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我有一壶酒,可以慰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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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已三月余，归来，恰逢柳絮飘雪。
雪花漫天，如舞动的精灵，悠然飘落，漫步于璃阳城中，但见屋檐瓦舍，银装素裹，宛如一幅画卷。
雪落无声，将古城装点得犹如仙境。
石板古道，覆盖着一层洁白的绒毯，踩上去，脚下发出吱吱的轻响，路边古树，枝桠挂满冰凌，晶莹剔透，宛若玉树琼枝。
放眼望去，璃阳城白雪皑皑，蔚为壮观，古色古香的建筑，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得庄重典雅。
路过一家大声吆喝叫卖的果脯铺子，洛君珩驻足，若有所思，而后跨步走入其中。
雪止天晴。
来到青霄楼前，洛君珩站定，摘下面具，抬眼望去。
青霄楼坐落城南，倚青山为屏，傍绿水为带，层楼叠榭，巍峨壮观，犹如巨龙盘踞，巨鳌岿然，又兼雅致风情，雕梁画栋，碧瓦朱甍，掩映于绿树浓荫之间，引人注目，尽显繁华气象。
“晨起朝阳抚耀，暮落霞光掩映，咫尺之间，尽收山水之美，沉吟兄长所言不差，青霄楼的确位置绝佳！”
未曾迟疑，洛君珩拾阶而上。
未待洛君珩叩门，已有弟子出门恭迎。
“洛公子大驾光临，楼主久候多时，还请随我来。”
洛君珩微微点头。
此时阁楼之上，林庭屿正与莫沉吟闲看落雪初霁的风光，把酒言欢。
莫沉吟不紧不慢举杯轻抿，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以你之心性，窥见君珩小弟上门拜访，很难坐得住才是？”
林庭屿此刻哪有心思喝酒，眉间尽显迫不及待，不过语气却很无奈。
“四位夫人对珩弟神往已久，如今有关他的传说更是甚嚣尘上，如此千载难逢之良机，自然是想见识一番，一较高下，还不准我去破坏。”
莫沉吟闻言莞尔，不由点头。
“你若在，气氛定是荡然无存，四位仙子的确是有先见之明。”
听好友揶揄，一旁的林庭屿显然更加气闷。
引领洛君珩来到某处亭前，几人告退而下。
洛君珩心中迟疑，不动声色，但见一方桌案摆在亭中，文房四宝齐备，却是四下无人，倏忽间，一道悠扬的古筝传来。
柔箐缓缓启唇，悦耳动听的声音缕缕入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君子如珩，羽衣昱耀，果真人如其名，盛名不虚！”
“我等姐妹四人，时常听闻夫君赞誉洛公子风采，然身不能至，心怀景仰，今日斗胆唐突之举，恳请公子不吝赐教。”
而后再言道：“洛公子前来，沿路风景想必美不胜收，可有诗篇？请试笔墨。”
这浓浓的火药味是怎么回事？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拒绝吗？
洛君珩心中一阵无语，那活宝究竟在这四位仙子面前编排了自己什么，如此盛情，他着实有些难以消受。
回溯前事，在林庭屿面前，他所言皆为实情，并无自夸之词，故百思不得其解。
殊不知，当日在月满西楼，他口中一句‘家学渊源，自是无所不通’。
这句话在无意间彰显才华，无形之中装了一波，也是因为这句不经意的言辞，才让才情卓绝的四姐妹对其心生仰慕，自古文无第一，欲一试高下。
世族子弟，不论是武道或才学，皆为必修之课，族中二者，洛君珩皆属翘楚，自无畏惧之理。
得闻试题，洛君珩心下了然，已然胸有成竹。
“既然四位仙子盛情邀约，那在下却之不恭，献丑了！”
说完跨步迈入亭中，提笔蘸墨，笔走龙蛇之势，胸中丘壑跃然纸上。
《落雪初霁，游城南至青霄楼有感而赋》
晓 烟 凝 薄 霭，晴 日 晃 高 岑。
野 色 迷 寒 水，山 光 入 暮 阴。
飞 梁 临 断 岸，宿 鸟 度 遥 林。
不 待 春 阳 至，青 梅 已 吐 金。
笔落，就有侍者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其卷好，后捧去。
待侍者离去，此时林庭屿携莫沉吟前来，面上笑意盈盈。
两人异口同声。
“君珩小弟\/珩弟好久不见，为兄甚是想念。”
洛君珩回身，面上的惊喜一闪而过。
“君珩见过两位兄长，别来无恙。”
他没想到沉吟兄长今日也会到来青霄楼。
莫沉吟比较矜持，而林庭屿就比较随心所欲，走过来勾肩搭背。
“珩弟，别和我那四位夫人一般见识，他们也是一时技痒，想找你切磋一番，还不准我出现，我实在忍不住了，偷偷溜了过来。”
“我们赶紧走，再不走，等下就来不及了。”
话甫落，四位佳人便联袂而至，朝洛君珩一一见礼。
“柔箐，雪霁，浅萤，肴梦，见过洛公子，未曾远迎，还请海涵。”
洛君珩回礼。
“四位仙子有礼，不必客气。”
林庭屿哑然失笑，观四位爱妻的眼神，看来今日珩弟难逃一劫，只得随遇而安。
“此地冷清，我们还是登楼为宜，楼上视野开阔，风景旖旎如画，美不胜收。”
