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六子追更油菜花开,月圆初恋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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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日晚上回校上晚自习。
自习上，六子不知何时把我的笔记本拿了过去在看:
第四章 月是故乡圆，人醉心不醉（二）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诗经·静女》
睡不着便睡不着吧，三年来，如此的难熬的夜，何止是一两晚，晚上彻夜难眠又不是第一次，多这么一晚倒也无妨。开始的时候沐森躺在床上眯着眼试图不让自己想起往事，不让自己想起自己和薛芸以及和张雨凡的那些往事。可是之前经雷思雨她们一引，脑海中便呈现出关于她们的无限回忆，那回忆像断了线的佛珠一样恍恍惚惚的飘落了一屋。
此时，思绪倒是一下子涌现，之前被打断的小说一下子又有了新的思路，此夜深人静之际，正好继续写小说，他坐起来，附身在桌，继续写。正巧又看到刚刚思雨从书里掉出来的照片，他拿起桌子上这张久远的青涩的老照片，薛芸那清晰的面孔似乎又出现在面前，，，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上午。恰逢周末，那天天气不错，他躺在门口桃树下乘凉，桌子上放着那个两个月前从镇上淘来的收音机，收音机里说书先生正在讲《聊斋奇女子》，他迷迷糊糊的就眯着了，似乎还做了个梦，不是噩梦，倒也不是春梦，夏天怎么会做春梦呢，梦里很多事儿，零零碎碎的，，，
这时，木栅栏门吱牜一声被轻轻的推开，一个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他以为又是邻居李大伯家的小狗来串门了，没当回事儿，继续闭目养神。
“沐森哥，，，”他以为自己幻听了，不会的，不会是她，他想着，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沐森哥，叫你呢，听不见吗？”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即使是时隔十几年不曾听她滔滔不绝的在自己耳边讲话，但他还是一下子就反映过来了，是她，没错，只有当年的她才会用这种霸气侧漏的声音叫他沐森哥。曾经有四年多，她张口闭口的叫他哥，怎么会不熟悉。他坐起来，扭过头看向门口，没错，是她，是薛芸来了。
想想，自己似乎有四年又或者是五年多没见过这位旧友了，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好友张晓宇的婚礼上。而他们那天也没来的急聊几句。
而对于千里迢迢之外，她会找到这儿来，沐森并不会惊讶。这个在十七岁就开始四处漂泊的女孩儿，早已具备了一种随时随地背着包就奔赴远方的本领。去年，因为雨凡的事儿，沐森几近奔溃，他扔下世俗，突然在大众面前消失不见，没有给任何人留下联系方式，包括自己的爸妈和自己最好的几个哥们儿兄弟。当然，薛芸能不远千里的找到这儿，对于她自然不是多难的事儿，只要不出国，在国内还是能找到他的。
他站起来看着门口风尘仆仆的薛芸，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影，依旧黝黑的马尾辫，依旧满脸微笑“进来吧，还楞在那儿干嘛？”
“没看到我手里提着两大袋子东西吗？过来接一把啊！”走了几多山路，她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沐森耷拉着拖鞋走过去从薛芸手里接过满满两大袋东西。薛芸没好气的瞅了一眼沐森“我还以为你老人家真的去五台山剃了头当和尚去了。”
“怎么会，你还不了解我。”
进了屋，薛芸把手里的东西往沐森床上一扔，接着环顾了一下屋子四周，还真是家徒四壁啊。“你这书倒是在继续看啊？”她用手轻轻的摸了摸沐森桌子上的一摞书，她一眼看过去便从书丛深处看到了当年自己送沐森哥的那本《一个人的村庄》。她轻轻的抽出这本《一个人的村庄》，当年自己送沐森书的情景似乎就在眼前，犹记得那年自己特意托人从县城买了这本书，在沐森生日的时候亲自送给了他。而现在，这本这么些年已经被沐森翻看了无数次的《一个人的村庄》，书身上下都有一股陈旧感。
“这本书你一直带在身边？”
“你说这本《村庄》啊，好书百看不厌，再说了它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当然得带在身边了。”
