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归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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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战争注定是惨烈的。
那一日，宋望舒和顾筠到达的时候，沉寂万年的归春废墟已然化为魔的大本营，无数形状诡异的魔在弥漫的黑雾中站起，嘶吼着挥出坚硬的利爪。
早已有修士闻声而至，一头扎进归春废墟与四境的边界点，迅速建立起一道防线。
再然后，各大宗门和稍远一点的散修们相继赶到，竖起一道道防线来抵御源源不断的魔。
魔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再加上不知道为何，归春废墟上的魔身体庞大，枯爪锋利，不小心被抓到的修士越来越多。
“你破障丹呢——？”
协同作战的盾修弟子眼看着一旁的刀修眼睛开始发红，连忙掏出自己的破障丹一把塞进他嘴里。
“嗝——多谢道友。”
刀修慢慢清醒，后怕不已。
“你一定要记得时间！”脸上淌满鲜血的盾修弟子再次重重的砸下大盾，喘出一口气：“咱们这些深入战场的，只能靠丹药和静心符！”
归春废墟上的魔气异常浓厚，修士们或是贴静心符，或是吃破障丹才能免除受影响，否则就会像刚才一样瞬间被魇住。
桐鼎谷弟子们没日没夜的开炉炼丹，避世的药王谷弟子也全部出谷，连刚入门的小弟子都灰头土脸的待在后方营帐里助修士们驱散伤口的魔气。
——还有更多的修士，没来得及被救下，就被四面八方数不清的利爪抓碎了心脉。
归春废墟内，本就暗沉的土地颜色更加深沉濡湿，彷佛纯然的黑色，带着日复一日血腥湿凉的触感。
流音宗宗主、现在应该叫缄言的魔将，她能够在修士中隐藏这么久，自然是凭借着强劲的实力与巧妙的伪装。平日里同她这个“师尊”关系密切的流音宗弟子全部被魔气侵染，失去了自己的心智。
偌大的流音宗，余下的只有外门弟子和一个重伤的闵荆南。
毫无意外的，这群失智的音修影响很大，若不是强撑的闵荆南和扶月明作为主力没日没夜的撑着，领着其余零散音修共同抵御，在战场上的修士绝对会被无刻不在的魔音刺穿心房。
但即便大家已经拼尽了全力，众修士还是层层败退。
刚被重创没几年的东境沦陷了，再然后，是为了集中战力自愿转移居民的北境。
修士们尽量护着普通百姓集中转移到西、南两境，不少人看着沦为魔窟的家乡流下泪水，可他们没有时间伤感。
修士们则向西、南两境聚集，誓要将这群无法无天的魔再度封印，夺回家园。
“我们必须结束这场无止境的拉锯战，你们去寻找新方法的时间不够，我们等不起。”屈风集合了所有的宗主和长老：
“现如今找不到两个同样心意相通的修士，无法复制万年前我和阿姐的封印方法。”
“是的，尝试的修士们都失败了。”有宗主抹了把脸，神色隐隐绝望。
“阿弥陀佛。”佛宗的镇宗长老长叹一声：“二位仙子的封印方法我们无法达到，另外……老衲找遍了藏经阁，也未能找到第二个封印魔的方法。”
“……”
一直未曾说话的屈璃低声说道：
“……万年前，我和阿风受天道感召，得知的封印法子其实需要三个人。原本的仪式封印完成后，三人的修为均会倒退一个大圆满，却并非陨落。”
“只可惜当时满界只有我和阿姐两人符合条件，于是我们以血肉为筹码强行封印，故此这里的封印并不彻底，也并不完整。”
“但……”
有长老想说他们现在连第二个都找不到，何来的三个？
“斗转星移。”桐鼎谷谷主猛然站起来：“我知道了、我们可以用斗转星移！”
“这是什么？”有剑修小宗门的门主皱起眉头。
“斗转星移是一个禁忌阵法。”因器门长老回答，她若有所思：“是了、是了！只要用斗转星移把人送回万年前……”
“还是我来说吧。”在场熟悉这个阵法的，恐怕只有几个研究阵法的宗门门主和屈璃、屈风二人了。
屈璃：“斗转星移需要数百计的分神期修士耗尽修为和神魂，送一道生魂入轮回。”
“只要送这个人回到过去，联合当时的修士、集合三人，便能完全封印，改变历史。”
“这应是唯一的生路了。”屈风看着远处血肉筑起的防线，闭上了眼睛。
已经有长老不忍的瞥过眼去。
此法虽应是唯一生路，却极为残忍——生魂离体，谁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回来呢？
“而且……选谁，也是一个难题。”因器门门主说：“三个人……可不好集齐啊。”
可为了天下苍生，再难也要做。
不过几日，各个仍活着的修士就一一进行了测试，众人既期盼这万年后能有第三人，又不敢期盼，而测试结果的确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是宋望舒。
是了，万兽宗的少宗主不光是两位仙子的徒孙，更是手把手教起来的亲传弟子。
“轮回复杂，若是我们要送望舒回去，须得靠她自己找到回到过去的路——回到万年前，与过去的我们、三个人一起彻底封印裂缝。”
屈璃：“……生魂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回归身体，否则天道不会承认这次的修改。倘若失败，这整个世界就会因为‘过去’混乱而崩溃——我们必须一次成功。”
说完，底下的长老和宗主们一时寂静。
“我们赌。”
沉默许久的铮阕老祖沉声开口：“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们也要赌一把。”
“只是……万年前将重担压在你们身上，万年后……又把这样重的担子压在个小姑娘的身上……”
“我辈无能啊——惭愧、惭愧！”
※
宋望舒同意了这个方法。
远在宗门的苏静宜同时知道了宋望舒的决定，她坐在祭堂里泪如雨下，抱着亡故夫君的命牌痛苦不已。
万兽宗的小弟子们一边给丹修和医修们帮忙，一边眼眶红红。
但决定已下，谁都无法更改。
分神期修士大多是各宗门的长老和宗主，他们清楚的知道一个修士耗尽修为和神魂的下场无非是魂飞魄散，但他们仍旧义无反顾。
长久的战斗，分神期修士早已不足百位，屈璃和屈风决定斩断自己和万兽宗的联系，以毕生魂力弥补缺口。
当夜，圆月正中之时，早已等候许久的数百位修士一齐将修为输入阵法之中，修为散尽，神魂俱灭，他们化作了一抔尘土，被风扬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