四位姐妹美目横飞，嗔怪的看着林庭屿，她们自然心知肚明自家夫君用意，但却佯作不知。
几人边走边说。
柔箐眼神发亮，率先开口。
“洛公子诗情卓绝，文不加点，我等姐妹四人钦佩不已，今日得见，遂心随所愿，只觉欢喜。”
浅萤也是美目含笑。
“尤其是那句不待春阳至，青梅已吐金，实为点睛之笔，闻名不如见面，洛公子的才学，更胜传闻。”
雪霁仙子附和道。
“是啊，那首《落雪初霁，游城南至青霄楼有感而赋》，实在是妙哉！回味无穷。”
肴梦仙子亦赞：“洛公子不仅文武双全，还精通诗书，真令人敬佩。”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洛君珩顿感招架不住。
于是谦逊答道：“四位仙子谬赞，在下不过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很快，几人便已登楼。
浅萤迫不及待，从袖中拿出一厥词，不过寥寥十二字。
林庭屿见状，心下一惊，不由暗道，“来了来了，不知道珩弟能否应付。”
浅萤仙子忙不迭地开口。
“洛公子，我本拟作一首闺怨词《江亭怨》，奈何只得首句，‘帘外晚霞照水，心逐断鸿飞起’，后面却是求之不得，不知公子可有妙思？”
言罢，四姐妹一脸期待地望着洛君珩。
洛君珩望了一眼林庭屿，他赶紧别过头去，装作一无所知。
莫沉吟颇觉好笑，却是不动声色，他也很想知道，君珩小弟是否如同传闻那般博学多闻。
洛君珩心中微叹，无奈摇头。
难怪林庭屿如此畏惧，若是换做自己，四位才女常伴左右，腹中所学终将被搜刮一空，江郎才尽亦不远矣。
沉思片刻，他微微一笑，开口道：“浅萤仙子所言，在下略有所得，或可一试，若不合仙子心意，还请见谅。”
浅萤仙子闻言，眼中一亮：“公子请讲。”
洛君珩站在书案前，清了清嗓子，提笔落墨，缓缓吟道：“帘外晚霞照水，心逐断鸿飞起，露白草凄凉，风冷梧桐叶坠。
锦帐绣衾独倚，玉漏铜壶双泪，今夜月明残，欲睡恹恹无寐。”
写完，他将笔放下，将纸递给浅萤仙子。
浅萤仙子眼眸一亮，反复品味，惊喜道：“洛公子妙笔生花，此阙《江亭怨》经公子之手，顿时浑然天成，妙不可言。”
其余三位仙子凑上前来，看过词作，亦惊叹不已。
洛君珩谦逊，面上神色自若。
“四位仙子过奖了，在下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闺怨词实非他所长，也是被逼无奈。
林庭屿偷偷抹了把汗，心中暗叹，幸亏有珩弟在，不然今日受苦的就是自己。
这时，林庭屿才凑上前来，笑嘻嘻道：“珩弟，看来以后我得经常邀请你来青霄楼做客，让我那四位夫人也能多受熏陶，提升一下才学。”
洛君珩斜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几人坐定，柔箐开口，小女子也有阙词想请教洛公子。
《踏莎行·落雪飘风》
落雪飘风，寒宵漏月，一声羌笛山城彻，冰肌玉骨做精神，飞琼萼绿枝头血。
地老天荒，魂消心折，江南谁解怜幽绝，暗香浮动小窗儿，巡檐索笑何曾悦。
随即将疑问道出。
洛君珩将其疑问一一作答。
在两位兄长劝说下，不知多少杯酒下肚，洛君珩眼神迷离，在外险死还生，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紧绷的心弦暂时放下，也是渐渐放开。
于是大声端起酒杯唱道。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
说完一口豪饮。
几人眼神一亮，此句大气磅礴，豪迈不羁之感扑面而来。
莫沉吟拍手称快。
“好诗，好诗！当浮一大白。”
醉意朦胧，洛君珩忽感不尽兴，又忆起往事，一时间悲从中来。
于是摇摇晃晃，再度在书案前站定，落笔狂放，行云流水。
《宴瑶池·忆华年》
记当时携手凤凰池，水暖玉兰薰，怅萍踪未定，桐阴满地，绿暗芳春，一曲清歌妙舞，剪烛话情真，回首华年事，弹指成尘。
聚散匆匆往迹，又天涯海角，岁月逡巡，对良辰美景，谁念久无亲，幸今宵，酒阑灯灺，伴羁愁，坐怯楚江滨，双眉皱，卷帘人醉，浅黛含颦。
洛君珩诗词功底深厚，字迹苍劲俊秀，落笔如云烟，一时诗兴大发，各自吟诗作对，互相唱和，好不热闹。
见此，林庭屿和莫沉吟也忍不住加入其中，几人高谈阔论，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好不畅快。
时光荏苒，日暮西山，仍意犹未尽。
夜色如同晕不开的墨，朵朵繁星点缀其中。
莫沉吟向林庭屿劝道：“世事纷扰，唯有酣醉一场，烦忧暂得搁置，如此方为珩弟最益之举，世事悠悠，诸事尚待明日再议。”
林庭屿回以白眼：“我岂是那不明事理之人？今日本为珩弟接风洗尘，我自当尽心以待。”
“小丫头这几日想必就会出关，到时给珩弟一个惊喜。”
四位仙子结伴回到住处，感慨今日之遇，思如泉涌，兴奋的睡不着觉，连夜将今日所作诗词整理成册，命名为《城南集》。
而后一段时间，《城南集》在北境广为传颂，成为佳话，一时洛阳纸贵。
当然，这是后话，不再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