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寒来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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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没有欣然接受的意思，她转变了口吻，低声道，“虽说你不是吾的亲孙儿慕瑾年，但你也是吾最信任的人看大的，吾对你也看作成了慕家人。”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明白，意思就是让他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她派人把他救了，并把他养大，也是含辛茹苦，此事就算不想做也要答应。“多谢老夫人体恤，您让我浮生的事，浮生必定尽心竭力。”
她唇边露出一丝微笑，笑吟吟道，“打小见你，吾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和你姐姐不一样。可奈何没能救得了她，不过你应该知道，你若是早日助吾得报大仇，你也早日能自由些。”
“老夫人言重了，什么自由不自由的。浮生这番有吃有喝，就是极好的。”
“吾那几个儿子和孙子，若是也能如你这般，吾也不必如此心神不宁的。罢了罢了，都是给他们宠溺的，才有此下场。吾当年走时，这侯府就剩了个躯壳。能撑这么些年，吾也要感谢佛祖保佑了。”
陆浮生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又转瞬即逝，“此事老夫人也不必担心，银两可想办法赚来。”
“你要体谅吾，毕竟我们复仇只有权力不行，还要有银子。现在也好在晁聪官位大，俸禄不少。他有孝心，每月都会孝敬吾一些。其他人吾也不指望了。”
“您放心，若浮生再立下些功劳，老夫人也不必再为此事忧心了。”
“也不必这么费劲，卫昭过几日便要出关打仗了，待他凯旋而归，必定会升官加爵。那个时候咱们就去卫府商量你与那卫家姑娘的亲事，吾觉得这是一石二鸟的好事。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老夫人心意已决，浮生只求这人选不能是卫云筝。”
她挑了挑眉，看了看他真挚的目光，叹了口气道，“印象里，你从未在吾和花影面前提过什么要求，这还是第一次。就因为这是第一次，吾答应你。不过，日后在这府中就不要再用你以往的名字了，这名字听起来怪讽刺的，寓意也不好。就先将吾孙儿的名字借你用吧，自此人前人后的你也不必再称吾老夫人，就叫吾祖母。你说好不好啊？”
“孙儿多谢祖母，只不过这名字不能改，我恐怕是配不上这个名字。”若是换了名字，云筝恐怕不容易找到他。
“也罢，能配的上这个名字的，也就只我的乖孙了。”
“浮生，多谢祖母。”他再次行了大礼，磕头声伴着老夫人的笑声响彻了整个金翊苑的西厢房。
灵川城卫府。
“将军，您这番出征，务必保护好自己。”
在他身旁的两位夫人一位哭哭啼啼，一位眉头紧皱，似乎是他要去赴死一般。此事他也实属无奈，毕竟朝廷派御史大夫携黑牛角轴到他府上，让他立即出发紫荆关，他也丝毫不敢懈怠。
他粗糙的大手左拥右抱，将两位夫人揽到自己怀中，安抚着，“以往行军打仗，不也不出数月就速速归家看二位夫人了？所以这回，也是那时候回来，到时候你们再一人给本将军生一位小将军，不好吗。”
两个女子听此话不知是难过还是开心，纷纷点头。
一旁的卫良葭也是眉头紧锁，涕泗流涟。
卫姒芙倒是不像她那般，反而镇定地说道：“阿父出征是为了保家卫国，这是家族荣耀，我们不必伤怀。只不过阿父注意保重身体，芙儿帮您守护卫家。”
“好啊，芙儿，为父没有白白疼你。吾听闻都城慕侯府慕老夫人，有意与咱们卫家结亲，为父考虑了一番，这最好的人选就是我的芙儿了。”
卫姒芙眼底戾气一闪而过，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继续说道：“此事是好事，女儿多谢爹爹。”
她看向马前的卫曦城，他最近专心操练，能吃能睡，长高了不少，她还需昂着些头才能看到他的脸。“曦城，你是我们卫家唯一的男儿，遇到了危险，要保护好阿父和你自己。到了必要时候，千万不要优柔寡断，知道吗？”
卫曦城不愿与她多说，只是随便点了点头。他还记得此女使用计谋，气走了她师父，可是这番话他倒是听进去了，并牢记在心里。
“驾…”随着一声和声，卫昭和卫曦城带着上万兵马出发了。
“曦城我儿，虽说为父平日里怕死，没有本事飞黄腾达。但这次还是第一次，我儿随父出征。听你二姐姐的，遇到了危险，不要管为父，保住自己的小命。你可懂了？”
卫曦城知道从小家里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所以卫昭把他看的重要，忽视了几位姐姐。所以只有他与父亲最为亲近，也更能了解他，所以他才要用心习武，就是等着这一天。这一天不是为了什么家族荣耀，而是为了为父亲分忧解难，绝对不是为了让父亲在自己前方挡刀子的。
“阿父，若是您看着万箭向我飞来，能安心的躲在遁甲之后藏身吗？”
“我…这不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
