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牙行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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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里大家不是抬头看着车顶，就是低着头，互不交流，就怕一个不注意与对方眼神在空中相遇，来个猝不及防的对视。
叶鸿鹄在云姨娘怀里，开心的翻着奶奶拿给他的零食袋子，不知道是谁的肚子率先打破沉默，咕噜噜叫起来，云姨娘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肚子，脸更红的把头扭到一边。
叶鸿余的肚子像是听到同伴召唤，咕噜噜~附和起来，叶鸿余开口刚发出“娘~”还没等亲字出口李慈一只手捂住叶鸿余小嘴儿。随后又尴尬的放下手，呵呵~呵呵~干笑两声。
眼睛不聚焦的对着面前空气说道：“大家应是都饿了，折腾这么久午饭还没用。”
叶旭林撩开车帘道：“前面就是鸿旭酒楼，平日里你总是舍不得，今日过节，我们就去那里。” 说完就像是酒楼会跑一样，头一直探在车外眼睛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鸿旭酒楼。驾着飞车的六儿控制着马儿慢下来。叶旭远坐在六儿旁边，双手抓住扶手机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鸿旭酒楼。
酒楼里搭帮结伙的食客陆陆续续走出来，叶旭林下了马车，看看太阳，已过午时，叶旭林看着鸿旭酒楼牌匾，朝着牌匾说道：“六儿~你回家里去看看吴伯回来了没有？把他们接来。”
说完叶旭林大步朝酒楼内走去，六儿捂嘴偷笑的看着二老爷，心想二老爷害羞的样子还是很可爱滴。
一家人用眼角余光互相瞟着相继进入酒楼，大家在二楼坐定后叶旭林点了几个菜，将剩下的点菜权交给李慈和云姨娘。
他心想分房！必须分房！今晚鹄儿就搬到楼下自己卧房去睡，不能让今日余儿的话再从鹄儿口出说出来，鹄儿三岁了也到了分房年纪，就趁今日把他分出去！
叶旭林想着想着就想到一会儿用过午饭必须去给余儿买个婢女回来，吴妈一个人，家里的事务照顾不过来，余儿慢慢长大，该有个自己的婢女照顾。如若早早买了婢女今日出去玩儿就能更放心些，原本就是自己大意，才让妻女今日受到惊吓！再买个书童，鹄儿到了启蒙年岁，买个书童陪他读书。
最后一道菜上桌时，吴伯吴妈和六儿走了进来，叶鸿余第一次看见吴伯，和梦境里吴伯形象重合，大概一米七五的身高，微胖，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老实憨厚的，怪不得外公选了吴伯吴妈陪着娘亲一起嫁过来。
大家坐定后，叶旭林为了缓解还处在尴尬中的大家，对着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吴伯询问，这一路可有什么趣事？吴伯努力回想这一路，没有什么特别。
突然好像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说道：“新媳妇娘家那边有南边来的，家住在咱元溯国和南边安庆国交界处。”
叶鸿余嘴里嚼着熏鸭，正在感慨还挺好吃的时候，听见了元溯两字，元素?什么元素？这里已经有元素这个词了吗？砸吧砸吧嘴，元素国？这又是哪个国？我历史虽学的不好，但也是会背诵朝代歌的呀！这个元素国和安庆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叶鸿余坐直身子开始认真听吴伯讲故事。
