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伤心总是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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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习哭着哭着,突然就住了声。她离开关素心的肩头一下子坐到了凳子上,脸色煞白,横流着的泪,似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学飞,学飞,你这是怎么了!”见她这个样子,关素心急的使劲地摇晃着她的胳膊。
秋习无语,眼睛只盯着一个方向,呆呆地出神。
“学飞,学飞,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关素心不怕她哭,把一切委屈都发泄出来就轻松了,可她就怕她不哭,这么强忍着会忍出毛病来的。
“你松手,让我看看。”司南风给秋习把了把脉。
“司大哥,她怎么样?”关素心一脸的担忧。
“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缓缓就好了。”
关素心赶紧倒了一杯茶,送到秋习的嘴边,“快喝口茶顺顺。”
秋习机械地张开嘴,喝了一口,然后猛烈地咳嗽了起来,眼泪还是继续往下淌。
“不知我说了什么话,竟能让她如此难过。”司南风看着关素心。
“你说裴轻舟,字如渡,我看她的脸色就不对了。”关素心从袖中掏出个帕子边给秋习拭泪边道。
“裴轻舟?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司南风疑惑。
“她只说家里遭了变故,却没说究竟经历了什么,不过我想,一定不是小事,不然她一个小女子也不会就这么远离家乡,独自飘到此处。”
“面上倒是看不出来,挺坚强似的,原来也是个可怜之人。”司南风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想帮她,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关素心感同身受。
“嗯,我知道。你劝劝她,一切都会好的。人总是要经历些什么才会成长,也才会坚强。”
“学飞,学飞,没事了,没事了啊!”关素心把秋习的头靠到自己的身上,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你可知齐峰和程竹去哪儿了?”司南风问。
“不知道。我今天就没看到他们。”
“好好安慰安慰她吧,我出去一趟。”
“嗯。”
司南风手里拿着信件走了出去。
估计司南风已经走远,秋习两手抱住关素心的腰又哭了起来,似要把这两年来所有的委曲都哭出来似的。
“哭吧,哭吧,都哭出来就好了。我当年也是这样,大哭了一场后,就把所有的都放下了。”
“素姐姐,你说老天爷为何要这般安排我的命运?先是公公在战场上为父亲挡了刀子,他们便自行给我们订了娃娃亲。小时候,父亲就很少和我亲近,说话也更是少之又少。那时我以为父亲不喜欢我这个女儿,可等我渐渐长大后,母亲才和我说,他不是不喜欢我,而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才不愿意见我。”
“大人也有大人们的苦衷,我们这些当儿女的长大后就会明白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从来也没有怨过父亲,只是顺遂平淡地等待着。”秋习直起腰,离开关素心的怀抱。
“再说了,有几个女儿家的婚姻是自己说了算的,还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我的婚姻有报恩的成份在里面,能为父母做些什么,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我也算是有价值的了。”
“我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好女子。”关素心又给她倒了杯茶。
“后来,母亲听说裴家的夫人和小姑子都不是好相与的,怕我嫁过去日子艰难,便和父亲闹过,让他退了这桩婚事。可父亲最是重承诺,怎么可能应允?加之母亲本来就是个及软的性子,也只能偷偷地暗自抹泪听天由命了。”
方自逸见秋习这么久了未出来,又看天上阴云密布怕要下雪,便急忙到楼上去寻她。他和秋习来过这儿,知道关素心办公的屋子在哪儿。
走到门口刚要伸手敲门,听到里面秋习的啜泣声,便把手放了下来。
“姐姐,其实我这人很随和,本就要求不高,想着,只要我好好地孝敬公婆,和小姑们和平共处,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好。还有,听说裴公子一表人才,人品也不错,不瞒姐姐说,心底里偷偷的还有几分窃喜。”
“是啊,如果身边能有个好男人,别的什么倒是都可以忍耐。”
“只是没想到,裴公子去京城国子监求学,裴夫人以儿子不在家太清冷又缺人手干活为名,把我迎娶了过去,并且还找了裴公子的表弟代替他和我拜了堂。”
“什么?找人代替拜的堂?”关素心听了不免又是惊讶。
“那天,雪很大,我穿着一袭红嫁衣,乘着一顶红色的小轿,飘飘摇摇地行驶进在漫天的大雪中,恍恍惚惚间,我觉得那雪都是红的。”秋习的思
绪又回到了那时。
“难怪那天她说第一场雪是红色的,原来竟是如此。”门外的方自逸在心里叹道。
“除了跟随我的周妈和小米外,裴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去迎接。但我,既没有抱怨,也没有麻木,就那么心情平常地去了。对了,也就是在那天,我遇到了晕倒在大雪中的春姐姐。”
“怎么,陈春她?”关素心问。
方自逸也是一惊,他自是不知她们之间的过往。
“还不是因为她生了女儿不是儿子,遭婆家人嫌弃虐待,便无助地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徘徊,我想,那时她也是存了不想活的心思了。”
“也是老天可怜见儿遇到了你,不然,不然她也是活不成了的。”关素心叹气。
“我们把她送进医馆,给先生留了些钱,让他好好地给医治。还好,终究是保住了性命。后来,她还是和丈夫和离了,女儿男家不放,春姐姐也没有勉强去争,她自己就出家去了倚云寺。”
“唉!我们这些女儿家,怎么都摊上了这样的命运!”关素心道。
“可不。我去裴家的第一天,就遭到了裴夫人的下马威。那天本来就冷,我又下轿走了些路,鞋子全部湿透,衣裳也湿了不少,冻得浑身上下直打颤,那晚便就发烧了。可第二天早上,我还是早起去给公婆请安。婆婆高高在上,故意找茬儿,也不管我身体如何,直让我跪在地上说东道西,我终究是没挺住,晕了过去。”
“看来那位裴夫人还真的不是善类。”
“以前只是道听途说,那天算是真正的领教了。还好他们家里有位和裴老爷私交很好的私人医生孙先生,在他的帮助和医治下,我很快便就好了。”
“也算是挺幸运的了,好人还是有的。”
“其实,裴老爷不坏,只是他不理家事,一切皆由裴夫人说了算,不过在我这件事上,他还是帮了不少忙的,我还是很感激他的。”
“那还好些,如果都不是好相与的,你岂不是更难?”
