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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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县令回了李静姝一个眼神，当下也不是交流的时候，继续说道：“尔继续自陈，书记做好记录。”
男子连忙叭叭地说着，恨不能一股脑说完再滚下台去。
接下来的十五人也反应过来，全部老老实实地自陈，让台下的众人目瞪口呆。
等所有人审讯完毕，各自在罪状上签字画押后，贺县令根据各人的罪状作出了不同的判罚。
理论上这些人都足够死刑，但因为贺县令之前答应过减罪，因此没有一个判死刑的。
这本来也是李静姝和贺县令商议的结果。
死刑需要上报朝廷复核，非常麻烦，并且还有各种意外。
将判罚限定在县衙可以做主的范围内，能一举将罪名和刑罚都定下来，震慑会来得及时。
而且服刑期间，想要让哪个罪大恶极之人合理死在刑罚中，那再容易不过了。
目的在于震慑全县不法分子，杀鸡给猴看，自然要让这些人目睹，这样才算真正达到目的。
最惨的自然是陈厚两家，牵连了众多族人，可以说是连根拔起。
而剩余的十六个人，都是自个担起，保留了家族。
李静姝和县令也没有去追究其中的不合理之处，没有将这些人的家族也深挖出来。
因为真要对所有人赶尽杀绝，那绝对会引起全县大户的敌视和反抗，到时候会整出非常多事情，哪怕李静姝都会未必扛得住。
她的确是千人敌的高手，但她总不可能提着仙殇把全县大户都杀上一遍吧，这不是能随意杀戮的事，也不是杀戮可以解决的事。
正义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缺席的，哪怕后世，无论哪个国家，谁都无法做到正义能降临到每一个不法分子身上，更何况是封建主义时代？想都别想。
今天的目的，最大意义在于震慑和整顿风俗，而不是伸张正义，这是一开始就定好的目标。
李静姝自问无法替全县受害者讨回公道，她只能寄希望于整顿风俗后，压迫、奴役、剥削、虐待等能大幅度减少，那才是正确道路。
其他大户们自然也能清晰地看出官府和乡君的不追究，没有赶尽杀绝，也让他们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他们也清楚，刀随时会架在脖子上。
今天这两人联合起来，能整顿全县的村长、里长，后天，也有可能对其他人下手。
所以，除非满足乡君提出的要求，遵守其整顿风俗的愿望，否则下次铁定轮到自己。
等判罚结束后，一些大户纷纷上前，脸带敬畏地和父母官以及乡君打招呼，一方面狠狠申饬了为非作歹之人，另一方面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大力支持乡君“七诫”，共同建设美好家园。
李静姝需要的就是这个，也含笑表示了安抚，让其他大户吊得高高的心，渐渐回落。
他们内心自然是不愿意遵守那些制度的，因为他们当中，大部分发家就是靠那些权势行不法之事聚敛得来的，但当下无法反抗，只能雌伏。
等众人散去后，已近中午，贺县令一行跟随一起去了李静姝的宅子。
午食过后，贺县令夫妇又随着去了客厅，只留下核心人员。
“乡君觉得今日行事如何？”
贺县令也不客套什么，直接开问。
“虽不如意，但目的已达成。”
贺县令点点头，说道：“下官有些想法，还请乡君慎重待之。”
李静姝闻言，敛衽安坐，姿势都郑重了些：“县尊但说无妨。”
贺县令斟酌了词句，道：“乡君今日的手段，真有神鬼莫测之异，令人大开眼界。”
李静姝微微摇头：“此乃师婆传承，借其威名行事，幸得能成。”
“乡君可曾想过，这手段令人畏惧万分？”
李静姝沉默了下，道：“的确令人畏惧。”
在场的，要么都是李静姝的家人、核心仆人，要么是贺县令一家，跟李静姝都不会有冲突，但所有人也觉得这手段令人畏惧震怖。
可以让人完全吐露实情，这手段不可怕？
静仪静琳是现场目睹之人，李静姝对外说是师婆手段，但她们很清楚，跟自家师父没关系，完全就出于乡君本人，她们对乡君的敬畏是最深的。
贺县令叹了一口气，道：“光令人敬畏，并不足以收服人心，乡君切记，以后万不可仗此手段，肆意妄为，否则有玩弄人心之嫌，甚至到时候不免人人自危。”
这番话说得很重了，可以说是毫不客气，也就贺县令这个坚实的盟友追随者身份，才好如此直白不加掩饰。
李静姝脸色郑重地点点头：“县尊勿忧，我也未曾打算滥用此手段。”
贺县令却没放过她，继续说道：“如此还不够，乡君是否想过，一旦这等手段让朝廷知晓，让百官知晓，他们会如何看待您？”
这番话让所有人倒吸一口气，连李静姝也眉头紧皱起来。
贺县令说出了众人的想法：“届时，人人皆畏惧、远离、忌惮，甚至憎恶乡君，无论乡君今后是否会再用此等手段。”
所有人不免脸色发白，贺县令说得没错。
李静姝这神通如果用在刑部、大理寺，那真的是百官皆畏，估计他们恨不得将其诛之而后快。
而且刑部、大理寺自身也会人人自危，毕竟当官的，屁股底下不干净是绝大多数的情况，真要来了拥有这种神通的大佛，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下官之前问询过几次，乡君一直不肯明言，倘若知道乡君有此手段，下官是万万不会允许乡君公然用之的。”
“一旦被朝廷注意到，乡君是真的要自绝于官场啊。”
也就是说，李静姝从此都会被百官远远排斥在权力体系之外。
众人面面相觑，一起看向眉头紧皱的乡君。
李静姝之所以要公审，目的就是在于公开才能震慑，而且让其自陈罪状，也避免了诸如栽赃陷害、刑讯逼供等纰漏，新县令到来也没法翻案。
但她的确没料到这个手段会对自己的政治生涯造成巨大的阻力，这也是她从未当过官、对官场没有认识的缘故。
在宏观层面上，李静姝凭借见识、阅历，的确可以把贺县令吊起来打。
但在官场认知的细节和规则上，哪怕贺县令只是长期在地方当个县令，但耳濡目染之下，这方面的见识也是超越李静姝的。
封建社会的官场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不是为人民服务，而是大家和气生财。
李静姝的手段，大家能和和气气？
别开玩笑了，这手段，大家晚上谁还能安稳搂着美妾娇婢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