗?还是他别有私心?
太子与他有嫌隙,作为下一任的新帝,他势必要做出一个面面俱到的抉择,孰轻孰重一眼就可知。
牺牲一人换天下永久的安定,谈何不能牺牲的?
谢长柳与太子之间,已成定局,生死取舍也只可留一人,方能安定内外。
此事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陛下不会容忍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辱没皇室的事情存在,更不会因为他就损失一位大梁的明君。
谢长柳紧紧地攥着那道诏书,眼里已经没有了多少的情绪波动,他自嘲道:“我与太子之事,虽说不容于世,可自古以来也有过男子定下婚盟之约,成为奇谈。其实不是我们的感情错了,而是世人的眼光错了,心胸窄了。”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就一定是男女之情才能是寻常可接受的,喜欢之人的性别有那么重要吗?”
就因为寻常不可见,就不被允许存在吗?爱女子是爱,爱男子也是爱,这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一腔真心吗?
是,他不能为秦煦生儿育女,可他也深知秦煦的身份会有属于他的子嗣,他会娶妻生子,他会儿孙满堂,他从未奢想过会独断秦煦的钟爱,他只是在自己能爱他的时候多爱他几分,从未妨碍过任何人,如何就能不容他存在?
分明是早就看透的事实,如今却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幸运。
陛下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谢长柳,以一副说教的姿态回到。
“重不重要朕说不得数,你既然也知道自古以来都是男欢女爱,此等悖德之事不容于世,又为何要在一开始就去冒天下之大不韪?”
为什么呢?陛下真会一针见血,谢长柳心中仿佛是被什么敲中一般,振聋发聩。
陛下这话问的太好了,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究竟是谁先动情的,已经寻不到根源了,当初,他们谁都先有了心思,才会让彼此越陷越深,最终就像是陛下说的,成为了辱没门楣之事。
一开始,明知就是天下的大不韪却也去冒了,或许那时候就真是年轻气盛,可如今的他们也早已经收敛了率真的心性,可谁都不觉得这份喜欢是错的,但局外人却会指摘说这是不对的,只因为不寻常就不能同寻常而语。
陛下靠在靠背上,慵懒的抻着腰。
“有人说你跟太子是两情相悦,可这个词在朕的耳里尤为的可笑,世间最不能容的就是悖德之事,自古以来都是男婚女嫁,阴阳相合。说你们糊涂却也知道跟朕斗,说你们聪明却是在自寻死路。”
这不管是放在什么门户上,家中出现这样的事情,为了家族门楣都不会给他们留活路,这也辛亏是男子,若是女子,连这番谆谆教诲都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