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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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姝不理，只是微微摇摇头，手腕一翻，再次开口：“刀来。”
令姜可不管那么多，立马踏上台阶，但被一个衙差伸手拦住。
她一矮身，再用肩膀一顶，把人顶开，踏步上去。
衙差一急，正要回身去抓住令姜，却对上了李静姝平静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顿在当场，任由令姜从容上去。
令姜把刀鞘摘下，双手捧着，微微躬身：“主母。”
李静姝点点头，握住刀柄，将银妆刀缓缓抽出。
下方顿时一阵惊惧，众人以为李静姝要大开杀戒了。
李茂双手张开，将妻儿护在身后，紧张地看着。
堂上的衙差已经手持水火棍结阵，紧张地对着李静姝，不少人已经开始腿软。
向利也不敢安坐，已经起身跟着主簿躲在衙差后头，色厉内荏地说道：“大胆！李氏，你欲当堂行凶不成？立即放下兵器，否则本官要下令解除你的武装，再捆绑发落。”
李静姝提着银妆刀，转身看着向利，嘴含冷笑：“就凭这堂上的歪瓜裂枣，你觉得他们能奈我何？能护得住你？”
这些基本都是向利的心腹，他们心头警铃大作，也没觉得受到了侮辱，有些人已经眼珠子乱转，准备看好方向就逃。
胡中官连忙伸手示意：“李夫人，不可莽撞！”
哎呦，这个姑奶奶，怎么会是这么个暴脾气呀？这次可不同那巡检使，敢乱来的话，绝对要担责的。
一旁的京官们也被吓了一跳，纷纷开口劝谏。
李静姝朝中官等人摆摆手，道：“中官放心，我自有分寸。”
无论台上台下都紧张地看着，提着兵器在手的李静姝，给众人的印象和压力太大了。
李静姝不再理会怂包向利，转身对着李茂说道：“父亲勿忧，我并非要行凶。”
“父亲的要求，女儿一直听不懂，更不知道怎么做。”
李静姝提着刀，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只是父亲一力坚持，口口声声，将我当成妖邪之物，被万民唾弃，甚至他们如今在喊打喊杀，女儿能杀得几人？杀人后能全身而退吗？”
“不能。”李静姝并没有等李茂回答，而是自问自答。
“要么和他们同归于尽，要么被明正典刑，这就是女儿的下场。”
说完，李静姝反手握刀，将刀身搁在自己的肩上，雪白的刃口朝着脖颈。
周围一片惊呼声，众人不知道李静姝想干嘛。
“我清清白白在世，死亦留得清白在人间。既然父亲所求我做不到，又如此坚持，我别无他法，当自戕于前，以证清白。”
所有人瞬间瞪大了眼睛，惊叫声一片。
“不可！”却是一旁的令姜连忙冲过来，意图抢夺银妆刀。
台下的黄素贞尖叫一声：“娘亲不可！”，就要扒拉上台。
三兄弟也连忙出声阻止，纷纷冲上去。
双胞胎已经吓懵了，呆立当场。
褚显昊等人也大声喝止。
李静姝左手一抬，喝道：“站住！”
众人都下意识地止住身形。
李静姝厉声道：“今日之事，仅止于我与家父，任何人不得插手，不可拦阻！”
李静姝并非真的要自戕，但这是她当前唯一能想到的破局手段。
李茂虽然曾经听信陈氏所言，对原身有所疏远，但他骨子里的确是爱护子女的。
这次，他面对神女一般的李静姝，内心的压力是非常巨大的，李静姝一而再地暗暗施加压力，他都顶住了，坚持祈求让小女回归，爱女之心不必怀疑。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李静姝确信了这点后，自然可以利用这点，她料定李茂必定开口阻拦。
她也没有欺骗李茂，她的确做不到将原身还给这个生身父亲了。
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已死去一小会，只留了大脑皮层记忆，灵魂早已离去，她是接管了这具肉身，而不是鸠占鹊巢地夺舍。
当前，李静姝对幕后推手，以及向利和道人的计划一无所知，完全没有头绪，根本不知道今日会遭遇什么。
如果任由事态自然发展下去的话，上一次对簿公堂后，自己就丢了官爵，那么这一次呢？
李静姝预感这次同样会损失惨重。
面对李茂，她是极其被动的，孝道压制下，空有一身伟力却动弹不得。
加上对敌方的计划一无所知，李静姝就决定掀桌子，同样是从李茂身上做局，利用李茂，因为只有李茂，才能对抗李茂！
她打算利用李茂对女儿的感情，以他女儿的肉身为要挟，逼迫李茂让步，以此来打乱对方的幕后部署，总之，决不能被对方牵着走，决不能按照对方的剧本发展。
李茂这时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惊呼出口：“别，别冲动，快放下刀！”
众人见李静姝只是搁着刀在肩，并未有其他动作，也都按下行动。
李静姝平静地看着李茂，道：“女儿别无他法，只有这样，方能证我清白。”
这时，下方突然有人喊道：“仙师曾经说过，驱逐妖物可以用童子尿和黑狗血泼之，李氏，你如果问心无愧，就接受我们的驱邪。”
这人是向利安排的，并不负责煽动组织群众，只需要在最后关头提出这个建议。
李静姝一手握刀，转头看向下方，仰天一笑：“我为何要受此侮辱？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如此肖想！”
李静姝自然知道韩信受辱的经典故事，也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也知道如果接受这驱邪的法子，就能证明她不是妖邪，但她是什么性子？
虽然有咸鱼属性，但她骨子里是何等骄傲之人啊！
无论是当初的巡检使校场独身大战，还是义无反顾地单骑冲阵吐蕃，她都是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生的人！
来人不解地问道：“只是一个验证而已，能轻易证明你的清白，为何不取？”
三山道人的设计中，这泼污水，就是最后一关，只要李静姝接受了，虽然能证清白，但从此被人泼童子尿、黑狗血的污点，将会伴随她一身，这就是破了她第二个金身，一劳永逸。
李静姝冷笑一声，道：“若事后证明我清白，那我这屈辱怎么算？你提头偿还？”
男子一噎。
李茂事先得了吩咐，自然也是赞同这黑狗血之法的，连声劝道：“这如何使得？只要你能接受，不就可以证清白了？快把刀放下。”
李茂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如果真是妖物，那就会被驱逐，再被国运敕镇消散，自己的小女就能归来，也不会有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