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驰骋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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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有消息了,有人自称是无极先生,如今已经被我请来琅琊了。”秦郦自觉为广南王办了件大事,正能邀功讨赏了。
他们琅琊有了无极先生坐镇,必然如日中天。
广南王也难得舒眉,在请人入厅前还特意把自己的外衣整理了一遍,体体面面。
若是要请贤士辅助,必然要礼贤下士,做足功夫,不可怠慢半分。
又是着人换茶又是起身相迎的,对于贤士,他求贤若渴,甘愿度礼诚最。
而在他炽热的目光中,被秦郦亲自带进来的人,看着也十分普通,一身素衣,文质彬彬,颇有书生的风范,倒也像是个读书人。
秦郦笑着,方才与之确认了身份,的确是无极先生,经闻琅琊之王重金寻访,知广南王求贤若渴,遂自愿拜在广南王门下,事主忠义。
秦郦正要引见这位先生,哪知,广南王在见到人后,二话不说就拔了剑刺之。
只在一瞬间,那原本活生生的人就已经断了气,瘫倒在地,死不瞑目,任由血流如注,浸透了地毯。
“父王!您……”秦郦看着那已经身首异处的人,惊魂未定。
他不知,为何父王要杀了他?这不是父王苦心孤诣寻找的贤士吗?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还甘愿投身在门下效力,这等喜事,怎会不由分说的杀之?
秦郦被吓得笼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头,他知道他的父王是位枭雄,可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杀人。那溅起的血液,洒在他的脸上,还是温热的,似热油般灼烧着他的脸颊。
“你还是年轻啊。”广南王看着儿子大惊失色的模样,失望的摇头。
他将带血的剑丢在桌子上,哐当一声,也惊醒了被吓得惊魂未定的秦郦。
广南王坐下后才悠然解释道:
“若他是无极先生,岂会见我两股战战?”
世人皆知无极先生有着雄才大略,得孔夫子相传,学了孔夫子的本事,一人也堪比千军万马,但凡得他佐助,就犹如半壁江山已是囊中之物。
既然是如此人物,必然是见识过人,有勇有谋,岂会还在见到一地藩王后心生惧怕,胆战心惊,面对藩王,头都不敢抬,甚至双腿哆嗦?
他一眼就辨识出,那所谓的无极先生不过是在他的金钱权利诱惑下的一个无谓的贪婪者罢了。
秦郦还是太年轻,被人轻易骗过。真正的无极先生,乃真勇士,在他的眼中,纵然是王孙贵胄都与普通人无异,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岂会由此惧相。
那先生打着自己是无极先生的名号,不过是来招摇撞骗的,可惜,是招摇错了人。广南王,还没有到了老眼昏花的地步。
得广南王点拨后,秦郦方才恍然大悟。也是啊,若真是传闻里的那位无极先生,岂会对人卑躬屈膝。他胸怀大志,见解不凡,才识过人,胜过世人,是那众星拱月。天下人都对他趋之若鹜,渴求他的点化,岂会任由人召之即来?岂会为千金折腰?
经此一事,秦郦也对广南王更为五体投地,心悦诚服,终是他年轻气盛了,世间的真真假假,没有千帆阅历的人,还真容易被诓骗住。
不过,由此可见,这日后的‘无极先生’不会少,冒名顶替这个身份,博取那一个收敛名利的机会。
而秦煦一行人在出了云中后就被人截杀在了半途。
虽然说被刺杀已经是司空见惯,但这一次来势汹汹,对他们群起而攻之,不死不休。
华章斩断射来的利箭,手下众人已经分散开来,护在马车四周,纵然是筑起人墙都要护着主子安然无恙。
“主子?”
