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今天是聚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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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小川家里的那帮人被拉了进来。见到队长和族长都在，小川他爹心里就明白了大半，这时候，姜水清就说，“去，把那个娶亲的人也请过来！”
“水清，这样不妥！”小川他爹见到事情要麻烦，赶紧说。可是姜水清根本不看他，没办法，他又乞求道，“要不，让他叔一块儿去！”他叔就是小川的叔叔。这一次姜水清点了点头。
“说吧，到底因为啥要卖人？”姜水清非常冷峻。
“大侄子，你不知道哇！我收了人家的钱，总不能说空话吧。再说，这也是为了闺女好，人家是好人家！”
“好人家没错，可是你闺女同意吗？”这时候族长爷爷问了一句。
“大伯，你说说看，过去谁家娶媳妇嫁闺女还要听孩子们的，还不都是长辈的一句话，就算是定了终身？”这个小川他爹还想蒙混过关。
“你说过去，对吧？”姜水清逮住了他话里的毛病。“现在是过去吗？你是不是还想过旧社会？想复辟，是不是？要不要把你送到公社去？到那里你可以说清楚！”姜水清使用恐吓的办法。不过这一招还真灵，小川他爹不敢言语了，他太清楚了，一旦去了公社，自己那就是反革命呀！
“说吧，家里到底发生了啥事儿，非要人家那点钱财不行？”姜水清不想再磨下去，因为他知道娶亲的人很快就会过来。
小川他爹脸色在变，眉头不停地一皱一舒，很明显他在做思想斗争，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吧，反正脸面今天也丢尽了，我也不要这张脸了！”
接着他讲了家里出了大事儿，他除了出嫁闺女这一条路子，真的是没有别的选择。原来是小川他娘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多少跟女人的隐私有关，所以两口子偷偷去了公社卫生院县医院看了几次，人家都说要动手术，否则可能就没命了。但是要动手术就得住院，住院就要花一大笔钱，这个家里不能说穷得家徒四壁，可是筹集十块二十块还可以，人家交押金都要一千块，这可把这个好汉给难住了。没办法，就开始打自己女儿的主意，私下开出了条件，只要有钱，他就答应把女儿嫁出去。可是村子附近谁家也不会出这么多钱娶一个媳妇进来，三五百的彩礼已经够多了，一两千块钱，就是想出，也拿不出来呀？正好有个远房亲戚，也是在外面干活的，认识一个人，叫燕九的，知道他刚刚死了老婆，家里撇下了一双儿女，结果把情况说了，人家倒是有这个意向。一来二去，经过几番讨价还价，小川家急着用钱，结果两千块就成了一千二，最后达成了协议，并且同意尽快成亲。小川他爹也知道这样做不地道，对不起自己女儿，可是他真的没办法，他觉得能够嫁给这样一个人家，吃亏是有点，可是不用作难，人家有手艺，能挣钱，嫁过去肯定不用吃苦，所以多少也觉得心安理得。
还没说完，娶亲的就进来了，姜水清站起来，看了一眼，问，“你们谁是当家的？”
“我，就是燕九！”那人似乎挺神气。
姜水清拿眼看了，没想到‘新郎’专门上门娶亲，这在方庄村可是很不正常，不过，这个时候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他看了这个燕九一眼，姜水清心里就琢磨，这个人看样子也不像是个骗子，不过，那傲慢的神气，让姜水清不满，“大白天，来抢亲，我们去公社吧！”
姜水清还是老套路，百试不厌。
就这么一句话，那个燕九就开始服软，“这位同志，你不能说是抢亲的，我们是两个家协商好的，再说，我已经付了全款！”
“买卖人口！不是吗？”姜水清反应真快，一下子抓住漏洞，那个燕九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人思想真快，不小心，就被他抓住破绽。
“我说错了，那是彩礼！”
“彩礼有说付全款的吗？你以为我们方庄村的人都是傻子吗？”姜水清开始进攻。
燕九知道问题严重了，可是他也后悔这件事儿谁让自己太着急了，知道处理不好可能一千二百块钱要打水漂，所以赶紧说，“反正你们看着办，我总不能人财两空？”
“你要是这样态度，那就好说了。”姜水清知道最后到了关键的时候，他站起来走到大门口，“毛孩儿叔，进来！”
毛孩儿过来，“你去吕老师家叫她们过来，就说我说的！”毛孩儿有点纳闷，不过还是去了。不大功夫，四楞子和晓芬进来，这是四楞子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
