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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入师孔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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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主依旧正对着前方,未去观察谢长柳的神色变化,语气平静的说了两字。

“东宫。”

谢长柳在心底叹息一声,隐瞒至今,还是露了破绽。

“谷主怎不会往坏处想?若我是东宫的宿敌呢?”他笑着反问。早间就从谷主的话意里探得,他是更肯定东宫的,既然如此,那他若是东宫宿敌,又待如何?

谷主大笑,抚须摇头,却是极力肯定谢长柳的。

“我虽避世不出,可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谢长柳展颜,只觉得风吹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吹得眼眶逐渐有了湿润。

“呵呵,谷主如此信任戎持,倒叫戎持自愧不如。”

他不禁试想,如果,当初有人,能力排众议信他的话,该多好?

他垂下眼睑,把那一瞬间的泪意统统收了回去。

谷主早知谢长柳对他有所隐瞒,只未曾刨根问底,而会得知他与东宫的牵连,还是偶然知晓。

只知晓后,便再也无法当做不知,一笔带过。

“你不明说你与东宫的关系,我也不好推测。但你对东宫殚精竭虑,我却是看在眼里的。”

先前与他策谈时下局势,期间更多在于对东宫的境况排解险难,后又不顾自身艰难让人及时送信至东宫,虽不表明身份,却为东宫煞费苦心。若说他与东宫不谋,那这天下便没有事实了。

只是,他与东宫看似关系匪浅,怎会是江湖散人?在他得知的线索里也未有关他的消息?

“你可有拜谁人门下?”他心中有了计较,更是不想失此人才。

谢长柳不知谷主为何问及此事,但既然已经知晓他的身份,再多隐瞒也无济于事了,遂将自己之事坦诚相告。

“实不相瞒,我曾学于太学宫杜知敏太傅。”

“曾听闻过此人。”他眯着眼睛思索,杜知敏这个名讳还是有曾听闻,只是,可惜了。

“你可知孔夫子?”

“知道,天下争议最多的便是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显圣,其人谋略非凡,神机妙算,世间无人可比。但凡追名逐利之人都欲招揽其才,为我所用。更有传言,若得孔夫子者,便可得半壁江山。”

孔夫子,江湖里除密谷外最大的传说,可惜,见过他的人甚少,而见过后找寻他更是不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无法找到他的踪迹,别说三顾茅庐求招揽了。

而之所以会有‘得孔夫子者得天下’的传言,还是有所根据的,其中消息可靠的不乏两则。

一则是有闻,大梁上任阁老,便是得了这位孔夫子的点拨,状元及第,封侯拜相。如今邱氏便为天下文人之首,文人皆对其望其项背。虽邱氏是百年大族,可能位极人臣,也非易如反掌之事。还有一则,听闻先皇……曾求于这位孔夫子为太子太师,只是,未被应允。

谢长柳不知为何谷主突然提及此人,但也有对孔夫子的一知半解。其人满腹经纶,文韬武略,才是真正的王佐之才,后世人皆追寻其的学识,却都止步于自身的短处。

“若是,我举你入孔夫子门下,如何?”谷主侧身面对他,望着少年面色由平静转为失色。

“谷主?”谢长柳瞠目结舌,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那位可是孔夫子,天下人对其求而不得,自己何德何能得以拜入他门下啊?为何谷主要举荐自己入师?更何况,他销声匿迹多年,自己怎能得以入见。

谷主知他疑惑,却并没有急于解释。

“还是那句话,我举荐你,不过是见你才思敏捷,能谋善断,不忍明珠蒙尘。”

“不论你日后是依旧在野随遇而安,看尽五湖四海还是会追随人事力所能及,爱民恤物,我只想,给朝廷或者天下人一个机会。”

谢长柳心神震荡,他蒙谷主诸多恩惠,然谷主却又不求其他,还允诺将自己举荐到孔夫子门下,成为这位显圣之徒,真是恩德如山。

“明日,我便带你去见他,不出意外的话,你日后便不会再归密谷。”