华章见外面杀手太多,想同秦煦确认后再谋杀出重围,哪知一掀开车帘,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后壁已经破了个大洞,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从车里消失的不仅是秦煦还有阿眠。
华章被吓得冷汗直流,望着那道被破开的窟窿,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对于来势汹汹的刺客,愈加亢奋,不敢迟疑片刻。
他杀入重围之中,杀红了眼,刀都砍到了卷边,都还在咆哮着,似要生生的拼出一条生路来。
而秦煦在被人破开车厢的那一刻就带着阿眠跳下车保命了,是以在前面奋勇杀敌的华章才不明真相。
惊鸿却是时时刻刻护在秦煦身边的,当然,还有阿眠。
在秦煦他们跳下车后,他就带着人避开了最猛烈的攻击,躲在后方。
华章终是在回头中发现了安然无恙的两人,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下。
禄安王派给他们送行的侍卫已经死伤大半,众多人中唯有华章杀得最猛,生生了杀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用自己开辟了一道墙,护佑着他的背后。
阿眠看着华章身负重伤仍旧不遗余力的厮杀,哭得不能自已。
“哥!”阿眠看不得华章跟人拼命,奈何自己身无长处,武艺半分没学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夹在中间,刀刀要命。
阿眠急不可耐,惊鸿拉着他,生怕他不要命的冲上去。
“你好好待着,我去救你哥。”
惊鸿也知道,若是自己再不去施于援手,华章会死在这。他固然武艺超群,可面对众多嗜血杀手,他也是分身乏术。
“殿下。”惊鸿从地上捡起一把刀递到秦煦面前。
秦煦会武,只是他不轻易出手,但如今也到了必要之时,谁都不能袖手旁观了。
秦煦看着那把算不上好的兵器,却是他此刻唯一能够护佑自己的刀剑。
秦煦凛然接过,惊鸿手上一轻,便知现如今,由不得他们了。
这一刻,他们得自保。
惊鸿看着被华章拦在前方的刺客,一咬牙就冲了上去。
有了惊鸿的加入,华章承受的压力就减轻了一半,有了喘息的机会。
“你回去!这里我可以扛!”华章更在乎的是秦煦的安危,自己就算是重伤都不会后退半步。
惊鸿却是在踢开一个刺客后,吐了口唾沫,回了一句。
“你弟弟都被吓死了!只要我们顶住了,他们就是安全的。”
经这么一提,华章才想起来,这一路不再是只有他们这一群不要命的人,还有阿眠。
为了阿眠,他都不能逞强。
前方如同杀戮场,死的人一个接一个倒地,血流成河,注满了马蹄洼。
“太子哥哥……”
阿眠紧张的揪着秦煦的袖子,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杀伐。他知道,哥哥就是保护太子的刀,做着很危险的事,可他从来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危险,真的是在拿命去拼,去换一个前程。这一刻,他多想叫回他,让他不要再杀了,他真的很怕,下一个倒地的人会是华章。
华章身上那被刺客砍下的刀口,似乎是在他身上开刀一样。他苍白着脸,看着华章一次次的被陷在里面,看着那挥舞的刀剑,带起的一串串血珠。
他记得,哥哥以前说过,一切有他在,自己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可是,他现在不想哥哥去撑起一片天了,华章这个巨人,要倒下了……
秦煦提着剑,走向了朝他们而来的杀手。
自幼文武射术皆所长,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利用起他的刀,因为,他有一把刀。而这一次,他势必要为了自己的安危、为了所有人,杀入重围。
挥起刀剑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了熟悉之感,似乎,他曾经也这般对抗着谁?
