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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汴京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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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柳感兴趣的追问。“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先打了一仗,然后派了信使调和,解释了这完全是一个误会。”

听完后谢长柳也笑了。他原本以为的边关,终日里肃杀或者是铁甲寒霜,军纪严明,只有军令如山,没想到也会有如此有趣的时候。

原本是寝不言食不语,可这时候谁都没有遵守,两人一边悠闲的吃着,一边闲谈。

“那王爷呢?您放灯吗?”

镇北王摇头,语气平和的回答:“不放,没什么好思念的,我成亲后,家眷都跟着我远赴关外,汴京,顶多是一个故乡罢了。”

确是如此。谢长柳知晓自己不该问的,如此有些犯忌讳了,毕竟镇北王同陛下之间,也有些不好听的龌龊。藩王离京不归,不是不想归而是帝王无诏啊。

谢长柳本想点头作罢,又想着如此冷场,怕是会冷了镇北王的面子,于是又干巴巴的嗯了一句。

镇北王倒是没有谢长柳想的那么敏感,与谢无极之间不过是闲谈罢了,倒也犯不着生嫌隙。

“你呢?有没有想过回直沽?”

啊?谢长柳一愣,然后才明白镇北王是什么意思。

看来是上次他的回答让镇北王误会了,但是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不想,人生匆匆忙忙,所走过的地方都不是归处,身前身后都无人可思于是也就没有留下的道理,更不会特别留恋某处。”

有人守着的地方才会是归处,他这一生,父母亲人早逝,独留自己飘零,而能值得他留念的不过一个汴京罢了。

镇北王挑眉,难为的是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叫人意外,就好似经历颇多、饱受沧桑才会有此感悟。可是,他不过二十及冠的年纪,一个真正才开始成长的年纪。

他拇指蹭着光滑的筷子,心下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意味来。

他实在是对谢无极有太浅的认知了,他以为的他,真正就是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就像是那些闻到了肉味的野狗,尽管是对人表现得如何不以为然都掩盖不了他别有用心。可如今,他恍觉自己太过是鄙薄了。

他对人生出好奇,想打探深究又不想让人在这股悲伤里停留。

“我对你的所知甚少,不如跟我讲讲?”

谢长柳对上镇北王的眼,放下手里的筷子。“王爷要从我口里打探出什么?不妨您直说,我能回答您的定然能不隐瞒。”

镇北王心下一乐呵,没想到谢无极如此的谨慎,他也就是随口一提,他自己都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妥,谢无极先提防起来了,就像是会咬人的兔子。

“真没意思,我可不是要打探你的意思,我给你讲了这么多,礼尚往来,你也说说你吧。”

他捡起一颗花生米丢入口中,眼睛时不时的看向谢无极。屋内的烛火点的透亮,照亮了整间屋子,不够白的灯火映照在人脸上,平添了几分柔和,就连是镇北王这样的刚毅男儿,都软了棱角。谢无极的外貌是毋庸置疑的美,说是美也不妥,就是,君子如玉,宛宛佳人,风姿绰约,世间鲜有。他在军中看过的都是糙老爷们,一个个的活的比他还糙,再来了汴京后,才发觉汴京的世家子们一个个的金贵得不得了,但论在长相气质,还是谢无极略胜一筹。他本就觉着谢无极入他的眼,如今看着,秀色可餐。

“我啊?还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知是不是跟镇北王熟了的缘故,也没有了平时的恭敬,反倒是随和起来。

“来自直沽,是事实,老师是孔夫子也是事实,来汴京是为大展宏图也是事实。”言罢就没了,短短的一句话就是他的礼尚往来。

镇北王没计较他如此敷衍的回答,饶有兴趣的问:“你的家人呢?”