谢长柳今日遭受的震惊不断,眼疾有望、被谷主举荐入孔夫子门下,如今还意外得知孔夫子就在此处,他的心情宛如上蹿下跳的猹。

“孔夫子在此山中?”密谷究竟是何等深处,诸位大能都归于此地。

“在你我眼前。”谷主看向山的对面,瀑布飞流直下,落入河川,宛如一条银色的尺带,丈量着山高。

谢长柳扭头,望眼欲穿,可惜,他是见不到的。只内心抑不住的狂喜。

所以说,固然落崖失明是坏事,却也并非全然遗憾,当真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第二日,谢长柳早早地收拾好了自己,在翘首企足中随着谷主出了密谷。

他们的目的便是孔夫子的匿身之所。

谷主交给他一根手杖,谷主执前端,他拉着后端,方便行走。并解释。

“山里陡峭,需小心。”谢长柳感激过谷主,未成想,谷主为他企划诸多。

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谢长柳是汗流浃背了,他尚且如此而在前方带路的谷主却未有停歇片刻,依旧步履安详,如此,他也便不发一言,继续沉默跟着谷主,更不敢拖累谷主。

只他不知,谷主如此从容直前,实质是因为这是一份考验,拜师求艺,必然需锲而不舍,但如果,谢长柳对这条长路就生了怠倦,那也是无力求学的。

他双目不可视,不知沿路风景,恰好全心投入在脚下的路上,聚精会神,恐给谷主带来不便。直到听到水流激石,喷泉堕海之声,好似涌浪拍打着岸滩,又犹如万马奔腾,其声轰轰作响,势如磅礴。

复行数十步,声势浩大,震耳欲聋。他们已然到了瀑布下。

水汽阵阵袭在脸上,不消一会,身上的衣服都湿润了。

谢长柳便知,这是到了某处的瀑布,清凉袭来,洗去了先前生的一路燥热。听此壮阔之声,他好奇于此地的壮观,可惜此时以他的情况不得如意。

待他们穿过瀑布,便豁然开朗,又是一处隐匿在群山万壑中的人间仙境。

山峦起伏,好似泼墨在画,漫花在野,绣地成锦,白鹭成群,指路为引,五彩缤纷,生灵不绝,万物其中,相辅相成。

曲径通幽,踩着青皮草甸,又经石桥,长驱直入。

不知何时,前面是人才停下,告知他,已经到了。

谢长柳一路上都心情激动,难以平复,此刻,到了孔夫子面前却没有那么多的激切了,反倒轻松起来。

他听见谷主与一老者交谈,老者该也有谷主一般的年纪,却也声如戛玉敲冰,他不难想象这位孔夫子亦当朱颜鹤发、精神矍铄。

须臾,便听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他可以听到谷主对自己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对方却未接话。

“戎持,这位便是孔夫子。”

已得引见,谢长柳即时对上行了晚辈大礼。

“晚辈谢长柳,见过孔夫子。”他声音平稳,姿态端正,人模样俊秀,当真是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上面传来老者平稳淡然的声音。

“嗯。”

他本就见谢长柳宠辱不惊,稍有肯定之意,又观其虽目不能视却也安之若素,心中满意之余又对其的遭遇心生感慨。

“你的事情老夫已闻,但若潜心修学,眼疾亦不妨事。”

后正色对着眼前的少年道:“吾之深学,不可造物,却可令天地变色。”

“你若愿学,便得苦心钻研,宵衣旰食,倦怠者,吾,不教。”

话已提前放下,还得看谢长柳是不是一心求学的料子,若是他只是慕名而来,并不为修行自身,初时兴趣盎然,后逐渐懈怠消极,那也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不值得他传授济世之道。

谢长柳虽不说是醉心于这大道之中,却由衷的仰慕孔夫子的才华渊学,能学于他门下,是世人渴求的梦想,自己也在其中。而自己有幸能入学,已是万幸,便当真会一心求学,孜孜不倦,也惟愿孔夫子能倾囊相授,循循善诱。

“若蒙夫子不弃,戎持必然持之以恒学而不厌。”

见他敛容屏气,郑重承诺。孔夫子与谷主相视一笑,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他点头温和道:“那便奉茶来。”

