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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戛然而止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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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李洁还是担心,她不是担心老王,她担心赵冲。她那天在办公室里,清楚地看到一股狠狠地杀气从赵冲的眼睛里射出来,它不但吓到了老王,还吓到了李洁。

还好,事后沟通,她觉得赵冲已经放下了,两个人相约高考,忘掉眼前的一切。

妹妹的病情最近反复的厉害,常用的药是母亲李英通过海外关系购买的,眼看着药不够,又找不到母亲,赵冲很着急,手机打通了,但没人接听,他讨厌舞厅的环境,但还是决定去一趟,母亲好几天没回家,他也担心。

爱宁城堡的门卫是两个打手,这可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它的老板叫雅叔,是城里甚至省里响当当的人物。他原来的名字叫陈大牙,因为身上背了命案逃出来,隐姓埋名,靠着一股子狠劲,在黑道里混出了名堂。他不再是大牙陈,他现在是雅叔。威震一方。

这里的人都认识赵冲,这孩子从小就被他妈带来玩。李英是这儿的老小姐,干了好多年了,也奇怪,别的小姐一茬一茬的换,只有她一直留在这,虽然名义上叫公关主管,实际自己也还是接客人,她很早就出来谋生,今年还不到40,虽然长年生活糜烂,身子已经不如从前,但看起来依然漂亮,身材也保持的不错,很多老顾客来了都点她,因为她技术好,算是人老一枝花。

但钱来的再快,也不够李英花,除了养活孩子们,她自己花的更多,吸粉,已经有好多年了。

“你妈在302包间”,一个服务员告诉赵冲,“哎,你等会再去啊,你妈她,额,正工作呢!明白么?”

赵冲点了点头,他知道母亲做的是什么,但也不是太懂,据说就是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他不想知道太细,他知道母亲的不易。

来到包厢门口,里边有歌曲在放,声音嘈杂,他等了一会,没人出来,就推开了一点往里看,里边大概有四五个人,烟雾缭绕的。三个男的,两个女的,但那俩女的不认识,妈妈呢,不在么?一个男人在唱歌,两个男人一人抱着一个女的,女人端着酒杯,在两个男人怀里扭来扭去的。赵冲不敢细看,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正犹豫着,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啊,那个男人,他肉呼呼的脑袋,大大的眼睛,怎么,这,王老师!他又开了点门,仔细看,果然是他。这家伙白天教学生,晚上跑到这地方来鬼混,呸。赵冲刚想离开,发现老王一只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揽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她紧挨着老王,拎起酒瓶喝了两口。老王叼着烟,伸手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在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把她的脑袋塞了下去。

啊!那个女人,正是李英

赵冲觉得一股血从胸口涌上来,他想冲进去,拿起酒瓶砸向那个秃头。一股恶心窜上来,他赶紧跑向旁边的卫生间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从未有过的屈辱感让他痛苦万分,虽然他知道母亲是做什么的,小时候也偶尔撞见,但他现在长大了,他知道这些恶心肮脏的交易。

他不能容忍自己看见母亲这样下贱地出卖自己,更不能接受正在侮辱母亲的,是这个恶心得衣冠禽兽,而他刚刚对自己纯洁的女朋友动手动脚。

他飞奔回家里,抱着妹妹,大哭起来,妹妹吓坏了,也跟着一块哭。赵冲找到一瓶红酒,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他一口气灌下大半瓶。然后他学着妈妈的样子点起一根烟,眼睛盯着妹妹的一大推药,直勾勾的发呆,他的心里,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拿出电脑在网络上查着各种资料,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之后的几天,他去了药店,买了几种非处方的常用药。回到家就拿出自己家里做化学实验用的试剂瓶,量杯,一点一点地把这些药配来配去。最后,他把混合好的自制药品放在一个小袋子里。

这天早上,他早早地来到学校,今天是他值日,每个值日生都要把教室的卫生打扫干净,还要帮助王老师打扫房间。

他是特意来给老王布置房间的。他从来也没干过这种事,他内心是紧张的,但动作丝毫不乱,完全像个老手。他先观察了走廊里的动静,确保没有其他人,看着王老师的饮水机,那桶水已经被喝的剩下了一少半。他拎起桶来到卫生间,将剩下的水倒进了洗手池。然后他跑到水房抱来一只新的桶装水,打开盖子,又去检查了一下走廊,回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配好的药粉倒进了水桶。等了一会,水桶里的水恢复了透明,他就把水桶装在了饮水机上。