“听闻安庆国护国将军傅大将军与西域达丹一战大获全胜，西域达丹受到重创，诚心臣服请降。正逢安庆太后圣寿，安庆皇帝召傅大将军携亲眷回京，论功封赏，恭贺太后圣寿。谁曾想安庆太后圣寿宴，丞相何明上奏，指控傅大将军通敌卖国，副将孟琼在前日夜探丞相府，呈上傅大将军与西域达丹可汗的密信，此次战役达丹假意败兵，随后潜伏边境，傅大将军进京领功封赏时，串通禁军统领齐祁逼宫，随后举兵谋反，达丹在边境配合再次挑起战事，以助成事！傅大将军允诺西域达丹可汗助其事成后划出御河十八州赠予达丹。”吴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叶旭远端着茶杯皱着眉头思索“这也不足以就定了傅大将军的罪。”吴伯接着说道“丞相和安庆皇帝前日便已知晓此事，早早的控制了禁军。安庆皇帝封锁了宫门，派人去传突发隐疾没来参加宴席的副将孟琼，驻京军围住孟琼府邸的时候，孟琼一家老小已全部服毒，畏罪自尽。”叶旭林赶快咽下口中青菜追问道“傅大将军就这样被定了罪？”吴伯点了点头继续道“宴席上有大臣提出质疑后都被下了大狱判了斩立决！”叶旭林和叶旭远对视一眼，随后又看向吴伯询问道“然后呢？”“傅大将军夫妇、子女、亲眷以及参加宴会的副将家人当场就被斩杀，安庆二十五年太后圣寿宴血流成河，凡是在那场宴会上走出宫门的夫人贵女相继在家中供奉神佛以佑平安顺遂。一同随傅大将军从边境回京等待受封的副将精锐也被相继斩杀。曾经被安庆赐姓的护国将军傅大将军家族老小，近卫亲眷无一幸免。”吴伯说完似乎神游去脑补当时的画面。
叶鸿余筷子夹着的熏鸭，吧嗒一下掉到碗里。
通敌卖国，诛灭九族，副将亲眷，精锐亲兵，世交权臣，无能幸免。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叶鸿余咧咧嘴，这安庆皇帝够狠戾。
叶旭远忘记了之前的尴尬，招呼大家“吃菜，吃菜~”众人心里翻腾着不同的情绪，叶旭林：还好是他国事，不然这样要紧的事怎好在酒楼议论。
叶旭远：通敌叛国，起兵谋反，要带上家眷入宫？在京城将军府邸投毒陷害，此人必位高权重，手眼通天!叶旭远倒吸一口凉气，恐怕是安庆皇帝......
李慈：参加圣寿宴的夫人贵女们，定是吓坏了若是我在场，定会吓得当场昏厥。
云姨娘看了看李慈：还好夫人只是秀才娘子接触不到什么危险，即使有危险我也会保护夫人。
叶鸿鹄小脸对着汤碗，呼呼~呼呼~
六儿：少爷日后高中，必会走仕途，我要学好多好多本事，争取日后能帮得上少爷。
吴妈看着吴伯：这应该是这死老头子最拿得出手的听闻了！别说，衬得这死老头子顺眼几分。露出小别胜新婚似小女人般甜蜜感。随着吴伯故事的结束，大家都是自己为故事脑补场景和共情人物情绪，似乎忘记之前尴尬，感恩着自己拥有的幸福时光，又是你给我夹菜，我为你添汤，有说有笑热络的吃起饭来。
叶鸿余嘴里嚼着熏鸭，心里想着:这些国家我怎么一个都没有听过呢？不但魂穿而来还是个架空?现下好了，大字不识一个，又没法抱大腿，要是我知道的历史，以后爹爹和小叔高中封官，万一出现什么九子夺嫡戏码，我也可以帮家人选择站队，让我的米虫生活过的更加衣食无忧才对！叶鸿余看了看不知道在小声聊着什么的爹爹和小叔。
额~貌似即使被封官也会是偏远地区小官，参与不到政治最中心去。叶鸿余又转头看着李慈送给娘亲一个甜甜的微笑，看来我的米虫生活还是要从娘亲这里下手滴~给自己攒够银钱，日后寻个家里人口少家风好的小门小户过清净日子，看多了皇室争斗嫡女复仇戏码，深知自己才薄智浅，绠短汲深，肯定活不过第二集。
叶旭林拉住李慈小声耳语：“饭后去趟人市，找个牙婆，今日事提醒了我，该早日为余儿和鹄儿找个陪伴。”
李慈想到今日之事接话道“为余儿寻个身强力壮的。”
叶旭林激动的在桌下偷偷拉了拉李慈，眼睛亮晶晶看着表情坚定的李慈，心想：为夫正有此意呀！叶旭林之前还担心李慈想为闺女寻个文静内敛的陪着，养成大家小姐礼仪风范，现在看来他们夫妇想到一处去了，为闺女寻个身强体壮的姐姐危急时刻能保护余儿。
饭后六儿陪着叶旭远回家温书，吴伯赶着马车载着众人去往城西人市，中秋佳节街道上人流稀少，叶鸿余撩起帘子，小脑瓜探出车厢，东瞅瞅西瞧瞧，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出来逛街呢！
