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自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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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子的神国幻境中，广大无边的菩萨开口，如洪钟大吕，震荡心神：“汝是永宁镇里长陈厚？”
陈厚战战兢兢地伏倒在地：“回菩萨，小民正是。”
李静姝微微挑了下眉毛，陈厚的幻境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毕竟当初自己的菩萨扮相过于深入人心了。
面对这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元神之力，除非他经过反侦察训练或者意志极为坚韧，否则凡人神魂只能在元神力量的压制下震怖敬畏，完全丧失对外界的感知，只会认为自己真的身处幻境。
陈厚如今的状态，大部分理智已经被压制剥夺，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敬服，他以为此刻自己真的在面对仙神，至于自己怎么来这处幻境神国的，此刻他半点也想不起，cpU完全不够用。
“汝当自陈大罪大恶，若事涉妇人名节，不可明言其身份，如此，自当减汝罪孽。”
“谨遵法旨。”
靠近台下的不用传声，都听得到这些对话，更远处得靠传声，所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面带敬畏震惊地看着那青布帷幔之所。
那里面发生了何事？为何让一个之前抗拒认罪的里长，居然口称菩萨，然后开始主动交代罪责？
这是什么仙神手段啊？所有人不免有些战栗。
在陈厚的五感里，李静姝的声音在神国中是宏大无比的，仿佛从渺渺九天之上传来，震荡人的心神灵魂，他也不由得大声回话，开始交代罪行。
“罪民在乡间发放高利贷，利滚利，贫民多不能还贷，因而卖儿鬻女为仆，或赔上田产、族产，计有十一二家。”
“罪民曾见一妇人颜色好，施计强夺了过来，之后此女上吊寻了短见，对外称暴毙后扔乱葬岗了。”
…
一桩桩称得上是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的重罪，在陈厚嘴里吐出，并且他还有连带着将自家儿子、堂兄弟等族人一起作案的罪行也公布了出来。
这些在封建社会是常见的事，虽然不是每个乡绅都会做大恶，但鱼肉、剥削、欺压实属再正常不过，杀人放火金腰带，这是至理名言。
了解过离我们最近的解放前后的历史就知道，比如那时候地主家的长工，真的是没日没夜，吃得比畜牲差，贫民过得是连畜牲都不如，性命也没有畜牲金贵的日子。
期间罪恶，罄竹难书，决东海之波，亦洗刷不尽。
台下的百姓们听着，自然感同身受，有些苦主也在场，不由红着眼睛死死地握着拳头。
陈厚的家眷则脸色苍白，心中大骇，这会也不想喊冤了，而是想悄悄脱离，却被早就守候一旁的兵丁用长枪逼回去。
陈厚交代完全部重罪后，现场已经鸦雀无声。
人人震惊于乡君的手段，又气愤这些乡绅的恶行。
这些还只是大罪大恶，小罪小恶，估计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李静姝内心平静，或者说已经有些麻木了，脸上无悲无喜，情绪无波无动，开口道：“汝既已陈罪恶，且退去吧。人间事，人间了。”
说完，收了神通，陈厚眼前的幻境倏忽消失，看到的是正端坐椅子神色清冷的乡君。
此刻的乡君和那幻境中曾出现的观音菩萨的形象又渐为重叠，让陈厚一个激灵，下意识往后退了下，撞在椅子上。
“刚才，刚才，是，是…”
陈厚被吓得失了分寸，说得结结巴巴，又无法明着说出来。
试想，一个凡人，认为自己真的见到了神国和菩萨，对三观的那种冲击，是极其恐怖的。
哪怕是现代人见过各种影视和光怪陆离之事，一旦这些肉身广大的仙神真的在凡间现身，人类第一反应绝对不是什么欢呼，而是感觉到深深的恐惧，感觉到自家性命的危机，毫无安全感、毫无反抗之力的渺小感。
这是生命层次上最本质的警告，直达灵魂，所有的恐惧、震怖、畏死等负面情绪，都会在一瞬间形成，侵夺、压制人的全部心神。
李静姝懒得再搭理这人，吩咐道：“来人，将此人带下去，另补上一人。”
外面的衙差也在愣神中回过神来，进来后先是敬畏地朝李静姝行了一礼，再把已经有点癫狂的陈厚给拉了出去。
布帘掀开期间，人们只见到乡君依然安坐，并无其他特异之处，不由更加敬畏。
贺县令见到乡君居然有如此神异的手段，真的当众取了本人自陈的罪状，内心的忧虑一瞬间大了起来。
剩下的十七人亲耳听闻陈厚真的自陈罪状，一桩桩的有些是他们这些熟悉的人都不清楚的，心下大骇，没人敢上去进那青布帷幔中。
那四下围住无法窥视的帷幔，在他们眼里，跟地狱负责审判的阴司没什么区别，太可怕了。
衙差们可不会管这些，径直抓了一人，拖上高台，再押进帷幔中。
这个人比陈厚的状态还差，未见李静姝，心神之防已经被破了大半，李静姝更加轻易地震慑住他的心神，接下来又是同样的一番对话。
场外的众人不免有些毛骨悚然，觉得这手段真的有神鬼之异，用在凡人身上，也太可怕了。
贺县令眉头更是紧锁。
待来人交代清楚后，又被押下去，剩下的十六人已再无侥幸心理，知道乡君的确有手段可以让所有人吐露实情。
其中一个较聪明的直接窜上高台，跪在地上，大喊：“县令大人，我有罪，我要自陈罪行，就在这里！”
说完不等贺县令开口，已经开始自己叭叭地说起来了。
对于这些人来说，自己主动陈述，有些非常隐秘的事，比如奸淫妇女一类的可以不说，因为苦主肯定不敢现身前来，而奸淫又是重罪。
他们只需要挑一部分明面上遮掩不住的罪行来说，同时把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不然要是当众把自家长辈、子侄一辈也暴露出来，那几乎就是整个家族全军覆没了。
像陈厚两人，都把自家家族的其他人也供出来，当场就被抓了个干净，连翻盘都没机会，实在太恐怖了。
贺县令抓起惊堂木一拍，吓了众人一跳，也打断了来人的喋喋不休。
“既然你愿自首，本官准了，并且减你罪责。”
贺县令同意了，他不想李静姝再接手这事。
帷幔内的李静姝无所谓，她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当众拆贺县令的台。
于是起身，静仪静琳打开布帘，李静姝微微低头，走了出来。
看了一眼正跪在地上的人，那个男子整个身子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下。
李静姝挑了下眉毛，朝上首的贺县令颔首，然后又坐回太师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