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臣工尽言,披沥肝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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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铁针看着周礼，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大燕三郡，俱有妖物袭击。陛下只看三郡安危，却看不见皇城之下，尸骨遍野啊。”周礼苦笑一声，转身走进了房屋内。
张铁针跟了上去，说道：“你....大人你....你要进谏？”
“是！”周礼执笔，开始书写奏折。
“为臣者，当以社稷苍生为己任；若官员腐败，则要参；若皇帝昏庸，则要谏！”周礼深吸一口气，快速书写着。
张铁针愣住，没有说话了。
等到周礼写完奏折，才抬起头看着张铁针：“先生不阻拦我进谏了？”
张铁针笑了声：“我能拦得住你？谁都拦不住你吧？”
周礼点点头：“那先生，我走了。”
“你的妻儿呢？”
“随我一起走。”
“真是.....”
张铁针看着周礼大步踏出周府，他的妻儿站在门口，挥泪送别。
这人轴的，是一点余地都不给你自己留下啊。
只见周礼一身平服来到皇宫，守卫皇宫的士兵拦住了他：“你是谁？”
“礼部司务周礼，特来觐见陛下！臣有要事请奏，麻烦几位通传。”周礼说道。
士兵们一脸奇怪，但看到周礼递上来的奏折，点点头：“这位大人稍等。”
很快，奏折就到了陆因的手中。
说来也奇怪，也没人质疑什么，反正奏折被陆因接过手之后，打开看了眼。
“啊啊！！”
陆因吓得脸色苍白，颤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奏折，吞了吞口水：
“这个周礼，是真不想活了啊！！”
陆因也不敢不送，这东西经手的人这么多，况且这周礼跟他又没啥关系....
反正他找死，关我什么事？
陆因吞了吞口水，来到御书房。
“陛下，有奏折送上。”
“嗯？奏折怎么在你手里，不是先要经过吏部吗？”李乾皱眉道。
陆因赶忙跪下：“是.....是礼部司务周礼，直接呈上未经吏部！”
李乾脸色更不好了：“吏部的人干什么吃的？呈上来，朕倒要看看这是封什么奏折！”
李乾还没意识到朝廷的各项职能已经趋于崩塌的边缘，连奏折都不审批直接来到了他的面前。
很快，李乾打开奏折一看：
“礼部司务臣周礼谨奏；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责任至重。凡民生利病，一有所不宜，将有所不称其任。臣工尽言，而君道斯称矣。臣不胜战栗恐惧之至，披沥肝胆为陛下言之。”（治安疏）
李乾瞪大眼睛，胸口不断起伏，看完全篇之后，气的他直接扔掉奏折，大喊一声：
“反了！！！！”
陆因在一旁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周礼何在？！”
“陛下，现周礼正在皇宫之外！”
“传朕旨意，加身镣锁，让他在皇宫外跪一天！！跪一天之后.....呼呼呼.....将他拖到金銮殿上，朕，要好好的质问他如何胆敢写这种奏疏！！！”李乾气的不轻，越想越气。
他似乎失去了作为一个帝王应该有的想法，就算真的要惩罚周礼，也应该先把他收监了之后再说。
而周礼也得到了枷锁镣铐，跪在皇宫之外，大雪纷飞之下，昂首挺胸。
周围的居民们看着有人跪在皇宫前，不由得问道：
“诶？那谁啊？”
“好像是....大老爷周礼啊。”
“啊？这是犯啥事儿了？”
不仅是皇宫外的平民们疑惑，朝中官员接到消息的瞬间一个个更是愣住了。
“咋回事儿？”
“陆公公传来消息，说是周礼上了一封奏疏，把陛下气的不轻，罚他跪在皇宫外一天。然后明日朝会再审。”
“啊？吏部的人不审奏折的，什么都敢往上面送？”
“不知道啊，那奏折根本就没经过吏部的手！”
“那不会是有人直接交给陛下了吧？”
李长生看着这一切，微微笑道。
“瘟疫之药虽解，但仍有寒毒未除。若是碰上这大雪天，稍不注意就会寒毒发作而死....”