谢长柳神色一暗,“过世了。”

闻言,镇北王端起热汤喝了一口。与他料想的一致,若是谢无极在这世间还有牵挂,也不至于会铤而走险到汴京来追求虎口下的名利,用着他在孔夫子那的身份,也足够他一生无忧了。

“嗯,我也是。”

啊?谢长柳愣住了,他不是很明白镇北王的意思。他也是?是什么?

但是镇北王没有再细说什么,他只是自顾自的喝着热汤,时不时的夹一筷子的菜,然后小酌一杯,也不管身边的谢长柳的看着他的目光,带着疑窦、带着困惑、带着愕然、带着震撼。

一顿不算很长时间的晚饭在彼此吃的半饱的时候结束了。

镇北王出手阔绰,豪气的结了账,小二恭恭敬敬的跟着送他们出门。来到街上,这时候的谢长柳才发现天色早已经黯淡下来,灯火高高的在头顶亮着,两边也是插着形态各异的灯笼。一路通明,似乎是照亮了一整条街,一条前行的路。

不知是镇北王周身气势太过磅礴的缘故还是气度不凡,一路走去,前方的人都自觉的给他们让出了道来,甚至在如此摩肩接踵的闹市里,他们连肩膀都没有擦一下。

或许也真是镇北王的那盛气凌人的缘故,街边不少人对他投来了好奇又探究的目光。

谢长柳认真向前走着,没有忘记镇北王的身份不是他这种身份低微的人可以并肩的,落后了他小半步。

突然间耳畔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你看,大步向前走,总有人为你让路。”

谢长柳又一次因为镇北王的言论顿住了,他忘记了自己还处在闹市之中,他抬起头,有些慌乱、有些懵懂的看着那道宽阔的背影。

镇北王的话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肉里,带着酥麻的疼。

镇北王发现没有跟上来的人,停下、回头。

他若无其事的说:“愣住做什么?这会子人来人往的,不留神会撞了人。”

谢长柳觉着自己的喉咙在发紧,他想,莫不是自己想岔了?可是,又不该这样。

“您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镇北王看着他不说话,但是足够让谢长柳会意。

他忽然觉着自己眼眶似乎是热了。

从来没有人会跟他说这种话,让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坚持是逞强。

五味杂陈的心绪平息之后,他开始反思镇北王的举止言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若说是无心之言,可却是实打实的打动人心,可若是故意说与他听的,那他也实在是深不可测了,他绝对不似他表象的这般无城府,至少,他能在某些言辞里就知晓了他人的短处,恰如其分的拿捏,看似不经意,却是打蛇七寸。

攻心之术,他想以此来软了他的野心吗?试图用他的几句惺惺相惜就对他生出恻隐之心?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骗。

谢长柳感慨,皇家出来的,谁又真的是胸无城府呢。广南王、禄安王、镇北王、陛下,这一家人加起来,比谁都难对付。

河灯没有什么看头,河边也没有多少人,但是河面上的确飘着几盏荡漾的花灯。

暮色如盖,天上的星子都没几颗。

他们站在桥上,离河道挺远的,但是依稀可以听见河边姑娘家的娇俏声。

镇北王似乎才是那个对这汴京繁华流连忘返的人,他漆黑的眸子辗转在这闹市之中,从人到物,每一个都看了一遍,嘴角一直擎着笑。

脸上有了丰富的表情的镇北王,看着就比平时要亲和多了。身上再有那种肃杀的气势,也不再是一副铁石心肠的冷面。

谢长柳想,他或许看的不是人和物事,他看的,是他拼力守下来的太平安宁。

谢长柳跟着站了好一会,尽管身上穿得足够厚,这么干站着,寒意也从脚底窜了满身。

他想,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一直跟着镇北王无所事事的辗转于这闹市之中,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放过吧。

但是要走的悄无声息又不太可能,镇北王常年在外行军打仗,比寻常人敏锐,他若是忽然间从他身边消失,自己的心思不就昭然若揭了么。

谢长柳心里装着事情,没有留意到已经跟着前面的人走到了哪里,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看到镇北王在读着灯笼上挂着的彩纸上的文字。

