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以蛊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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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握着墨青的手都些微的颤抖，甚至甩开了墨青的搀扶，急切的跟上念白。
墨青紧跟其后，双手保持着护人的姿势。
内院里，一个巨大铁皮木桶放在简易灶台上，炉火不旺。
阿影盘腿坐在桶中，缕缕白色烟气缭绕，药香弥漫。
阿蛮坐在高凳上，手边放着一个大大的簸，里面分明白别类的摆放着药材，有些位置已经空缺。
她专注的看着木桶，时不时的转动阿影身上的银针，增加药材。
听闻脚步声，只是抬眼一扫，并未更多动作。
李慕脱了两层袍子，还有脸上的病容面具，一身汗湿，简单的擦拭后，安静的立在一旁，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阿影面色发青，逐渐狰狞，有低低的呜咽，像是幼兽挣扎悲鸣。
阿蛮放完了大部分药材，又调试了银针：“阿影，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你会好起来。”
阿影依旧呜咽，但一直未有挣扎，他似乎清醒的控制着自己，却又压抑不住悲鸣。
阿蛮转过身，淡漠地看向李慕：“我可不记得给你安排了书童。”
李慕耸了下肩，颇显无奈：“这可不是安排给我的。九殿下送你的，墨青，都是熟人。”
墨青半跪在地：“大巫，主子说，李慕治病总得留下点什么，以他的家底，可能就我这么个书童值价，能以药人收下。我会各类机关、陷阱制作，能为大巫分忧。”
“醉翁之意，他不过是不喜我身边人多嘈杂。既然来了，顺便帮我修理下轮椅，多做点暗格可以放暗器，弯弩。”
阿蛮无奈一笑，同墨青说完，又对清竹道：“竹先生，李慕的生平我想你已经熟记，你认为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他的病且不说了，他上牙比我少两颗，虽然右手能用，但更擅左手。我需要尽快习惯左手，病需要在人多的地方好起来，这些都需要您的协助。
当然，以后我会赡养他的父母。从‘勿来’出去之后，世间再无江临寒。”李慕双手紧握，仿佛在与自己诀别。
那个青松若雪，意气风发，会笑着拱手作揖说“小生江临寒，字清竹。”的少年，在他的记忆里模糊，消失不见。
阿蛮点点头，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念白会给你拔牙，这个丸子吞下去，会模拟出肺疾状态。
我会给你配好三日之药，三日后午时三刻，蛊化作黑血咳出。但这蛊以肺中血肉为食，即便我以药控制，再给你配以补药，也会留下病根。”
李慕走上前，伸手去拿阿蛮手心里米粒大小的像药丸一样的蛊虫。
阿蛮突然将蛊握住，另一只手扣住李慕手腕，勾腰凑近李慕脖间轻嗅。
她又很快后撤，直起腰，微微皱眉：“你已经解了易容蛊，怎么身上还有一股虫味？嗯~？蛊上加蛊，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
李慕他没有想到大巫会发现得如此快，她细小处流露的关心，总让他心底为之一颤，历经世事，早堕深渊。
其实，他是愿意服下‘幻心蛊’的。前路凶险未知，总会有人牺牲。
阿蛮心中已有定数，知道阿银是担心她，只能低低叹了口气：“我帮你引出来。你我之间是合作，是朋友。”
说着便从腰间取出约两寸长的骨笛。
李慕抬手拦下：“我是一届书生，身上藏毒也须得能服下，面对会武功的人，只会徒劳。故向九殿下求了虫蛊，同为朝中，若他日跨不过去了，有个人送行。我绝不会背叛你。”
阿蛮眼眶微润，她以为早已做好断舍离，却终究还是一颗人心呐！
她一闭眼，再睁开没了半点情绪，只从腰包里数个小陶瓷瓶中取了一颗黑色药丸：“先服这个，可以让‘幻心蛊’沉眠四日。不论以后如何，都应谨小慎微。
准备了这些年，一定要达成愿望，好好的活着。”
李慕点头，服下药丸，等了半个时辰，药效起后。
他又从阿蛮手中接过蛊一口咽下，没有半分犹豫：“大巫，催动吧！我准备好了。”
阿蛮从腰间取出骨笛，异样的曲调呜咽而起，时快时慢，时而涩滞，时而悠扬。
李慕突然捂着胸口，面色惨白痛苦，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蜷缩紧绷，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缓过劲儿来，缓缓直起身，下嘴唇满是咬破的血迹。
他肺疾的病症一点点的凸显，完全贴合了刚进来时的状态，面色苍白，干咳无痰，目赤且浑，遍体生寒。
他抖了抖，赶紧裹上了刚刚脱下来的衣服。
念白记下阿蛮口述给李慕的药方，扶着他离开，准备接下来的拔牙。
阿蛮转过身，又添了几味药入桶中，看着桶中的水再次浑浊。
阿影双手捂着脑袋，咿咿呀呀显得激动异常，逐渐发狂。
阿蛮一拍腰包，数根银针夹在指尖，快速扎入阿影头部和颈部的穴位。
然后，她食指在水中有一下，没一下画着圈圈，吟唱低低的巫祝词，恍若从天边而来。
指尖和水面接触，灵从阿蛮指尖缓缓倾泻，渐起淡淡莹光，迎合着声线的震颤，在水面舞动，被牵引着没入阿影身体。
墨青明显感觉到随着歌声，有种暖流从天而来，经过身体，之前解蛊留下的沉疴完全消失。
阿影渐渐被安抚，低鸣越来越低，最后归于沉寂。
阿蛮额间沾满细密的汗珠，嘴唇泛白，她将银针一一收起，尸毒虽然完全被压制体内，但距离活人还有很大的差距。
她一手撑着手杖起身，突然眼前一黑，短暂眩晕，伴随着灵体撕扯般的疼，下意识紧紧地抓着手杖，等缓过眩晕。
虞景钰面罩遮脸，一身黑色游侠劲装，恰好从屋顶飞入，掠过院中，将阿蛮拦腰抱起：“墨青，服下解药，待桶中水清，便将阿影弄起来，照顾好他。”
“是。”墨青拱手回应，伸手接住虞景钰扔来的“百解”，守着桶，等待药物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