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贪赃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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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朝廷发生这样大的事,秦煦身为储君主持明政在所难免,被陛下指派去查办韦一池假公济私的罪证,以及钱财来处。可这一查,就跟扯萝卜带泥似的,带出了其他的阴私。
饶是秦煦自己都觉得如今的朝廷太过污浊了,怎么就成了如今的样子。明面上看着如何的清明,让他引以为傲,可背地里却是阴谋不断、官吏不正,臣属不从。
其中包括兵部中饱私囊将士军饷一事,更可恨的还有每年的军械费都被人贪了不少。
那可是军饷以及军械费用,朝廷每年都按时拨出去的银两,不会因为任何缘由推迟或者扣下,却是在自己人手里被贪了。
陛下震怒,除了杨炳被革职查办,韦一池早早的也进了牢狱,尚书省的一众人都被牵连,陛下已经摘了不少人的乌纱帽,不仅是兵部上下草木皆兵,三省都是风声鹤唳。
而清者自清,有的人却能不受牵连。
要知道,兵部大半的臣属都是陛下的人,他当初自己提拔出来的贤才,是当做心腹用的,哪里能想到会弄出这么多麻烦,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个个无法无天了去,作奸犯科、贪污受贿。陛下自己动不动手都落人口实。
这群人也实在是不争气,陛下既然在任用他们,也是能给他们飞黄腾达的时候,哪知他们却在这时候贪了心。
韦一池也不过一个小吏,纵然是阿谀奉承给的这些钱财他们也敢收;而那些贪墨的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歪心思都动到军饷上去了,陛下最恨的就是贪污枉法了。这一查,几乎没几个清白的,陛下要严办也是情理之中。
这一年年底到底是不太平了,就连是汴京的普通百姓都发现了端倪,自从韦一池开始,后续乱子接连发生,一点都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监察司向来是不怕得罪人,什么证据都敢抓,囫囵吞枣的献给陛下,也在这段时间遭了不少人的记恨。奈何监察司是陛下直属负责维护朝纲、整饬吏治,侦办监察的机制,除了陛下,谁都没有权力动摇。可是让不少人咬碎了牙齿,敢怒不敢言。
兵部作为旋涡中心,日渐萧条,肉眼可见的人员寥落。
元崧依旧按部就班,以往都是独来独往,如今不知是怎么,公孙允大人几乎每日都邀他一同来去。
汴京动荡,元氏如今都低调许多,不再张扬,任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汴京如今有的乱,元葳或许是担心元崧,日日都骑着马护送他去兵部然后再调头回刑部。
对于元葳,元崧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元崧看着元葳打马离去后,才转身跟上公孙允。
这段时日以来,兵部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饶是公孙允都有些力不从心。
他在兵部的日子最近,是从最末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里面的人有几斤几两、私底下有什么小动作他比谁都清楚,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他们贪赃枉法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奈何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太子也是雷厉风行,势必要把一切阴私都连根拔起,这几日,不止是兵部在漩涡中心,整个朝廷都是。
“如今兵部可谓是群龙无首,年底本就不得清闲,如今我们怕是要夜以继日的忙了。”
连尚书大人都进去了,他们这些臣属如今就只有公孙允可以挑起重担。
兵部被监察司的人翻了一遍,里面的库房档案室都还没有来得及恢复,不知是不是夜里窗户没关好,吹了外面一地的纸张,连个收拾的人都没有,看着过分萧条。
两人也就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纸页。
元崧对于最近发生的状况接受的快,倒没有公孙允那般的惆怅,只是也同样心有戚戚。
他从来都知道汴京是一滩浑水,最不喜搅和的,可如今自己也是身在局中,容不得他逃避了。
对于公孙允所言的劳累,也是职责范围之内的事,在所不辞。
公孙允看着门庭冷落的兵部衙门,以往人声鼎沸,如今是再不见当日的光景,长长的叹了口气。
“等这件事情一过,兵部会迎来一次大换血,届时再进来的人不好说。”
他们都明白,等这件事一过,兵部首当其冲的就是先要填补空缺,而届时再进来的人就不单单是以往从陛下手里安排的人了。
届时,留在他们身边的是谁的人,是什么想法,都无从得知。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元崧声音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兴致谈论此事。“下官人微言轻,未敢置语。”
公孙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相处了这段日子,他也是知晓元崧这个人的脾性的,真的就是只差把与世无争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也听元艻提过,元崧当初是不愿回汴京的,不过是族人施压,被逼无奈才走上了这条起起伏伏的道路。
可元崧有辅世大才,若是不入仕就可惜了,而他的才华也应当在汴京才得以展现出来,若落在离川那些个偏僻小地,属实是明珠蒙尘。他有心拉人一把,把他往高处推,毕竟元崧这个人,他欣赏又满意,舍不得让他屈于人下。
“我打算到时候向陛下进言荐你一把,往上走,如何?”