谢长柳大喜过望,孔夫子这是应了纳自己入学。

他再难隐忍,喜形于色。身边的谷主已经替他端了茶来,扣着他的手掌去接茶盏。

谢长柳感激谷主的事无巨细,激动得生怕自己端不稳茶杯。

连忙取过谷主递来的茶跪地奉茶。

孔夫子接过喝下,这拜师礼便是成了。

师成过后,两老者望着安静自若的谢长柳,低声私语。

“戎持小子冰雪聪明、老成持重,当得世间少有,若不是知他非池中之物,不然也不会让你收为弟子,承你衣钵。”

谷主说完,叹息一声。

谢长柳的确很合他意,自己衣钵也未有继承者,旧年醉求名利,于天下留名,后与世俗不轨,匿与深山密谷。膝下本有一子,夫妇和睦,却也与红尘中不可自拔,最后双双毙命,唯剩幼女。又于悲恸中抚育成人,又因情殉难,如今密谷后继无人。前者时候,见一少年颇有灵性本有心收徒,奈何那少年心性不定,不图将来,也不了了之。再见谢长柳,虽超凡脱俗,却非密谷所能留,见其时大智若愚、不露圭角,堪有圣学之风。遂将其引至孔学门下,再度重修造诣,以其才干,出仕后必然名流千古,举世第一。

“瞧着是不错,可惜年少知事,命途多舛,若是不忘旧事,耿耿于怀,必然累及一生,不得善终。”

孔夫子难得与他达成共识。初见时,谷主就对其认可颇深,他亦信其非庸俗之辈,今日一见,的确非池中之物,若能静心深修,毕学治世之道,出则一鸣惊人,留则万古长青。

只是,可惜的是,如此少年却遭遇颇多,恐心已疮痍,将来定然会为世俗所累,难得始终。

谷主摇头,虽认同于孔夫子的说法,但,以他拙见,谢长柳比一般人能忍得多,虽历经磨难,但也磨其心性,不然,如何能有如今的安之泰然。

更何况,他人的人生,必然是他自己将来会选择的要走的路,如何走,亦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们不好多置评头论足,况如今,也是看不见那虚无缥缈的将来。

一切才将开始,言及将来,为时过早。

“我们已过期颐之岁,也已历遍千山,是时候放手归去了。”

“若是戎持当真能继我传承,我也便无憾了。”

百年人生,或是弹指一挥间亦也是累累岁月。两人皆一时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须臾,孔夫子又叹息道:

“只是,从此,他也必将卷入世俗纷争之中,身险旋涡之内难以自拔,若有一朝失足,便也会万劫不复。”

祸福相依,但凡身怀绝技者亦不能够一生顺遂,追名逐利者皆不能够得一帆风顺。

高处不胜寒,如何走到那高处,更难。

自从,谢长柳留在了此处,不复得出。一心专心研学,孔夫子倾囊相授,他亦孜孜不倦、学而不厌。

他离开前,已经修书一封差童子送往山庄处,那日过后周复与秋山澪便自行离开了密谷,回到长夏里,重启他们本该的人生轨迹。

秋山澪依旧走得不情不愿,可留在密谷也一无是处,有谷主在,谢长柳的眼疾终有复明之时,他们也就妥协离去,等待谢长柳出山相见之时。

而因谢长柳眼睛未愈,谷主一月需往返一次,为谢长柳继续施针制药,两老者也有了多次会面之时,眼见着谢长柳学有所成。

此后,一切归于平静。

两年后

汴京城

由于春闱科考,天下群贤毕至,至今日,放榜已过三日,城内依旧人满为患,天下学子未离去,毕竟,多留上几日,说不得能有奇遇呢?可能更大的原因,在于是汴京繁华,众人流连忘返吧。

而此刻的一间酒楼内,楼上楼下座无虚席,不少文人学子把酒言欢。落榜者,失意举杯消愁,而中榜者,在众人的欢呼喝彩里喝得飘飘然。分外热闹,已彰显盛世之荣。

“状元是邱氏门生我等不足为奇,毕竟是邱氏啊,他们不是状元谁还能是?我们这些清贫文人能入个三甲已经很光宗耀祖了。”

一青衣学子仰头灌了一杯酒,全然没有自怨自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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