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六天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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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渔第四天。
珞珈晃悠着到了冰湖,已经是午饭后,大家似乎忘记有人失踪,议论着昨晚的流星异象,操心着国运大事.......
东边有一个比较大的钓棚,李铁兄弟俩似乎钓到了大鱼,哼哧哼哧地拉呢,周边人过去围观,还是有些重。
大鱼还在洞口,有好事人伸手到洞口去拉,只见那人刚动手就惊恐地大叫着往后退:“死人,死人了!”
村长循声而来,叫了几个壮年从洞口果真拉出一大鱼!不,——大人,王巧儿那大嗓门的哭喊声已经传来了:“斗啊,我的斗啊,我命苦啊……”
村长细看惊呼:“是大牛!”
大家再一看,这真是大牛不是王小斗,王巧儿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冰湖瞬间沉默了。
大牛父母早逝,人肯干踏实,乡里乡亲们可怜他经常接济,他也感恩,时常主动上门帮手干活作为回报,小伙子口碑很不错。
没人说话,村长打破了平静:“报官吧!”
珞珈仔细观察了洞口,再看了看大牛,趁大家不注意,在大牛裤兜翻了翻,有发现,一张对折两次的纸,有缺角,泡水太久,烂了,明显写过字,她忙攥手心里。
捕快很快过来了,仵作翻看了大牛的头脸手脚,然后打开衣服,一个刺眼的刀口,已经翻开变白。
仵作压压肚子,“初步看,死于刀伤,抬走。”
看着泛白的伤口,她想起大核爆前早已混乱不堪的世界。
她跟着小分队到处躲藏和救人,见过太多伤者、死人,积累了不少认尸经验,也让她深深的无能为力。
唯有一种感受,人类太渺小了,渺小到自己把自己毁了,而所有人,都化为尘土.....
一阵寒风吹散了她的思绪。
珞珈看着大牛快速思考,看腹部,确实不是溺亡,那就是仵作说的刀伤,按照尸体状态、纸张烂的程度和湖水的温度,死亡时间绝对不超过12小时,这是明显的死后抛尸,这么大的块头,怎么抛尸不被发现呢?
可惜这里没有随处可见的现代“天眼”。
对了,心虚公子呢,今天死人了怎么没见他?她往郡府走去,结果闭门羹,少爷不在,不过留了东西给她,她接过,是一包星币。珞珈心叹:“靠谱!”
有钱有底气,去文房四宝店转了圈,挑了些纸。去刀具店看了看,买了几把刀,还没忘买些猪肉。
然后回侗君阁鼓捣了一下午,玉书来送饭菜,看着被刺的猪肉,泡水的纸惊讶得很。
珞珈索性让她仔细比较这些泡水的纸张,她都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去拿了一张纸来,泡水。
珞珈和她一起等着,一会儿两人惊喜对视:就是它!
玉书说:“这是衙门专用纸,是上等纸,衙门给店面的账簿就是它。”
珞珈第一时间想到了李年,可是按照她的经验推理出死亡时间,昨天下午已被关押的李年是没有作案时间的。
她和玉书探监李年,说着发生的事,待看到这个纸,李年眼里有些动容,然后又不愿说一言。
珞珈没有头绪,又去找阮心虚,依然闭门羹。
找到村长,村长说,仵作查明刀伤是致命伤,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天半夜,也就是集渔第三天半夜,走访群众,失踪时间也对的上,嫌疑人尚未确定。
又两天过去了,没有进展。
很快到了集渔第六天。
今日是个晴天,也是起网的好日子,冰面上来了不少人,大家笼罩在大牛被杀、小斗失踪和流星雨的不安和恐惧之中,郡县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热闹。
冰湖一夜之间显得更加肃杀纯净了。
村长为了安抚大家,不顾高龄主动推动网桩拉起撒下的首网,倘若这首网收成好,那主网更是收获丰。
随着村长的吆喝声,首网逐渐浮出冰面,白花花的跳动的鱼群也随着网子在冰面上跳动,大家的心情也瞬时好转,都围过去,小孩子跑过去抓网缝里偷溜出来的小鱼,欢乐声在冰湖上飘荡,珞珈也被感染了,心情明朗了许多。
村长的吆喝声越来越重,渔网的最后部分还没有拉出冰面,几个壮年都过来帮忙,网子在最后部分卡住了。
村长儿子小金是摘桂子,就是捕鱼中专门负责下水,解开被湖下杂物挂住网子的能手。
小金热了身一个猛子下水摘桂子。
片刻,他在水中露出头:“爹,有事,再下来个人,让大家先散了吧。”
村长心里一个咯噔,散了众人。
一会儿,小金和另外一壮年拖着一人出水了,又是人命大事。
小金抹了把脸:“是小斗。”
冰湖平静,只有王巧儿低声呜咽,还有白花花的鱼拍打冰面的声音。
珞珈注意到王小斗身上似乎无外伤,衣服做工不错,但是有些过于宽大了,再就是嘴唇有明显的发黑,看腐烂程度估摸死亡多天了。
珞珈摸摸他的衣服,随后又去思衣仿逛了逛,给自己添了几件男款大褂。
这一次,珞珈终于在郡府堵到了心虚公子。
心虚公子背对着坐在院中小桌旁,拿着本书在看。
珞珈笑着走过去,“心虚兄,你这是在书中找黄金呢,还是颜如玉?”