“朝廷虽三省六部，可在李乾的管辖之下越来越松散。只需假扮一人，送到陆因手中即可。”
“周礼的名声也在之前打开，官员之间只要知道这个消息，必然会谈论起来。经过家丁、丫鬟、情人之间一传播，整个大燕皇都都会知道有这么个人‘披肝胆为陛下言之’啊。”
“呵呵呵呵呵。”
李长生笑了起来。
很多事自己只是推了一把，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普通人要是在风雪地中跪上一天一夜，不死也难。
但是周礼现在不一样了。
随着这件事的发酵，速度之快远超李长生的想象。
到了深夜，李长生就看到无数的民心朝着周礼汇聚而去，帮助他抵御了寒气侵蚀。
而夜里，不知多少门户灯火通明，谈论着今日周礼上疏一事。
方艾瞪大眼睛：“这....这就是周礼的上疏？！”
“他...他怎么敢这么说的啊？他不怕死吗？！”
“他家人呢？”
安青山深吸一口气，默默的拿了一坛酒，直接灌进嘴里。
“我等，不如周礼毫毛也！！”
方艾也咬着牙，不知是被周礼气到了还是被周礼的气魄震撼到了，全身发烫，不喝点酒不行。
至于平头老百姓，就更简单了。
城内的一家人中。
“这周礼大老爷是真的为大燕而死啊。”
“啊？他不是还在那儿跪着吗？”
“你想想，从古至今哪个臣子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的，到最后肯定是死啊。”
“唉，可惜了一个好官。”
“是啊，他之前奔走药店为城外农户求药，我就知道他是个好人，没想到如今.....”
一个守城士兵苦笑一声：“你们不知道城外有多惨，好多人冻死在城墙下了。”
“啊？真的吗？”
“那天城内的大小官员都来了，严令禁止不准我们开放城门，那我们能怎么办嘛？”
“死了多少？”
“很多很多....几千人是有的。”
“这么多？！”
“今年收成也不好，好多家都没余粮了，现在粮食价格又高居不下。还有买炭，这活下去也难啊。”
人们发着牢骚，细数着八月份入冬以来的种种现象，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他们。
正因如此，人们迫切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好起来，重点就在于皇帝关不关注民生，有没有好官。
现如今出了个周礼，结果又被罚在皇宫外跪下，好多人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
城内灯火通明，城外在李长生刻意传来的消息下，得知消息的农户几乎第一时间集合起来。
“什么？！”
“大老爷为我们请命，结果被罚跪在皇宫外？”
“为什么....大老爷是惹怒陛下了？”
“这么好的官，结果就这样的遭遇.....唉”
“不行，我们一定要想想办法，为大老爷求个活路啊，他是个好官啊！！”
一帮人急匆匆想着办法，有人提议道：“不如咱们写个请命书？大家按个血手印，代表咱们的愿望！”
“能行吗？”
“不知道，可咱们....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一帮农户忙活起来，找个会认字的倒是不难。
难的是皇都外这么多农户都要挨家挨户的走遍，希望他们也按个手印给周礼请命。
李长生站在城头上，看着大燕的气数不断变化，而且是剧烈的变动着。
“就这种情况，李乾除非下狠手一了百了，选择失去一部分气数杀死周礼，否则大势已成！”
可这民心所向，又岂是那么好杀？
城内不少听闻此事的武者们都直接骂开了锅。
“这皇帝干什么？周礼这人那天我看到过，明摆着一个好官也要罚吗？”
“听说不止是罚，明日朝会之上，还要审他呢？估计下场就是个死！”
“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开玩笑，皇帝就是王法，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诶，这周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真的了解过他吗？万一是个贪官呢？”
“贪官？你知道周礼的家里有什么吗？”
“什么？”
“三个棺材！”
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还会在乎钱财吗？
至此，有些不信邪的武者按照他们说的周礼家的方向过去看了看，就看到孤儿寡母在门口哭。
院子里摆放着三具棺材，其中一个棺材之中有整齐摆放好的袍服和乌纱帽。
见到此情此景的武者们，深吸一口气。
“不行，老子忍不了！这样的官，为民请命却遭如此对待！这大燕就真的一人独断朝纲，不顾苍生黎民吗？”
“唉，朝堂上的事儿不是咱们能掺和的。”
“师傅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让咱们安分点别去闹事儿，否则怪罪下来咱们都得死！皇帝可是一位武圣，你打得过他吗？”
“打不过.....那还不能骂两句了？”
就在这样激烈的民心碰撞之下，气数的变化使得坐在御书房的李乾脸色更加难看了。
“怎么会这样？！”
这人皇劫数就真的这么难吗？
只是稍不注意，气数的变化就远超他的掌控！
李乾阴沉着脸，问道：“周礼怎么样了？”
“陛下，还跪着呢，有气儿。”
“嗯，先将他收押，明日带上金銮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