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字:
关灯 护眼
66读书 > 无极之上 > 第140章 人群中对望一眼

第140章 人群中对望一眼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无极之上!

“珠子!珠子!”他毫不忌讳的叫嚷着,声音尖利带着独属于孩童的欢喜。以他的心智也不会知道他所指的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果然是痴儿。众人算是相信了,若非是痴儿,这个年纪的少年岂会不识天颜,在陛下面前如此放肆。

孩童天真的嗓音在一众人心惊胆战中响起,在场独他一人高兴,其余人皆是拘手静待,想圣上会不会不高兴。

镇北王攥着秦问礼的手腕,语气都带着了严厉。“问礼!不要放肆!”说完又向陛下请罪。“陛下,请恕问礼无礼,这孩子头脑并不清楚。”七八岁的孩子如今的心智差不多就只有三岁的心智一般,不会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做事,喜欢的东西就会叫好若是不喜欢的就会尖叫着避开。养着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为人父母的才是耗尽心血,处处留心。

这样一个孩子也是镇北王的心结,他杀人无数,从来不信报应,他自认为是在保家卫国,做着一个男儿该做的志向,纵然是手下有无数人的冤魂可也是理所应当。而自从幼子的痴症不可解后,他才开始意识到是否是他的杀孽太重,影响了子嗣的福分。他多年征战在外,甚少归家,对自己的儿女也是缺乏陪伴,后知后觉起来后儿女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之于他的陪伴也就可有可无。问礼是他最小的孩子,本来生他那日就遭了罪,后来勉强活了下来,一直都是精心养着,学步晚,说话也迟大家都无关紧要。还是到了牙牙学语的年纪都不见他表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天赋,才让人上了心。后来寻了大夫来才知这个孩子是个痴儿,压根不可能像个正常的孩子那般说话坐立。从那时起他感到了为人父的疏忽,便把心思从军营中挪了部分到家里开始培育起儿女,可是幼子的情况寻遍大夫都治不好。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情况就逐渐暴露出来,固然已经会说话,却是表达不清楚自己的需求,也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后来日复一日的教导才有了一点改善,会哭会闹,会害怕会高兴,但也就如今的这个样子。

他此番回京,为自己调养身体是一个缘由,再者就是给他的幼子寻个名医治治,总要是存有希望的。他如今活着定然是可以护他周全,只是他终将会百年而去,届时,不知好坏、不明是非的他该如何于这纷争的世间存活?

镇北王忧心忡忡,若非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都会在兄长面前哭诉他这心中的遗憾。想他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簇拥着无数,背后更是有着千军万马唯他马首是瞻,却是连幼子都治不好,何其可笑。

陛下看到镇北王眼中流出的哀伤,也逐渐失了笑意。他倒是不怪罪,一个痴儿罢了。

他看着那痴傻的孩童,指着自己胸前的刺绣图纹逗趣。

“无妨无妨,问礼喜欢珠子,那跟朕回宫,朕给你珠子玩。”

秦问礼听不懂,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对他笑的人,乐呵呵拍着手掌,手掌击打的掌声不绝于耳,他也不觉得疼,拍的啪啪作响,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镇北王看着如此痴傻的孩子,也是心中窜起了一股悲痛来,想他要风得风,却也有此憾事。

“多谢陛下怜爱小子。”

一直沉默的秦煦适时地站了出来打破了这份悄无声息蔓延着悲伤的气氛。

“宫里和镇北王府都已经收拾妥帖,王叔先进城吧,回去接着与父皇叙旧。途中奔波劳累,也可先沐浴歇息片刻,大人好说,就是孩子受不住的。”他一番话说得圆滑,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又让人不可反驳,既照拂了镇北王一行人又替其他人解了围。

他们一早就出来等着了,这个时候天色都已经大亮,日头从云层里露出来,依稀已经有散落的日光抛洒在地面。原本他们也等了不少时间,身后年纪大的官员都要站不住了,陛下跟镇北王如今该叙的话也叙了,便可先行进城,有什么话晚间接着叙便是。

镇北王听到声音看去陛下身边立着的青年,见他一身与帝王大同小异的冕服,站在帝王身边,那上位者的气势与帝王十成十的像。面貌上多有陛下的相似之处,特别是那双眼睛,看着倒是沉稳聪慧,说话也中规中矩。

看这身穿着他也不难猜出青年是谁,陛下早年就已经立储,嫡长子幼年时便被立任东宫委以重任,时至今日,恪尽职守,励精图治,天下万民对其赞不绝口,可为大梁后世明君。他虽远在北地,无心关注朝廷内事却也有所耳闻,立储当日昭告天下,万民得见圣意。如今一见,的确非浪得虚名,有着储君之彰仪。

看到镇北王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秦煦也大方的任他打量。

镇北王惯在军营中统领军队,说一不二惯了,自然而然的强势,就连注视人的目光都带着一股威慑来,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会被摄住,不过这是秦煦,同身为上位者,如何会惧。

“三王叔。”秦煦与之坦然相对,面不改色,似乎没有感到来自镇北王的威慑。

“太子殿下。”镇北王朝着秦煦抱拳,不过这礼行的马虎,秦煦也没有介意。

没有寒暄多久,一众人就浩浩荡荡的往皇宫而去。

三军开道,御驾先行,百官拥簇。

一进城,路边的街道就已经挤满了百姓,每一个人都伸长了脖子试图看到镇北王,那个传说中的在边关杀敌卫国的亲王。

那五百的黑甲卫威风凛凛,所到之处发出了不小的议论声,无一不是惊叹镇北王的。连手下的将士都不同于汴京,一个个看着膀大腰圆,全身上下都是穿着通体黑色的铠甲,左手举着旗帜、右手牵着缰绳,眼神冷硬,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就连坐下的马匹也是膘肥体壮的,打的响鼻都能喝退想要靠近的人。