街道两边茶楼酒馆林立，布桩胭脂铺交错呼应，雕梁绣户、碧瓦朱甍；层楼叠榭、精致古朴。客栈外的红色酒旗随着微风左右摇晃，展示自己的热情朝着路过的行人招手。
人市今日大多数牙行早早打了烊，休假回家过节去了，吴伯牵着马车跟在叶旭林一行人身后，心想老爷为何突然如此急着为小姐和少爷买小厮婢女？是不是自己讲的故事吓到了老爷夫人，老爷夫人着急为小姐少爷添个保镖？吴伯拉了拉身旁的吴妈，用眼神交流，自己是不是多嘴说错了话？吴妈摇摇头，不晓得啊！吴伯吴妈并不知道这小半天都发生了什么，责怪是不是怪自己多了嘴，惹得老爷夫人忧心。
李慈牵着叶鸿余的小手走在叶旭林身后，回过身来嘱咐吴妈趁着时辰尚早，去旁边菜市买些肉食青菜，月饼馅料，再拎上两壶桂花酒，晚上大家一起在院中赏月品酒。叶家一行人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个开着门的牙行，吴伯栓好马车陪着吴妈一起去了旁边菜市。
叶旭林率先走进牙行，牙行里空无一人，内院里传来妇人打骂的声音“你个死丫头，原本看你小小年纪就生的如此美貌，还以为能捞上一笔，你可倒好，谁要买你你咬谁，打死不挪窝！哪位好人家老爷能看上你？刚刚要买你的尤老爷虽说是出了名的好色，但他从不苛待妻妾奴仆，你如今还小，他也不会把你怎样，定会将你好好安置，养你成人，等你及笄跟了他你至少下辈子衣食无忧！你再这样又臭又硬，老娘把你卖了青楼去！让老鸨子教你规矩！到时候好人家的妾室你想都别想！你倒是懂不懂这个理儿？”
牙婆说完停下手里抽打的树枝，双手叉腰气哄哄道：“我也是个疯的，明知道你是个哑的不能言语，还耗费力气管教你。是个哑的也就不说了，还倔得像头驴，这么打你一声不吭，躲也不躲，你是不是就想着气死老娘，你好趁机跑了去！啊？啊？”
叶鸿余被李慈牵着手走进牙行内院，内院一间房开着窗，探出几个小脑袋盯着院中牙婆。牙婆拿着树枝头扭在一边，气愤的拍着胸口大口呼着气“跟你个死丫头置气，早晚把自己气死。”。
牙婆看见叶家一众人进来，愣了愣立刻拿出职业假笑迎上来，眼睛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笑呵呵引领叶旭林一行人往院子中间的石桌走去，“这位老爷，是要为少爷小姐选丫鬟小厮吗？我这里刚收了几个死契的丫头小子们带出来让老爷夫人瞧瞧。”。
叶鸿余看见一个身材纤细的背影倔强的站在那里，让她想起清代画家郑燮的《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南西北风。
叶鸿余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走近她，走过她，转身坐在石墩上面向她。
此刻她看清院中人的脸，低垂着一双杏眼眼尾微红，眼眸内毫无感情波动，俊挺的鼻梁下冰白色唇瓣紧抿，一双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暴露出内心不平，若是只看双眼，你会觉得她定是个毫无感情之人，像是一滩死水，毫无波澜，仿佛你扔进去一颗巨石，也只会被无声吞没，不会回应你一点涟漪。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只有看着她在动的拳头那一刻，才会感觉她是活着的。叶鸿余内心像是被什么撞击，猛的收缩。
秋日午后的阳光，把院子每个角落照的明亮温暖，唯独那人周身，仿佛被一层寒冰包裹，与这周遭格格不入，让人想把她放置在烈日下为她取暖。
那一刻叶鸿余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她，我想要她远离这些人，这些龌龊事，若她不愿融化，那便陪她共赴冰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