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久违的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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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诊大夫……”江辞卿喃喃出声。
常止点头，忍不住搭腔道：“主子，您说苏小姐好歹也是将军府大小姐，应当是不缺金银，怎的跑到一个小小的医馆做坐诊大夫？”
这话让江辞卿忍不住想起前日宛儿归还的五百两，难道与刚才所说的萧氏医馆有关？
那边的常止还在喋喋不休：“不过，苏小姐竟真能成为大夫，难不成那几本医书真那么有用？可……”
“萧氏医馆的东家是男是女？”
轮椅上的人猝不及防地开口，一旁的常止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啊？”
江辞卿面露不耐，眸子淡淡掀起，“还需要本侯再重复一遍？”
常止哪敢让主子再重复一遍，咽了口口水，“是，是位男子。”
“继续。”江辞卿冷冷开口。
常止知道主子是问这位萧公子的背景，于是将自己所了解的萧氏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萧氏医馆与万宝药铺同为萧氏的产业，其东家萧宁轩是近两年才掌了萧氏大权，但其能力十分出众，
在他的带领之下，不仅药铺日进斗金，而且力排族中众议让医馆从无到有，至今已是有声有色。“
“属下曾听过市井传言，这萧宁轩不仅精通经商之道，其模样也是端正俊朗，是许多未出阁女子的梦中情……”
蓦地看到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黑，常止忙止住话头，恨不得当场甩自己一个嘴巴。
他没事跟主子讲什么市井传言！又不是什么背后嚼舌根的妇人！
江辞卿此刻的脸上如同凝结了一层冰霜，冻得人遍体生寒，常止立于一旁低头敛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良久，常止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叹，那声轻叹中带着无力与自嘲。
“你先下去吧，本侯自己待一会儿。”江辞卿将轮椅移转，只将落寞的背影留给常止。
常止一时懊恼不已，明知道主子心思敏感，他这嘴怎么没个把门儿的！
他却只能低头应是。
随着一声轻响，房门被合上，静谧的房间里只听的到自己起伏的呼吸声。
江辞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胸中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闷闷的喘过不气来。
明明之前宛儿与林廷泽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没有如此情绪低落到失控。
可刚刚在听到常止口中的那些话时，他却险些控制不住心中欲念。
人真是贪心……江辞卿轻蔑地笑出声，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前几日与宛儿相处的画面在脑海回放。
宛儿的确变了，变得美好、灵动，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而他，依旧触碰不到这样美好的宛儿。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搭在那只残腿之上，带着十足的狠劲儿用力握紧，但可惜，他仍旧感受不到半点痛苦。
半晌，他终于放过自己似的泄去手上力气，但清冷俊美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挫败与嘲讽。
他现在不过是一介废人而已，还想奢望什么？
奢望宛儿能放弃其他人，只陪着他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残废吗？
多年积攒的自卑与敏感在这一刻齐齐涌上，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掌狠狠扼住他的脖颈，而他却没有半分挣扎的力气。
灰暗的视线中猛然闯进一抹亮丽的瓷白，江辞卿抬眸看到静静躺在床头的那只白瓷瓶。
是宛儿前日赠与他的那瓶药丸……
江辞卿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到最后的浮木，用力滑动轮椅，将瓷瓶紧紧握在手中。
拔开瓶塞，那股熟悉、清新又抚慰人心的气味在鼻尖蔓延，江辞卿只觉胸膛中的心脏又重新注入鲜活的血液。
江辞卿觉得自己大抵是疯得厉害，明明已经做了十年的残废，与宛儿保持了十年的距离，怎么如今却突然再忍不得？
伴着鼻尖萦绕的馨香，那阵汹涌的情绪渐渐平复，俊朗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淡漠。
江辞卿眉目淡淡地望着眼前平滑的桌沿，半晌，他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鬼使神差地，将手搭在桌沿之上。
他试探着双臂用力，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牙支撑起沉重的身体。
渐渐的，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远离那个牢笼般的轮椅。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真的感受到久违的站立。
但双臂的力量如何强悍，都无法弥补双腿的无力，没多久他的额头便沁出细密的汗珠。
江辞卿最终还是被迫跌坐回轮椅。
但是有了刚才的经验，江辞卿心中的固执更甚，像是偏偏要与这双废腿作对一般，他再次撑着桌沿抬起身体。
双臂的力气在刚才几乎被耗尽，再次起身时，他只勉强撑了不过几秒，就有跌倒的趋势。
江辞卿执拗地不肯放松，任由后背的大片衣衫被汗水浸湿。
“砰——”身体猛然脱力失去平衡，重重跌在冰凉的地面上，毫无缓冲。
好在房内并无旁人，更没人目睹一向冷傲矜贵的江侯爷如此狼狈一幕。
身后的轮椅被刚刚倾倒的身体推开几步远的距离。
即使此刻的江辞卿身体力气所剩无几，但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却不允许他以这样屈辱的姿势趴在地面上。
江辞卿一点点移动身体去触碰轮椅。
“笃笃——”正巧这时，房门十分不合时宜地被叩响。
苏宛站在房门外，为了避免发生上次的尴尬情况，她主动开口表明身份。
“江公子？我是苏宛，现在方便进去吗？”
她中午睡醒之后，简单梳洗便直接坐马车来了侯府。
趁着今日不坐诊，她想先查看一下江辞卿腿部的情况，好制定配套的治疗和康复计划。
“别，别进来！”
门内传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和冷摸，还有不易察觉的焦急。
江辞卿没想到宛儿会恰巧在这个时候入府，一时竟慌乱得手足无措。
他已经没有任何能留住宛儿的筹码，现在绝不能再让宛儿目睹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但苏宛却觉得江辞卿刚才的声音透着怪异。
他从没有用过这样冰冷严肃的语气对她说话，而且……那道声音听起来像是只有一门之隔。
难不成……江辞卿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此想法一出，她心头骤然一紧，下一秒便不管不顾地大力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