这一幕幕,与脑海里闪现的回忆逐渐重合,他一肘顶开来人下腹,又一脚踢在他的后腰,那杀手就被踢开倒地不起,纵然蒙面吐着鲜血,血液从下巴流淌满脖颈。
敌人似乎是杀不尽的,为了权利,真的要置人于死地,不给人任何生机。
就在阿眠绝望之时,一队人马轰隆隆的从山坡上奔来,他们身着墨衣,身骑红棕骏马,个个脸上带着面具,一手提缰,一手握剑,所到之处,便留下了一具具尸体。
他们有着目的性的直接对那群黑衣杀手出手,一人一刀,都把人砍了无数个窟窿。不消一会,便化解了秦煦他们的危机。
独一人留在山坡之上,临危不乱。他一身白衣,任由山风猎猎,高骑大马,似俯瞰众生,淡然的俯视着手下人冲锋陷阵,与人厮杀,染红了那一片草地。
他坐在马上宛如神只,书写着每个人的生命。
“谢长柳!”惊鸿首先发现了谢长柳的存在。
他举着刀却已经无人可杀,除了马上的那群铁面武士,地上尽是黑衣杀手的尸体。
他眯着眼睛仰望着山坡上的人,入眼的青年意气风发,神清气朗,号令群雄,如同神明在上。
那熟悉的面孔,一点点的刺激着他的瞳孔。
他从来没有想过,救他们的人,会是谢长柳,那个死在了两年前的人。
他惊喜又意外,他甚至怀疑,此刻出现的谢长柳或许也不是谢长柳。
而他却是勒着马,朝着惊鸿扬起了笑容。
“嘘,我是来救你们的。”
他背后的天空,慢慢染上了红霞,像是特意为他的出场,装点的仪式。
肖二的人很好用,个个都武艺超群,有了阿秋的带领,很快就解了他们的危机。
在最后一个杀手气绝身亡的那一刻,华章也再也坚持不住的倒地不起。
他把自己沉在血水里,与尸体融为一体,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华章以为,他此生,就此终结。
可吓得阿眠,如丧考批,不顾一切都冲上去,坐在地上抱着华章的身体痛哭流涕。还是惊鸿给华章把脉后才知人并无大碍。
“无事,就是失血过多,你别吵,他需要休息。”
听惊鸿这么一说,华章根本没事,阿眠才慢慢止住了哭声,他抱着华章坐着,通红着眼睛,忍着眼泪,眨巴着打湿的睫毛看着谢长柳骑着马慢悠悠的从山坡上下来。
谢长柳跨下马,缰绳随意的撒了,绕过血污之地,走到了秦煦面前。
他的出现与周遭格格不入。
秦煦喘着气抹了把脸,手上的血被留在了脸上,血痕拉开了半张脸,十分骇人。
他对谢长柳的出现并不意外。
既然他自称是无极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善未雨绸缪,天下事皆了然于胸,那必然也能猜到他这一行,有凶有吉,既在他危机之时现身。
“是禄安王?”
谢长柳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递给他,对于他的的猜测,给予否定。
“不像。”
秦煦自然的接过,先是擦了脸然后叠了一面,擦拭起手来。
手指甲缝里都是血,又已经干涸,擦都擦不去,他擦了好几遍,逐渐没有了耐心,索性也不管了。
素白的巾帕,紫蓝色的鸢尾花盛开着,宛如盛开在天空中的繁花。白色的绣面一点点沁红,鸢尾就开在了滔天的血红中,像是日落红霞中,最璀璨的那一朵花。
“你们都离开云中了,他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谢长柳不认为会是禄安王派来的人,他有自知之明,不会给自己惹麻烦,他的云中还不足以抗衡汴京。
更何况,如今秦煦一走,他更该放心才是,如何会给自己添是非,要是秦煦出事,他如何都说不过去。
既然已知禄安王事在汴京,野心勃勃的人,更懂得趋利避害。
阿秋同其他人简单的给几位幸存者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以不至于会失血过多而死。
华章在鼻烟壶的刺激下逐渐清醒过来,他睁开眼就对上了阿眠通红的眼眶。华章笑了笑,捏捏他的脸安慰着他。
从阿眠怀里站起来后,那边的两人同时转身看向他。
落日余晖下,晚霞铺满了天空,要把它染成红海一般,连黄昏的夕阳都是血红色,像极了他们刚刚经历的场面。
那两个人,宛如一对璧人,身后是落日与晚风,是旷远的原野,是山河大地。
这一刻,华章不禁觉得,谢长柳是有资格与东宫比肩的。
“你可是醒了。”惊鸿连忙过去扶着他,华章伤得重,本该好好歇一歇的,却是不知那些人为何一定要刺激他醒来。
而华章却不说话,视线直直地落在谢长柳身上,眼神里很是复杂,带着一些他人看不透的神色。
惊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他也是看见了谢长柳,于是朝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