“颜如玉不用找,已经来了。”阮心虚眼不离书。
珞珈倒是心虚了,看着已经走远的小厮说道:“咳,咳,我们一起查案吧。”
“你不是阳郡人,更不是分村人,身份都成疑,知道吗?这里几十年没有出过命案了,你来了就死了人,查案?你一个女人不怕死人?”阮心虚继续翻书淡淡说道。
“我不吃你这套,你早拿准了我不是坏人,要不舍得给钱我花?死人嘛,人人都会死的,尸体不过是变了形态,没什么可怕的。”珞珈似是想起了什么轻描淡写地说道。
阮心虚惊诧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垂眼翻书。
珞珈继续,“我有线索,早破案你爹也有光彩不是。”
阮心虚不为所动,仍在翻书。
珞珈绷不住了:“这样,你说,怎样,才能帮我查案?”
阮心虚放下书:“三日内破了案,许你1000金,若不能,随我去一个地方。”
“1000金?那是多少?”珞珈转念,赏钱固然好,重点是要我去一个地方,难道他知道我是谁?
三日破不破案都是赚的,老娘还就想四处闯荡呢,嘿嘿,现在问题是,早破案好还是晚点?
“成交!”珞珈愉快地向阮心虚伸出手。
阮心虚不留痕迹躲开了,那个漂亮的小手在空中尴尬了,转弯就去桌上拿了块糕点入口,“看的什么书?”
“不识字吗?”阮心虚放下书合起来。
“《石氏星经》?”珞珈看着封面念道。
唉,珞珈忍不住心里感叹,古人真可怜,21世纪早研究到银河系几万光年之外了,创生之柱都看得清楚了,飞行器找外星人都找了几十年了,他们还在通过占星琢磨眼前的太阳系。
想偏了想偏了,“阮公子,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说吧。”
“冰湖出了人命,我不忌讳,但是村民怎么不忌讳?为什么不停止集渔?”
“不会停,固湖原本没有什么鱼,20多年前的村长亲自祭祀,自此后,鱼儿源源不断,人们不会害怕。”
“祭祀,你是说,死祭?”
“唔,舍身入湖求丰收鱼。”
“这么灵?”
“有些事情你要相信,现在,分村老人去世后还是湖葬。”
“这,听着有点,不太敢吃这里的鱼了。”
“固湖比你看到的要大得多,水流循环也很快,你也看到了,这里的鱼儿并不动人的尸首,而王小斗和大牛的尸体还能找回来,也必定有缘故吧。”
“这么玄乎?”珞珈接着说道,“阮公子,你许我找仵作看王小斗,然后放了李年,他不是凶手,没有作案时间。还有,我想见见你的未婚妻,哈哈,街坊传遍了,原来那与大牛见面的美人是你的未婚妻。话说回来,是不是你醋意大发杀了大牛?”
“若是我呢?”阮心虚平静地说道。
珞珈眨巴着眼睛说:“那案子就破了一半,你可以给我500金,可惜,你不像是因爱成恨,不然,那晚,他俩见面你不会那么镇定。但也可能,你是早起了杀心,暗下杀手未可知!”
“原来,你今天是来审问我的?” 阮心虚合上书有些不爽快。
“那没有,吃着你的喝着你的,总是嘴软的,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那日在哪里?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在阮心虚下了逐客令后,珞珈灰溜溜走了。
路上,珞珈觉得今天见面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有了阮公子许可,一路畅通。
从王小斗尸体没有得到更多信息,仵作推断,死亡时间三天前,与大牛时间差不多,也就是集渔第三天半夜,不是溺亡是毒杀,胃里残留物是分村人常吃的饭菜,衣服其老婆认了,不是他的。
倒是大牛,仵作在大牛裤兜里发现了一颗金玉扣子,寻玉店问了还没有消息。
珞珈到了李年家门口,就听见胡凤在骂:“做了孽了,我跟着你,哪个不对我指指点点,没享过一天福,命苦啊,我的命真苦啊!”