“四楞子，你说，这个男人你愿意嫁给他吗？”姜水清当着大家的面问。
“不愿意！”四楞子坚决说。
“鬼才愿意呢，这么大年纪了，还想啃鲜花呀？”晓芬加了一句。
“没问你，不会把你当成哑巴！”姜水清对晓芬发了一通脾气。然后，转向燕九，“听到了吗，新社会，讲究自由恋爱，一方不同意，你就是想用多少金钱都是买不到感情的！”
“好了，这件事儿，我做主，就到此为止，你们那个婚约无效！”姜水清最后宣布。
“不行，我那钱咋办？”燕九看大家都要起身离开，他着急了。
“钱的事儿，你和我照面！让大家先回去！”姜水清根本不留一点余地。这样大家都出去了，一场风坡算是平息。可是，姜水清心里也在考虑，一千二百块呢，我去哪儿弄这些钱呀？
人散了，就剩姜水清和燕九，他知道燕九在等着拿钱走人，可是姜水清还真没想好了到底是去问煤窑上借点儿钱呢，还是给岳母张口先挪用一下当初公社赔付岳父的那两千块钱。除此之外，他可真是没有弄钱的地方。于是他看了燕九一眼，就说，“要不，到屋里坐一会儿，等我想想办法？”
燕九说，“听说你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我看着你也不像赖账的主儿，要不我到外面等着！”
听燕九这样说，姜水清还是觉得自己小看这个燕九了，本打算说可以，可是这时候大门外面听到汽车喇叭声，他不知道会是谁，方庄村很少有汽车来的，能够在自家大门口鸣喇叭不用说是通知自己的，姜水清就说，“稍等！”接着他就走到大门口，一看居然是妈妈，还有一个女的，他不大想见到，可是那人抢先跟他说话，“姜水清，没想到吧？”
“水清，我也是凑巧碰到你这个同学的，叫啥霞呀？”田茗赶紧解释，生怕自己这个儿子误解。
“妈，司机呢？”姜水清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下，就两个女人，居然没看见那个荆可。
“走，进去说！”田茗不想站在外面说话。
几个人进来，田茗才发现有个外人，也就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就问，“这位是？”
姜水清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含混地说，“妈，他是，那个，啊，一个朋友！”
“对，我是姜队长的朋友，叫燕九！”燕九从一开始进来，老实说不是很瞧得起这个村子的人，在他眼里都是一帮穷光蛋，可是慢慢经过姜水清调解这件事情以后，他发现姜水清身上和别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具体说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就觉得和一般人不一样。直到这个时候，他看到这么一个高贵气质的女人进来，并且还开了车，很明显车是她自己开过来的，听到姜队长亲口叫妈，燕九心里忽然明白了，这个小伙子根本就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所以，听到田茗发问，姜队长有点作难的时候，他主动地答话。
“啊，你有客人在呀！没事儿，你先忙，我去跟亲家聊聊天！”说着田茗直接往堂屋走，这时候燕九很知趣地跟水清打了个招呼出来了。
大门口围着一群孩子们看热闹，虽然现在汽车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可是能够把小汽车开到家门口的，还是凤毛麟角，所以少不了有几个好奇的成年人也围着车子，指指戳戳的，议论不停。燕九出来，就问，“这个姜队长真的是你们队里的队长吗？”
“你这个人，是外村的吧？怎么连我们姜队长都不知道？”有人赶紧把话接了过来，那口气很为有个姜队长而自豪。
“看到没有，刚才进去的是人家亲妈呢，姜队长是省城来的，大城市人，是知青！听说父母都是当大官的！”
你一言我一语，把这个燕九给唬住了，我的天哪，幸亏今天自己机智灵活，没有胡搅蛮缠，否则这不是要吃大亏了吗，真看不出这么一个山仡佬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大人物。
撇开燕九不表，且说田茗到了堂屋，在屋子里一直不吭声的廖平娘，听到熟悉的声音，也赶紧从里屋出来，正好跟进门的田茗碰到了一起，“哎呀，这不是亲家母吗？”过去不大说话的廖平娘，如今没了男人，什么事儿都要自己干，所以也不得不学会应酬。