元崧微愣,他没有想到公孙允要对自己说的是这件事,有些为难。“大人不必如此。”
他这一生很多时候都是受制于人,不敢有违孝义又不想让自己屈就,可终究是不能两全。至于他能走到什么位置,其实他并不在乎。
元崧会拒绝自己的提拔,公孙允并不意外。元崧性子淡,什么都不争不抢,似乎无喜无悲,如此超然脱俗的年轻人还是第一次见。
“没心思?要是换做别人,可是乐意之至。”
那也是别人,与他元崧不同。
元崧失笑,公孙允大人的好意他心领了,只是,他当真没有那个心思的。
“下官入仕不过是遵循本心,至于前程如何,并无甚要紧。”
他想尽自己的一份所能济世天下,至于自己能在这条路上走多久,他从来没有想过。而他也深知,他站的位置,并不是他所想的,不过是元氏所期盼的。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元氏对外的一个威胁,他也不敢让自己走太远,站太高。
元氏已经树立了太多的劲敌,他虽然同为元氏人,可他不愿助纣为虐。是非黑白,他从来都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错即是错,对即是对,而元氏的错,却是他们自己不曾认同的。
或许,在他们看来,利益当真比一切都重要得多吧。
“你考虑考虑吧,此事言时过早。”
元崧没有再说话,捏着手里的一沓纸页,心中涌出了许多的无可奈何。
而经过监察司这么一查,韦一池的家产也着实来得蹊跷,一年八百两的银子怕是送出去的零头都不够,而钱财源源不断,这些年到处给人送银子自己都不缺花的,就连送泰山的大礼都要选最好的,岂是个缺银子花的?如此泼天富贵如何不叫人生疑。
而后顺藤摸瓜,才查出了真相。韦一池居然是在外大肆放贷,凭着利滚利,这几年靠着放贷发了不少,底下还专门养了一群收债的打手,明面上是做镖局,实际里是到处收债以及放贷。当真是做的发达。
历来借贷是一个无底洞,真正收到手的远比借出去的多,而朝廷有严令禁止,在朝官吏是不得对外私自放贷,一经发现,一律罢免官职。
而民间借贷一律要求违禁取利,借贷的利息与本金计量相等时即要停止计息,利息最高不得超过本金,若是超过的加收则算过分取利,一旦发现,违者杖责八十。
韦一池不仅是犯了一条,还牟取暴利,数罪并罚、情节严重。
他们是靠着利滚利赚的盆满钵满,却是累得借贷之人,因为还不起利息被日日恐吓催收,家中值钱的物件都被拿走抵押,更是出现了卖女抵债的情况。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行径不知祸害了多少家庭!
简直欺人太甚!
为官不正就罢了,居然还敢顶风作案!私下放贷!就是把韦一池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陛下那一日看着监察司呈上来的折子,差点掀了桌子,最后气急差点惊厥过去,可是吓坏了一众内侍。李秋苦苦劝其让陛下少些操劳,太子可以独当一面,何必如此累自己操持,虽然江山重要,可哪里能大过自己的身子。
李秋这番言论,已经是僭越了,陛下本就不欲大肆放权给太子,哪里会愿意让太子一手把持朝政。若是换了以往亦或者是换做他人,怕是陛下不会轻饶。然当日陛下也仅是拂开李秋,不容他多说,重新正襟危坐,继续处理政务。
李秋对其欲言又止,陛下是何想法他哪里不知,只是陛下也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别人的奉劝他最不喜听。
镇北王听说了近几日朝廷发生的一桩桩大事,对此很是不满。
“如今这些个官员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如此无法无天了么?陛下就如此纵容他们?”镇北王恼怒着如今的朝廷出现的状况,简直是一片混乱,都给人浑水摸鱼去了,哪里还有一个王朝该有的正派局势。直觉是陛下御下不严导致的,若是他当真有好好的经营朝政、肃理朝纲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陛下也是方彻查出来。”福伯缓缓道来。听出了镇北王语气里的不满,也不过纠正了一个事实。
镇北王却是不置可否,要知道他在外面替陛下守着边关,不辞辛劳,本以为他可以把江山打理好,叫彼此都没有后顾之忧,没想到还出了这么多的乱子。一个个的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都敢为非作歹,那这天下岂还有清明之日?究竟是他们太过无法无天还是陛下的疏忽?
福伯正色却未言。他什么身份,自然不敢议论天子的,只容镇北王一个人絮絮叨叨。
镇北王或许是替陛下着急,连夜就进了宫。
本来宫门已经下钥了,不过镇北王有先帝亲赐的手令,饶是皇宫都可以随意进出,无人可阻拦,于是一流畅通无阻的进了宫来。
在得知镇北王来后,陛下也还没有睡下,不过是靠着床榻养神罢了。他如今也根本睡不下,纵然他已经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可最近发生的的事情让他无法安枕。
李秋给他烧了安神香都不管用,要是再熬下去,怕是要请太医开方子了。是药三分毒,他向来都不喜胡乱吃药,况且自己已经不是春秋之岁,哪里还禁得住折腾。他对自己的身体的情况心里有数,饶是老骥伏枥也不甘示弱。
待外边人请了镇北王进来,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一路沉不住气的踩得噔噔作响,靴子底就好比石头一样砸在地上,于静谧的宫殿激起一阵回响。
听着声音由远及近,待走进他的内殿,由于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于是那声响也就戛然而止。
陛下闻声看着人转过一扇琉璃屏风进来,身上带着闯入深夜的寒气。
“这么晚了,怎么还要进宫?”
陛下靠着软枕,说得有气无力。镇北王本来还是大有质问的意思,见此,饶是心中再有不满也生生咽下去了。
他望着陛下眼下的青黑,面色也过分憔悴,便知晓他这几日怕是也不好过,自己这来势汹汹是作何由头?不是给陛下难堪吗?
他虽说是性子急躁,可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
想通了的镇北王泄了气,索性也不要人搬凳子来,赶走了本欲进来伺候的宫人,直接坐在他床前的脚踏上,随意而自在。像是他们几兄弟还在宫里那般,不拘小节。
他背靠着床,一条胳膊有些放肆的随意搭在床榻上面。从镇北王府到皇宫有一段路程,他是骑马来的,而且这天寒地冻的可是冻得他四肢都快要失去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