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钟情小绿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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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姨之前是一位法医，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尸体，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就被安排到殡仪馆里做美容师，又见到了各种各样的葬礼。
前前后后从业了20多年，在这20多年里，罗姨见过的死人比活人多得多，也慢慢的从一个妙龄少女变成了快要退休的老大妈。
“其实嘛，殡葬美容师和妇产科大夫差不多，就像圣经里说的那样…”
“天下万物都有定时，哭有时，笑有时，生有时，死有时。”
“只不过前者是送人走，一个人笑一群人哭，后者是接人回，一个人哭一群人笑。”
“等你真正理解的时候，就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很有意义的，也不会像今天一样吐的像个怀孕的小媳妇。”
“对了小孙，你结婚了吗？”
孙富贵上班的第一天，被恶心的是一口东西也吃不下，水也没喝上几口，现在肚子饿得呱呱叫，什么美味都想吃，但是胃里却招架不住，好不容易熬到罗姨下班了，她又说起来个没完没了…
“结了…”
“要孩子了吗？”
“没有…”
“趁着年轻生一个吧。”
“嗯…”
“那我就先走了啊，咱这里晚上没什么事，困的话可以眯一会。”
“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小里。”
“嗯，知道了罗姨，您慢走。”
夜晚的殡仪馆显得更加的寂静，白天殡仪馆的寂静，是一种繁华的寂静，而夜晚的这种寂静，则是一种与世隔绝的寂静。
无论是哪一种寂静，孙富贵都不太喜欢，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冬夜。
殡仪馆的周围是一片长满杂草的荒地，只有一条公路两侧有微弱的路灯。
殡仪馆里面，一排排的平房，有停尸房，有焚尸房，有告别厅，有办公室，还有食堂。
两个看监控的人员，两个巡逻的保安，还有一个以备不时之需的美容师，这五个人便组成了殡仪馆晚上的活人队伍。
外面的一处墙角，钱小里嘴里叼着一根烟：“富贵，你说怪不怪，咱院里就有焚尸炉，可是馆长还不让在院里抽烟。”
“说什么容易引起火灾，我就觉得多此一举，炉子里那么大的火都不怕，竟然怕这小小的烟头。”
孙富贵也在吞云吐雾，在这种地方还有朋友做伴，他的心里感到了一丝温暖和安慰。
“嗯，确实不地道，这大冷天的还要跑出来抽烟，黑灯瞎火的万一碰到…”
“闭嘴…”孙富贵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钱小里打断。
“这地方最忌讳的就是人吓人，你得注意点不能乱说话。”
“这么大的院子，就咱们这几个活人，你再动不动的胡说八道，没准里面就跑出来几个陪咱值夜班了。”
“还有你这身白大褂，到了晚上就换回自己的衣服吧，一身白看的瘆人。”
“哈哈，看你这一本正经，假模假样的就跟你见到过一样。”孙富贵哈哈大笑，在这种地方笑声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罗姨就担心我会害怕，你看我现在像害怕的样子吗？哈哈。”
“这白大褂是罗姨给我的工作服，明天拿回家洗洗。”
钱小里说道：“停停停，看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男哥就应该骂死你。”
“对了，男哥知道你在上班，今晚不回去了吗？”
孙富贵叹了口气：“唉，电话不接，微信也把我删了，怎么告诉她啊？”
“要不你帮我传个话？”
钱小里潇洒的弹飞了手里的烟头，慢慢的说道：“这忙我可帮不了你，男哥也把我删了…”
“哈哈，傻逼，活该。”
“操，别尼玛笑了，跟我去拿东西，今晚能否安然入睡全指望它们了。”
钱小里又问道：“你是不是一天都没吃饭？”
一提到吃饭，孙富贵顿时觉得饥肠辘辘，就是不知道吃什么能不吐…
“唉，我去给你拿桶泡面吧，可别饿瘦了你，不然男哥要心疼了。”
黄小男下班回家，发现屋里的一切都被收拾井井有条，地也擦的一尘不染，就连孙富贵睡觉的沙发上也一样的干净整洁，厨房里有响动，有人在忙着做饭，她扒头看了看，不是自己的老公，而是父亲老黄…