“亲家，我又过来叨扰了！”田茗很热情，只从上次来了以后，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儿子，加上她接了姜洪的电话，也就放弃了，只要儿子能够高兴，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哪里话，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两个女人相互应酬几句，廖平娘赶紧下厨房，她独自庆幸自己准备了猪肉，今天亲家母过来，做上一顿好吃的，也算是有个面子。
“妈，有事吧？”现在才轮到水清问妈妈。
“没事儿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吗？”田茗看着儿子，自豪地说。
“姜水清，难道你还不知道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吗？不会吧，再闭塞，也不至于收听不到广播吧？”吴碧霞马上插话说。
姜水清似乎明白，恐怕妈妈这次来还真是这个目的，这可是一次大好机会，说服他参加高考，然后毕业分配回省城，用不着她费那么多口舌就达到了目的。“嗯，听说了！”姜水清淡淡地回答。
“那，咋想的，有啥打算？”田茗顺着话头问，看来还真是，就是这么回事儿。
“还早呢，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考试呢？”姜水清采取模糊战术答复妈妈。
“别绕圈子！既然国家发布了消息，根据现在国家的情况，我看要不了几天，就会发布执行细则。路上，碧霞跟我聊天，说是已经开始复习功课。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谈谈这个问题的。”
“妈，我不一定能考上的，要是那样，还不是浪费时间吗！”姜水清其实心里有数，并且有了具体的打算，只是他还是采取保守战术，不想让大家都知道他的思路。
“姜水清，你这样说，我们这些人算是瞎凑热闹了！好歹你还是班上第一名呢！”吴碧霞说。
“那你还是班上倒数第一呢！”姜水清见这个吴碧霞话太多，就怼了她一句，这让吴碧霞一时间脸色很不好看，当着他妈妈的面，这样说，吴碧霞心里就有火气。可是她不好发作，水清说的也是事实。想了一下，她还是找到了一个借口，“没错，最后一名咋了，我们中学不是实力最好的高中吗，就算是最后一名在全市来说，也排名靠前呢！”
“没错，人家碧霞说的有道理，过去倒数不说明将来考试会倒数，主要看你复习努力不努力，临场发挥好不好，结果会有很大不同。所以，我说，你今天跟我回去，好好复习功课，到时候考个好成绩！”
“妈!”姜水清觉得妈妈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可是他不想让跑了这么老远路过来看自己的妈妈生气，也只是稍微提高了一下声音。
很快，廖平回来了，领着两个妹子，看来她们是出去买东西了，跑进来，发现婆婆在，她愣了一下，同时田茗这个婆婆也愣了一下，今天这个儿媳妇怎么打扮得这么好看？看上去还真像是个城里人呢！还有就是吴碧霞，眼睛都直了，她来过这里，见过廖平，那时候她知道从皮肤和自然容貌她跟人家廖平没法比，可是她自认为是大城市的人，穿衣打扮很得体，所以还是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可是这一刻她看到廖平的衣着打扮，不觉就心虚了不少。
“妈，你几时到的？”廖平赶紧给婆婆问安。
“刚到！”
“廖平，吴碧霞，水清的同学！”田茗介绍吴碧霞心里也多少有点不自在。
“我们认识，上次他们还在这儿住过两天呢！”廖平马上解释说。
“是，是，我们见过面的！”吴碧霞有点窘迫。
和婆婆聊了几句，着实有点紧张，廖平就拉了吴碧霞出来，“上次你送的那套复习资料，谢谢了！”
吴碧霞更是觉得脸上发烧，她没想到姜水清会把这事儿跟廖平讲，可是她也不否认，就尴尬地笑着说，“举手之劳而已！”
“来，听说你也准备复习功课参加考试，对吧，你赶紧给我说说，我看了有些部分真是看不懂，当初在高中的时候，课本上都没学过！”说着，廖平把吴碧霞拉到自己房间，取出那套复习资料，数学部分，翻到了排列组合那一章。
其实吴碧霞上学的时候学是学过这些内容，毕竟她毕业比廖平早了好几年呢，课本变化很大，可是这么多年她也忘得差不多了。这些书买是买了，可是放在家里，她并没有真正进入复习状态。但是，毕竟学过，也就认真地和廖平一起讨论这些排列组合的规律和公式。
正在她们两个专心讨论的时候，门帘被掀开了，晓芬和是四楞子进来，这样两个人没法继续学习，廖平就把吴碧霞介绍给晓芬她们，没想到，晓芬听了，大声说，“天哪，你就是吴碧霞！”廖平觉得很奇怪，晓芬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吴碧霞，怎么像是认识一样？弄得她重新看着吴碧霞，然后再看晓芬，在一旁的四楞子，捅了一下晓芬，“你发什么神经，你们见过面吗？”