镇北王的军队向来的军需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边关损耗大,年年战火不断,虽都是小打小闹可都不敢轻视。守关不易,陛下对镇北王还是不吝啬的。这几十年来冬天的棉衣,粮草,军备等所需都会尽量满足,给他们的装备都是极好的,毕竟是在外出生入死,马虎不得。镇北王花着昂贵的费用养着他的军队,从人员到战马武器等都是顶好的配置,与汴京的三军配置来看高下立见。

陛下坐在御驾之上,身下的轿辇缓慢而平稳的行驶着,眼神轻轻掠过两旁围观的百姓,他享受着万民的拥护又不甘于现在。冕旒垂在眼下,旒珠轻轻的晃动,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有着冕旒的遮挡,叫人看不出他的神色如何。身后黑甲卫的铠甲在行驶中撞击,那整齐划一的碰撞声刺破着空气传到他的耳里,刺耳又凝重。

谢长柳隐在人群中淡淡的看着陛下亲临。他方才去了正阳门,只是那里被羽林卫守着他过不去。门外层层叠叠的人,他根本看不见最前面发生了什么,更不说要看到镇北王了。朱雀街那边他并没有去联系阿秋,如今阿秋在禁卫营并不稳定,更何况是元崧的路子,他信但也防,马虎不得,一切都要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打算看一会就要回去了,陛下已经开始回宫,他也需要赶着回去。当然、他知道,今日陛下会很忙,镇北王在,他根本不会记起自己,就算他晚点回去也不会被发现什么。

陛下的御驾走在最前面,开道的是羽林军。他见到了那个当年在东宫同华章一起制服自己的羽林军统领张自全。这么多年过去,他还坐着这个位置没有被挤下来,也是个人才。不过,显而易见的是他老了,看他鬓边的白发,年纪也不过而立之年,却是岁月催人老。谢长柳记得,秦煦原本打算推华章进羽林军就是冲着这个位置去的,不过华家已经有人坐到了高位,怕是华章这陛下不会让他走得太高,不然,陛下就要夜不安枕了。

接着就看着从自己面前过去的那一辆黑顶马车,陌生又看着气派,顶下挂着的那铜铃应该是哑的,不然连个响声都没有,里面坐的不出意外就是那镇北王了。帘子挡了个严实,周边也就是羽林军围的紧,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镇北王之后就是太子的御驾,他坐的是华盖软轿,除了轿椅后面竖着一顶明黄色的华盖遮顶,其他并无遮挡。

从谢长柳看到秦煦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那一刻起,谢长柳便再也无法把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注视着身穿储君冕服、头戴九旒冕的秦煦,全身上下都是储君的风范,举手投足都是储君彰仪。

他果然很适合储君这个位置,不,应该说他适合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

自从上次远远地在玉清宫外看过秦煦,如今再见,恍若已经过了半生之久。他与他分分离离五年又两年,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缝缝补补,可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深爱不移。早已经刻入骨子里的所爱,纵然是光阴无情的挥霍,也还是会淡不下去。他其实,从来爱的都是秦煦这个人,他忘了自己也好,不爱自己也好,会娶妻生子也好,他想,他永远都会钟情于他,山海不移。

如你东风至,守约不相离。

他很好,看着并没有受凌源中案子的影响,面色如常,总是带着浅淡的笑意,给人一股善意与亲和。

坐的端端正正,如松柏挺拔,明黄色的冕服放大了他的清俊儒雅,侧脸的轮廓分明,远远看着跟陛下有着几分相似,不过也多是轮廓与气势的相近。所有皇子里,独他长的最好看,元后当年就是才貌双全的女子,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输她。他后背挺的直,不见丝毫慵懒,反而正襟危坐没有靠在那靠背上,不同与最前面的陛下怎么舒服怎么来。

耳边都还有人夸赞起他来,有人说‘太子气度不凡,真是俊俏。’,‘太子威武,为我们百姓做了太多的好事,真是大梁之幸。’,也有人问‘这便是我们大梁的储君么?看着就会是一个明君。’更有人千呼万唤。

谢长柳听着与有荣焉,他嘴角上扬后再难压下去,或许,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听到百姓们对他赞不绝口,认可他,服从他,满意他……

所谓,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有了百姓的支持,秦煦或许才可以更稳当。

今日所得皆是所愿。

或许是他目光太过炽热,秦煦似有所感,那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他扭头看向四周,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楼上楼下、人前人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他的感觉不会错的,就跟上次在玉清宫一样,同样的目光同样的感受,叫他不可忽视又找不见出处。

他定然是隐藏在这人群之中,借着人群肆无忌惮的注视自己。他猜不出究竟是何人在暗中窥探自己,但是他对自己一定有着兴趣。

琢磨不透,刹那间,灵光一现。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一个总会出现在他心上却再没见到的人。

莫非、是长柳?

有了这个猜测后,他再也无法镇定,就连胸膛里的心脏都跳动的愈发快。他顺着方才那股强烈的视线看去,试图从中发现什么。他一个个人看过去,竭力的寻找,不敢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而看到秦煦朝着自己的位置转过来,谢长柳第一反应是想要垂下头颅躲避,他被吹得冰凉发白的手指捏着帽子的边角,试图拉到眼下遮挡住秦煦寻来的目光。可是他放在边缘上的手终究是没有拉下去。他舍不得啊。

他与秦煦分开好久了,久到,思念如潮,每晚都会淹没自己,沉溺在潮水里沉沉浮浮。

这一刻他选择了面对,他放不下也忘不掉的人,他想要大大方方的与他见一次。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