完成了这一切,他并不急于离开,不慌不忙的开始给王老师打扫房间。他还特地拉了拉抽屉,发现有一个抽屉是锁着的。打开的抽屉里是一些资料,他大概看了一下,把它们按照原来的位置放好。抽屉靠里的地方有一个盒子,他扫了一眼,认识,那是一盒杜蕾斯,他没有动,继续打扫桌面。一直到看到窗外来了一辆小轿车,王老师从车里下来。赵冲才回到教室。

这几天,李洁很担心自己的男友,他们已经无话不谈,但她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是不是那件事还让他无法释怀呢,他这家伙,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会不会干傻事啊?

第二节课上到一半,突然,听到教室外一阵嘈杂声,大家都跑出来看。

“可不得了了,田老师心脏病犯了,倒下了,快打120”

学校乱成一锅粥,大家隐约的看到王老师的办公室里,躺着一个人,哦,那正是受人尊敬的田老师,再过两个月老田就要退休了,哦,好可惜。大家唏嘘不已。可怜的老田是来和教导主任告别的,他已经不带课了,刚放了两个支架想提前回家休养了,他还给老王带了两盒茶叶。老教师有个习惯,到哪都抱着自己的水杯,跟老王聊了几句,王老师就热情地给他倒了热水。老王自己喝着,还跟田老师念叨,今天这水好像有股味道啊,怪怪的哦。老田数落他,你啊天天喝酒,味觉都不灵敏了吧,我喝着挺好,来,尝尝我给你带的茶叶~~~

李洁在找赵冲,可奇怪,一转眼就不见了,这家伙,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第二天,噩耗传来,田老师离开了。但还有更蹊跷的事,有传言说田老师不是简单的心梗,他是被人害死的。大家都疑神疑鬼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可以确定,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医学死亡,因为警察很快来了,在办公室拉了警戒线,还问了好几个当天在场的学生。最后,还把一个饮水机拉走了。

赵冲几天都没来,李洁去家里也找不到,她担心急了,但她怎么也不敢把赵冲和田老师的死联系在一块。

调查的第三天,警局里突然来了一个年轻人,他面色苍白,手里拿着一个药盒子。

“您好,叔叔,我是来自首的”。这正是失踪几天的赵冲。

开庭审判的时候,李洁也来了现场,本来她父母是坚决不让她来的,他们事后才知道女儿的感情纠葛。但这丫头就是不管不顾,以死相逼,没有办法,妈妈陪她来到了庭审现场。

公诉人大概陈述了犯罪经过,嫌疑人赵冲因为看到自己的老师王某与自己母亲的亲密行为,心生怨恨,随后根据自己对药理的理解,购买了几类抗生素和安眠药还有两种化学制剂,加在王某的饮水机中,赶巧田老师顺路过来办事,喝了水,因为年老体弱,常年也服用药物,几种药物作用,诱发心梗导致死亡。案件的定性,核心在于作案人是否是以杀人为目的。

据辨方说明,嫌疑人虽然年轻,但对化学和药品很精通,是根据王某喜欢饮酒,然后自己调配药量,投药的目的只是为了导致饮酒后王某精神衰弱,腹泻,或者肝脏受损,并不是要致其死亡,按照嫌疑人的说法,他要长期的投放这些药,以达到令受害人慢慢的脏器受损,不被察觉,他并不否认自己的主观故意。这种说法虽然得到了法医的部分支持,但公诉人和法官对此说法都表示怀疑。

最终庭审判决,被告人犯故意伤害罪,过失杀人罪,两罪并罚,判处15年有期徒刑。

宣判的时候,赵冲的表情是冷漠的,好像他的人生并不在乎这15年,或者,他根本不留恋这个阴暗的世界。在询问他是否上诉的时候,他轻蔑的摇了摇头。

“赵冲!赵冲!”李洁再也忍不住伤心的泪水,她扶着前排的手激烈的颤抖,瘫软在座位上。

赵冲突然回身一看,他没想到女朋友来看他,这样的场景,他宁愿死也不想让她看到,更不想让她伤心。这个在法庭上一个字也不说的冷漠少年,噗通一下跪倒在大厅里,他嚎啕大哭,狱警拉住他的胳膊,他鼓起最后的勇气,对着李洁大声喊:

“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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