“王朝满金玉,汴京多才子,世间盛佳人,文章书不尽,人物数风流。”

“白里昼灯长,婉君仙波庭,春风渡蛾眉,卿本真绝色。”

“春堂车马间,灯火夜有声。”

镇北王低了嗓音,吐字清晰,带着点喑哑,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他近距离的打量着他,镇北王尽管是在边关风里来雨里去的多年,可看着不显苍老疲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不过是而立之年,除了如同麦色的皮肉,身强体健,挺拔有力,是当今陛下没有的体魄。

谢长柳正思付着机会却是来了。

来人一身黑色束袖劲装,一身打扮利落,直直的朝他们而来,应该说是朝镇北王而来,没有对一旁的谢长柳施舍一个眼神。

看着这气势,他想,此人该是镇北王的黑甲卫吧。

“王爷。”

谢长柳适时的退开,留镇北王同他的手下谈话。

至于镇北王同他说了些什么谢长柳不清楚但是可以知道的是,镇北王应该是遇到了麻烦,急着要走,很急。

镇北王交代完,却是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回头看着默不作声的谢长柳。

那意思就是,我有事要办,你当如何?

谢长柳可不会走,但是,镇北王该走,他才有机会。

他带着浅淡的笑道:“我再看看,不是您说,我是头一次出来,总得尽兴的么?”

镇北王原本是想把谢无极先送回去,才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不过听他这样一说,却是不好强求了。人毕竟是自己答应带出来的,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耽误他人尽兴吧。

退而求其次,他嘱咐着,“待本王办完了事,去方才的酒楼处寻你,届时送你回宫。”

“喏。”谢长柳应下,又听镇北王说:

“繁缕留下,护着先生。”

谢长柳挑眉,繁缕就是这个站在镇北王背后的黑衣男子。他是有多不放心自己,人走了都还要使人看着自己?

“不用了,王爷您的人自己带走吧,我不过是到处走走,用人做什么。”

镇北王皱着眉看着他,“你确定不用?”

谢长柳笑了,看着镇北王,眼里带着揶揄。

“真不用,留着,反而束手束脚的,难不成,王爷您是使人留下盯着我的?怕我……背着您做什么?”

镇北王沉着脸盯着他,久久不言,久到谢长柳以为要僵持不下的时候,镇北王选择了让步。

“你记着自己的身份就是。”

谢长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镇北王才是作罢。

镇北王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走了,他看着人从人群里彻底消失,才转身去了宝玉居。

也不知道肖二是这么经营的,宝玉居在汴京还算得上排面的铺子,金银玉器,在汴京最是畅销,不比他的钱庄来的差。

见到掌柜的时候,掌柜的同伙计都在忙。

临近年关,采办的人都多起来,或是送礼,玉器就成为了赤手可热的销品。

谢长柳一走进来,掌柜还以为是客人。

“先生?”

“是我。”

掌柜虽然惊讶他的突然出现但也十分热情的上前相迎。他知晓谢长柳的习惯,一点都不含糊,带着人就往里间去。

“您许久没来了,满月姑娘已经到了东宫,阿秋那也递来了几道消息,还有,您的朋友元公子给您留了信。您可要先看?”

阿秋与满月的消息都在谢长柳的计划之中,只是,元崧怎么会给自己留信?

“拿给我吧,我时间紧迫,你先与我说说。”

掌柜先把自己所知晓的一一说与了他听,其中包括朝廷发生的那些案子,他们宝玉居虽然不比专门收集四方信息的职司,但依着风云钱庄的关系,消息比外界灵通得多。是以其中也有谢长柳不知晓的隐情,镇北王所说倒也是实情,不过,他那里并非全貌。

他大致看过元崧交予他的书信,字词行间饱含太多的万不得已,耳边是掌柜的细说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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