老黄也看到了黄小男，问道：“大闺女回来啦？饿了吧。”
黄小男点点头。
“今天比平时回来的早啊，今天没有手术吗？”
黄小男又点了点头。
“靠，看见亲爹也不说话，看把你能耐的。”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这时老黄发现女儿的脸蛋肿了…
黄小男本来就是肉嘟嘟的大脸蛋，现在仔细一看，左面的腮帮子更大了…
老黄放下手里炒菜的铲子，逼问着：“快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孙富贵那小子打的？”
“王八蛋，竟然敢打我的宝贝闺女，看我不敲折他的腿。”
看到老黄急了，黄小男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牙疼…”
“喔，那没事了，去换衣服吧，然后洗手吃饭。”
黄小男点点头。
饭桌上四个菜，酱货，果仁，一只烧鸡，都是下酒的，只有刚才老黄风风火火炒的鸡蛋能勉强下饭
黄小男牙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吃饭肯定是不行了，只能简单的喝点粥。
女儿牙疼美坏了老黄，因为他最怵头的就是黄小男的臭脾气，可是现在她疼得说不了话只能瞪着眼的看自己喝酒。
两杯酒下肚，老黄说道：“小里给富贵找了个工作，他今晚就不回来了，我住下陪你。”
黄小男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着担忧…
老黄安慰道：“别担心啦，他就是在殡仪馆里给死人洗澡，不脏不累。”
卧槽，这话一出，黄小男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的老公啥德行她再清楚不过了，又怂又菜，除了画画和挨骂，其他的本事一概没有，怎么会突然跑去那种地方？
钱小里给了孙富贵一桶泡面，半盒烟，还有两瓶小二锅头，俗称小绿瘪子，这都是寝园里巡视的保安大爷们从祭拜的墓前拾来的，冬夜太冷，殡仪馆里的阴气又太重，喝点酒不仅可以暖身还可以壮胆子。
来拜祭的人，都是用便宜货来糊弄鬼，几十上百的酒舍不得买，因为留下心疼，带走又丢人，所以这种廉价的小绿瘪子特别的多，而殡仪馆里的夜班人对这种酒却情有独钟。
一间小屋，一部暖气，一张床，一张桌，一个吃面喝酒的孙富贵，这里就是他值班的地方，虽然地方不大布置的也很简单，但是在这里熬一夜并不成问题。
泡面下肚，一瓶小酒，孙富贵瞬间将白天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觉得当神仙也不过如此，又看了看身后的那张小床…
“唉，我是多久没睡床了？没想到在家里睡沙发，在这里能睡床，啧啧。”
“等到天亮，800块就到手啦，哈哈。”
“这地方不赖，就是太安静了。”
孙富贵躺在小床上自言自语的，小酒度数挺高，喝了几口就有了醉意，恍惚中他看到一个身影站在窗外，随后窗户就被敲响，俗话说的好，酒壮怂人胆，孙富贵要不是因为喝了酒，恐怕早就吓得喊了出来。
“卧槽，谁？是人是鬼？”孙富贵的心脏砰砰跳，紧张的看着窗外。
“是我，保安老于，兄弟你有火吗？借个火。”
孙富贵第一天上班，同事还都没认全呢，哪特么知道谁是谁，不过嘛，听到是个人的声音也就踏实了…
“大哥，你怎么不敲门呐，一声不响的贴在窗户上，差点把我吓尿了。”
老于推门进来：“你怎么不开灯啊，我贴在窗户上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说着老于就打开了屋里的灯，这时孙富贵才看清这个人，一身保安的制服，50岁上下，身材瘦削，脸黑唇紫，一看就是个老烟民。
老于看到孙富贵惊魂未定的样子也深表歉意…
“对不住了小兄弟，我借个火就走，然后你睡你的，守夜的事交给我。”
无缘无故的被吓了一通，孙富贵也是很无奈，但还是礼貌的说道：“没事的老于大哥，我抽烟也不勤，这个打火机你就拿去用吧。”
老于接过打火机千恩万谢，临走时还说了一句：“想喝酒随时找我，我那多的是。”
并嘱咐道：“开着灯，不要关。”
孙富贵一边答应着，一边看着亮如白昼的小屋，心里说道：“还睡个屁啊，这大灯泡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买的，都能当探照灯了。”
就这样，孙富贵靠在小床上，半睡半醒的熬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