这时候，吴碧霞也赶紧说，“好像没有见过吧？”说完，她觉得自己和这些野丫头们似乎玩不到一起，赶紧告辞出来。正好碰到姜水清要进来，两人碰了个满怀，廖平脸朝里，没看到，可是四楞子看到了，就偷偷捂着嘴笑，姜水清和吴碧霞谁也没说话，只是抱歉地看了一眼对方，她出去了，姜水清进来，“姜队长，今天的事儿我代表我全家谢谢你了。从今以后我们全家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感谢你！只要你需要我们做的，我都会认真去做！”
听到四棱子这样说，晓芬就想弄出个恶作剧，“四棱子，这话可是你说的，队长让你做啥都可以，是吧？”说完，看看大家，可是屋里其它三个人这时候没想到晓芬会弄出恶作剧出来，也聚精会神听着，“我说要是姜队长需要你以身相许呢，你敢吗？”
开始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晓芬自己憋住不笑，可是很快，廖平觉得不对，过来就是一拳头，打在晓芬的背上，“你这死妮子，想你男人想疯了，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时候，四楞子才意识到刚才的玩笑，不由自主偷看了姜队长一眼，不过心里似乎想默认晓芬的那句玩笑话。
“晓芬，别瞎说，你这样下去，要是明天让你去小学校教书，你给学生开这种玩笑，你觉得当老师合适吗？”姜水清本来想趁这个机会把当老师的事儿说了，可是没想到这个晓芬开这么大的玩笑。
“啥意思？你和我公公决定了？”晓芬似乎听出了水清话里的含义。
“真不要脸！”四楞子说了一句。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还没过门，就叫人家老公公，不过，这几个女孩儿整天腻歪在一起，说这种话也是平常稀松。
“这要看你想不想？”廖平问了一句。
“谁要是不想，跟人家做小！”当地土话做小就是做小老婆，意思就是贬低一个女人最狠的一句话。
姜水清就笑笑，“好吧，就算是正式通知你了！”
“真的？”说完，她过来，伸开胳膊就要拥抱姜水清，还是廖平眼疾手快，挡了一下，“死妮子，你真是疯了！ 滚！”
“好，我滚！”晓芬大概是真高兴了，她要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爹娘，所以趁机溜走了。看到晓芬出去，四楞子也要走，廖平本来要送她出去，被姜水清拦住了，“四楞子，你的事儿算是解决了，但是，你们家的事儿还没解决，那么多钱可不是一下子就能还上的。你回家的时候问问你爹，看看人家燕九给的钱还有多少没花完，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尽管这样，也只是权宜之计，我知道早晚你们得把这个窟窿填平，不知道你有没有啥打算？”
说到这个事情，四楞子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还真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解决了今天的事情，不用嫁给那个老头子，她就高兴死了，至于将来还是过一天说一天，于是她只有支支吾吾说，“不知道！”
“姜水清，你既然这样问了，你有啥好主意，说吧！”廖平知道自己男人的脾气，一般这样问，心里肯定有了谱。所以毫不客气催他。
“我在想，只是想啊，不一定呢，要是将来煤窑能改制，四楞子不嫌弃，到煤窑上做个饭打扫个卫生啥的，每个月也能挣几个零花钱！”姜水清故意把速度放得很慢，表示这些只是想法，暂时还不能落实。尽管这样，四楞子听了，激动得不行，她真想哭出来，真心认为这个姜队长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现在献身给他，那也在所不惜。可是，她知道，自己要容貌没容貌，要家庭没家庭，除了年轻，没有任何资本。所以，她只是讷讷地说，“那就谢谢姜队长了！”
院子里一阵骚动，魏长顺的大嗓门响起来，“水清呢，不在家吗？你看谁来了？”
姜水清和廖平出来，看到魏队长陪着公社的代主任一起，水清赶紧出来，说了声，“代主任，你来了！”
与此同时，田茗听到外面说话声，也走了出来，看到不认识，站在那里，可是听到代主任大声说，“水清，看来今天你这里是高朋满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