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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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姝听到这句话，能明显感受到向利是以祖上为荣的，毕竟是当初的十八儒士。
但她自己是极其厌恶儒家的，因为儒家的发展，必然是走上极致打压女性、人分三六五等、极致双标虚伪、极致蒙蔽民智、极致限制民族潜力的道路。
不过成年人嘛，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是要学会的。
“向县令进士出身，履职御史，这等成就，普天之下，能有几人为之？如果这都算愧为人子的话，那天下九成人都得羞煞先人了。”
“对对，乡君说的在理，向县令还得重臣赏识，前途无量，是我等羡慕的对象啊，当自罚一杯。”马宾也附和着李静姝，他们也看不惯向利凡尔赛这一套。
向利没料到一路上都已经搅成蛇鼠一窝的马宾等人，风向转变居然这么快，一下子就成了李乡君的拥趸。
不由眼睛眯眯一笑：“好好，某自罚一杯。”
李静姝看着向利自罚，不由想到一事，问道：“诸位从北方而来，应知沿途气候，不知北方雨水如何？”
马宾等人脸色一肃，慎重道：“我等一路南来，今年北方各地几无雨水，大旱之年貌似跑不了了，听闻北方各地已有州县陆续上报旱情。”
李静姝缓缓点头：“虽说百姓们看天吃饭，但如果老天爷不赏饭吃，我等不可坐以待毙。”
“之前我曾与贺长史商议修水利一事，奈何贺长史调离在即，看来这事得落在向县令身上了。”
向利琢磨了下，回道：“待下官熟悉公务后，再谈不迟。”
“时不等人，还望向县令早日以官府名义征发徭役，兴修水利，这是利国利民之事。”
“好说好说，下官一定尽快。”
这是很官方的回答，就是说给个模糊的承诺，而不给具体的时限或者时间。
虽说新任地方官，的确要一段时间来熟悉公务，但征发徭役，一向来有例可循，只需要同大户们通气，再吩咐下去即可，自有衙差、村长等人组织。
如果是贺文和当县令，这事完全可以今天决定，明天发文，只不过征发徭役是大事，持续时间也比较长，不好不顾新县令的感受，因此当时搁置了，等新县令接手。
而向利只给了很官方的回答，让已经习惯了跟贺县令配合、行事雷厉风行的李静姝很不习惯。
再看看向利那张不笑而笑的脸，眼睛向下弯弯，嘴角向上弯弯，给人一种时刻笑脸相迎、但却皮笑肉不笑，没有真诚，又难以窥视内心真实情绪的感觉。
相当的不爽。
李静姝觉得自己有一种想揍他两拳让他顶着两只熊猫眼的冲动，到时候看他还这样笑不笑！
既然对方不肯给真实答复配合，李静姝当下也不好抓着不放，另外问道：“向县令先履职御史，后又寻求地方施政履历，其志不小，不知向县令打算如何在任上大施拳脚？”
这是在问向利的施政方向和方案了。
不过，向利的回答依然很官方：“我等所求，自然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了。”
李静姝心里嘁了一声：还造福一方？为官一任，搜刮一方还差不多吧。
这时代的官员，九成多当官的都是为权、势、财，至于其他的追求，超出这时代的认知局限了。
至此，李静姝已经不打算继续试探向利的立场了，其人圆滑无比，无论怎样就是不给明确的答复，让李静姝不爽得很。
只有再等等机会跟这人谈一谈，看他到底是什么立场，能不能争取过来，不然很多事后面都不好展开。
比如动员全县的力量兴修水利一事，李静姝哪怕有威望也没有名义牵头，大义都在官府手里。
不想继续试探，李静姝就转移了话题，气氛重新轻松起来。
对于马宾这些人来说，他们只是在中枢朝廷任职的小官，地方旱情跟他们关系不大。
席间，李静姝作为地主，场上品级最高的人，又是女子身，一直受全场的关注。
她应付这样的酒局也是游刃有余，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情绪，控场到位。
在现代社会，这样独立自信的女强人并不少见，但对于马宾等人来说，那就是相当新鲜了。
他们也遇到过活跃气氛能控场的女子，一般就是青楼的女子。
其中有些标榜卖艺不卖身的清高之人，虽只负责活跃气氛，但依然脱不了她们以色娱人的本质，对男性需要讨好捧场。
况且，在权贵面前，根本不可能存在所谓的卖艺不卖身，这些权贵稍微较真，这些女子的命运就无法自主。
除此之外，那些大户女眷、当家主母也有自信的女人，但她们的自信，来源于父母、丈夫、儿子或者女儿的身份权势，比如女儿嫁入皇室得宠，她们也能沾光。
但所有的依靠都来自于外力，不像李静姝，完全源于己身，因而李静姝对自己潜意识中就充满了自信、安定、从容，这种由内而外展现出来的气质，自信从容，相当有感染力和说服力，给众人的体会是前所未有的。
宴饮结束后，李静姝差人送马宾一行回到驿站，仆人放下一堆礼物，马宾等人推迟一二，仆人只坚持说是当地特产，乡君略表心意，留下礼物就离开。
待马宾等人拆开以后，才发现是黄白之物，不由哭笑不得。
理论上乡君并不需要送他们这些好处，但她就是送了，还以所谓的“土特产”名义以掩人耳目。
“诸位，如何看待我朝这唯一乡君？”马宾捏着一块银子问道。
立马有人回道：“巾帼不让须眉。”
“其人风仪，令我等心折不已。”
“先前在朝廷道听途说，以为其人面目可憎，今日见之，方知何为知见障啊。”
“其人若是男儿身，何至于空有尊贵？”
…
马宾点点头，出京前印象恶劣，但仅见面半天，大家都快成了迷弟了，足见这种稀罕的独立自信的女性，有多大的人格魅力了。
当下众人议论纷纷，正所谓拿人的手软，大家决定回京后好好替这位乡君宣扬其正面形象，免得被误解那么多。
晚间李静姝并未再出席他们的宴饮，而是留在家中，给青莲她们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