“嗯。孙先生也很照顾我,还有裴公子的表弟……”
“是那个代替裴公子拜堂的人吗?”
“是他,他也是个很好的人,经常照顾我,还有他的母亲对我也挺好。”
“他们母子怎会住在裴家?”
“柳公子,对了,表弟名唤柳惠,借裴家的光在镇上一个不错的教书先生那儿上学,还有,裴家好像有个什么远亲认识国子监的人,等将来裴公子在那儿站住脚后,也好介绍柳公子去考国子监,觉得在那儿读书,离功名就会近些。”
“原来是这样。”
“我病好之后,便去了他们家的酒坊学习烧酒。之前婆婆有话,说表弟要上学,让我去管酒坊,不然我也不敢自作主张。酒坊的人对我都很好,有位李叔更是细心地教我做酒的各种技术。柳公子先是给了我一本有关做酒的书,后又淘换到了裴公子书房的钥匙,我又每晚都去书房看裴公子留下的那些有关酿酒的书。”
“你是个肯学的,当然也应该感谢那位柳公子。”
“是,我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好朋友。我能有今天的成绩,也与他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真是磨难中的幸运。”
“素姐姐,不和你说了,我的故事很长,等以后有时间再和你说,先只把我如何死去的事说给你听听吧!”
“嗯,反正咱们来日方长,你慢慢讲给我听就是了。”关素心点了点头。
“那天,我们又接到一个挺急的单子,是一家的老夫人要买我们的菊花酒做寿 ,时间挺紧的,我天不亮便去了酒坊。待一切都忙完后,便脱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因周妈小米和芰荷都被裴夫人支走,去给个什么远望房亲戚家帮忙,没人做饭,我便直接去了厨房想找点东西吃。如果不是我太累,也就自己回去做了。我怀着一丝侥幸,寻思能找点什么吃的,可是锅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正灰心的时候,发现橱柜上的一个碗里有两枚煮熟了的鸡蛋,便就有点兴奋地拿了一个拨开蛋壳慢慢地吃了起来。素姐姐,不瞒你说,我从来没觉得鸡蛋竟是那么的好吃,真的。”
“那是你饿极了,我可怜的傻妹妹!”
门外的方自逸也在暗自叹气。
“我那天吃得很仔细,并没有因为饿而狼吞虎咽,我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地掰开蛋白,慢慢地嚼着,不知不觉眼眶就湿了,可我仰起头硬是没让眼泪流下来。最后剩下个蛋黄时,我把它放到手心里,觉得它竟是那么地可爱。当我刚把蛋黄放到嘴里还没有嚼呢,突然外面一声大喊,‘是谁在厨房里!’我听出那是婆婆的声音,刚想回答‘是我’,可还没等我发出声音,那个蛋黄便一下子就卡在了我的嗓子眼里。”
“唉!你也是够倒霉的了。”关素心叹。
“谁说不是呢。我使劲地挣扎着,可蛋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我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困难,然后倒地便就死
了过去。”
秋习讲得倒是平淡,可门外的方自逸和屋里的关素心却是听的惊心动魄。
“朦朦胧胧中,我似是下到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遇到了几个人,说了一些话。突然,有一支手在我的脖颈处使劲地碰触了一下,那个蛋黄便咕噜地一下咽到了肚子里,我也吐出了一口大气,人也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真是吓死人了,如不是你亲自讲来,我不会以为这是真的。”
“如不是我的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的。”
“可知是谁救了你?”
“不知道,那人个子很高,脸上戴着面具,被我吓晕,倒在棺材里也看不清他的脸,但凭我的感觉,他绝对不是个普通的盗墓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万般无奈地去盗了墓。还有,我扯了他的外衣当包袱,他腰间的佩玉也在我的手里。”
“不管怎么说,他都算是你间接的救命恩人。”
“是的。也是我当时的状况不容我想得太多,可过后也寻思过,怎么不等着他醒来,也悄悄地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是谁。”
门外的方自逸听到这里,赶紧轻挪脚步下楼出了门到了车子上。
“如果你们有缘,不知什么时候定会再见到的。”
“但愿吧!”
“对了,裴如渡可就是你那个未曾谋面的夫婿?”
“嗯,是他。他有些地方,和他的父母亲真的有些相像。可是素姐姐我弄不懂,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既然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们见面?”
“唉!人啊,谁又能自己说了算呢!一切的一切,我们也只能承受了!”
“是啊,素姐姐,我们的命运我们自己却说了不算,也许命中该有这些劫吧!不过,我却也不怕。”秋习两手使劲地抹去了眼中的泪水,“本不想和姐姐说这些的,毕竟不是什么能让人高兴的事,本想把那些往事都深埋起来永远也不再触碰了的,谁想,竟会遇到了他。”
“想不想,也都是曾经发生过的,无所谓了,我们总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不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