李年旁边丢着几件衣物,看样子刚出牢门的李年是进不去家门了。
果然,傍晚,珞珈在冰湖李年家钓棚找到了他。
她打开了带来的酒,一人倒了一碗,“喝酒,暖一暖,醉一晚再去找婆娘。”
“忆湖?”李年喝了一口有点惊讶。
珞珈道:“奇怪吗?我倒奇怪你上次可没告诉我,最好的是这个酒。”
李年贪婪喝了一口:“嗐,那你是不知道这酒什么价,我,都在她那,身无分文,哪里买得起!”
珞珈也有点吃惊,原来这酒很珍贵,天天记着账也不知。
珞珈回到主题:“思思和大牛是恋人对吧?”
李年吃惊地看着她。
“我碰到过他们两见面,可惜大牛死了。”
“你跟我说这干什么,我没有杀大牛。”
“你没有时间杀大牛,可大牛身上却有你的东西。”珞珈把那张已经干了的折纸递给李年,李年接过。
“我留下了纸没交给仵作,你不至于还对我隐瞒吧?”珞珈看着他诚恳地说。
李年摸了摸残页,半晌后才开口:“你说的没错,这纸是我常用的公文纸,纸是我给的思思。”
珞珈忙问:“思思?纸上写的什么?”
李年没直接回话,珞珈山又说,“王小斗的衣服明显大了,我猜测,是不是你的?!”
李年一惊,猛喝了一大口酒:“好,好,有什么可隐瞒的,我说。”
李年是东州离狐人,离狐刑法厉害,养父因为生意失败背上了官司,一家人逃难来到阳郡,路遇土匪被胡凤父亲搭救,之后入赘胡家,胡凤刁蛮,胡父去世后,李年只会写字不善经营,靠着胡凤在村里的分成生活,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暗地里,胡凤和王小斗有了私情,李年有苦不能言。
集渔第一天也就是冬至日傍晚,在大家散了以后,王小斗竟然当着李年的面说胡凤私事,李年气不过挥拳打了他。
也是那晚二更天,胡凤那天回娘家去了,乔装的梅思思突然来了李年家。
藻露堂老板的女儿梅思思和李年认识多年,李年得过思思的帮助,两人算是朋友。
半夜来访,李年很诧异。
原来思思找李年伪造两份身份文书。这事思思不是第一次提,李年知道她钟意大牛,大牛也是好孩子,可惜她已许配郡主儿子,李年一直没答应。
这次夜访,李年依然拒绝。
正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了,王小斗出现了!
他径直过来掐着李年脖子哂笑:“好你个知面不知心的李年,当场被我捉奸了吧,哼,下午你还推我掉入冰湖想杀了我,我倒要所有人看看到底谁是奸夫淫妇,哈哈哈……”
思思惊恐地直掩面哭泣,王小斗看着他们说:“这事儿也好办,封口费100金!”
李年苦道:“不是,我和思思没关系,她……她……”
王小斗恶狠狠:“你们只管拿钱,梅小姐有药材铺,还缺100金?”
思思哭声更大了。
“哭什么哭?思思美人,你跟了我不比他好?我可比他强,哈哈哈....”王小斗转向漂亮的梅思思。
李年赶紧护在思思面前:“她是阮公子的未婚妻!你敢!你只要不乱说,钱我给你。”
李年在一本破旧书里拿出了一张银票,“这是我父亲给我留的50金,我真的没有钱了,你也知道我的钱都在胡凤……”
“对,凤儿,以后你别管我们的事儿!记住,还有50金,我明晚来取!”
王小斗拿了钱走了,屋内两人惊惧不已。
李年想了想,给思思开了两张虚假身份证明,让思思赶快走。
李年陈述完毕,继续说:“之后,我提心吊胆,想办法筹钱,谁知集渔第二天我就进了牢房,也不知道他来没来找我,我知道的就这些,我没有杀他,思思可以证明,只是她是要许配给阮公子的,为了她的清白,这些事情我不敢说。”
李年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
珞珈想,自己的判断没错,李年真的是关键人物。
或许,正是那天在侗君阁楼下,思思将文书给了大牛。
珞珈又问:“他说,你前一天下午推他入冰湖?”
“冤枉!我是和他起过争执,但绝对没有杀人,没有推他入湖!”
“那......王小斗是不是穿了你的衣服?”
“是,那天他身上确实还有水气,拿了我一直不舍得穿的大褂走了。”
珞珈陷入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