“为父活了几十年，该赏的美景都赏过了，该遇到的佳人也都被我娶了，还生了几个好孩子。为父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可是你没有，你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为父不想你这么好的生命，就…”
“师父曾告诉我，人的命可不分高低贵贱，即便您不是我爹，该出手的时候我必然会出手。”
尽管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在他身边长大，看着他蹒跚学步，看着他牙牙学语。可他似乎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自己的儿子，他何时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少年二郎了？
他不禁喜极而泣，“好儿子，你不像爹那般软弱，如此爹便满足了。
“阿父何出此言？您在儿子心中都是最好的阿父。”
“有些话，等我们凯旋归来时，我定会向您们说明。”
都城慕府。
卫芳翎抬眸一望，见来人一身青衣，腰间挂着佩剑，面容英俊冷峻。
虽已经年近四十，可他的模样却是极其英挺，尤其是眉目间透露出的那股子气质，令她觉得似曾相识。
他走进房内后，看向坐在椅上的卫芳翎。
卫芳翎的目光跟随着他，当看到此人面庞时，卫芳翎不由得一怔。
\\\爹爹......您怎么来了？\\\卫芳翎挂着笑容道。
\\\爹爹来接你回家！\\\男人语气平淡地回应。
卫芳翎的目光再度落在男人的身上，他一身青衣，看上去年纪轻轻，但她却觉得他是那样的陌生。她没有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眶中慢慢蓄满了泪水。然后这个人竟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爹爹！”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抓住他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这一声呼唤让卫芳翎猛然惊醒，忽地坐起来。她抬眼看了看窗外，夜色沉沉。原来是做了一场噩梦，她害怕到额头浸出了汗珠。
细细想来，应该是她突闻爹爹今日便要出征，因为自己不能亲自送她的爹爹暗自神伤。白日所思所想太多，以至于做了这场梦。
她想，如果她也是个武将之女该多好，那样爹爹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她可以在战场上与他并肩作战。
还记得，那次回门爹爹曾说过：\\\翎儿你放心，等到这次回来，爹定给你选一门亲事，保证比你现在嫁的那个人家更好！\\\
她抬头看去，原本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而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冷眼瞧着她，毫不掩饰心中的凶残和冷酷之意。
这样的神情，怕是初见时，他藏的好好的，或者说他在外人面前藏的好好的。见她的目光看向他，他故作镇定，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夫人可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你这样下去，对肚子里的孩儿不太好。”
“你说什么？孩儿？”
“想必夫人还不知道，前几日你昏倒，并不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而是你怀了本官的孩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你说呢？”
她此时只想悲泣，明明这些防备她都是做好了的，这期间出了什么岔子呢？
“夫人可是在想，按照常理，这孩子是不能怀上的。”他冷笑一声，“多亏了我的珍夫人，做的蠢事被我发现了。不然我还不知道，你们合起来在防着我。然后我就把你们每次喝的东西换成了保胎药，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你这人擅于隐藏，初见时我还以为你是个雄心壮志之人。没想到在外你狼子野心，在内小肚鸡肠。我亦或是珍姐姐和下人说几句话，你都能询问半晌。你这种人，凭什么有孩子？”
他怒火中烧，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所以你后悔了？到这番局面，你都要怪那个?珍。他不想怀我的孩子，还和别人暗通款曲。最主要的是我还不能休了她，我不冤吗？”
“那是你自找的，你为了攀附权贵，出卖了你自己。是你自己要娶珍姐姐，还用计将她和心爱之人拆散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只能怪自己。”
他气急败坏，却没有再下狠手，“你不该恨我的，芳翎，你该恨的是?珍，因为他骗了我，让我以为她不能生育，所以我才娶了那个天真的你，为我生孩子。所以，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你该恨的还有你自己。”
说罢他拂袖而去，嘲讽的笑声，在她耳边久久回荡着。是啊，这还能怪谁呢？她只觉得身旁一片冰冷，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