“好了，几年没见，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能说，这么犀利。”他拿起水杯倒了杯水递给她“坐下休息会儿，喝口水。”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薛芸手握水杯，眼睛继续环顾着这间简陋的小屋。
“这还用问，从小你就本事大，谁还不知道个谁，你薛芸做事儿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这么个地方，我是下了火车换中巴，下了中巴又上了小面包车，又走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山路才找到这么个破地方。”
“我知道，我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来的，这地儿偏僻，交通不方便，咱先把水喝了再说，看你那嘴唇干的，，，”
薛芸喝了几口水，也没歇着，放下水杯站起来走到床的另一端，便去收拾沐森堆在一边还没叠的被子。
“你这现在堕落的连被子都懒得叠了，这不像当年你的风格啊。”
“你先休息会儿吧，我这儿平时没什么人来，自己也懒得叠，叠了也不知道该给谁看，反正每天回来忙活完直接钻进去就睡了。”
“你再看看，还有你这衣服，该有半个月没洗了吧。”谁还能想到这半路杀出个薛芸，早知道薛芸自己会摸索来，沐森怎么着也会把床下那三个半袖五双袜子，以及一堆其它的衣服洗了。这不，刚巧被薛芸瞅见了。
“你这儿有洗衣机没？”
“哪有洗衣机，全村都没有三台洗衣机。”
等薛芸把他那堆衣服清洗出来，晾在院子里，太阳已经在正中央了。沐森早就去村里小卖部买了一堆菜，他正蹲在桃树下，一个大塑料盆接了满满一盆水，在那儿洗菜。他知道薛芸手艺好，来这一趟，少不了要让她露一手。
家里平时沐森也做菜，就是平时自己的时候也不炒菜啥的，每天就是糊里糊涂的对付着吃几口。倒是做菜的锅碗瓢盆，菜米油盐一样不少。薛芸给炒了四个菜，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薛芸无论是家常便饭还是各色炒菜，那都是手到擒来。这也是因为薛芸小时候村里读书，只有她一个人跟爷爷相依为命，从小就锻炼出来的。
饭间，她见沐森心情不错，便抽空说“你的事儿我多少听到了些，今天见你在这地方过的挺好，我总算是放心了。”
沐森端起酒杯“不提了，过去的已成往事，既然大老远的来了，今天就陪哥好好的喝上几杯。”
“行，咱俩今天一醉解千愁。”话毕，薛芸也端起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沐森的酒杯，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这顿饭，俩人边吃边聊，边喝边聊，一直从太阳当空聊到繁星满天时。在这个烟火气笼罩了整个头脑的社会上，难得有这么宁静的夜晚，怪不得沐森会选择来此地隐居，这儿有的是繁星满天，有的是蛙鸣鸟啼，没有城市的车水马龙，没有城市那么那么多的套路。
说一醉方休就来他个一醉方休，四年没见，他们有太多的话要对彼此倾诉，这是两个被上天戏弄以后丢弃在人间的可怜的人儿，曾经相爱却没有在一起。
“芸儿，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那次我们几个人直接把酒倒在碗里喝，，，”沐森其实酒量还行，但是俩人一下午前前后后把三件啤酒，一个半牛二消灭了，此时，脑袋已经有点儿晕晕的，晃晃悠悠的端着手里的酒杯碰向她的酒杯。
“咋能不记得，那次你先把自己喝醉了，还哭了，你太不像个大男人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为什么哭，还不是因为你，，，”
没错，曾经那些年在那个他和她都情窦初开的少年时期，他们在一起拥有过太多太多的美好回忆，欢笑和泪水，初吻和初恋，所有的印记都深深的牵动着彼此。那怎能轻易忘记。
后来，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沐森说“哥，索性今天难得这么高兴，咱再学当年用碗喝一个吧！”
“好啊，今天你是客，都听你的。”说着，他起身进屋拿了两个陶瓷碗，启开一瓶新的啤酒并排倒了满满两大碗。他俩同时端起碗，满满的酒，满满的回忆，满满的思念，满满的痛，，，
“芸儿，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先干为敬。”
薛芸上前一把拉住他递到嘴边的手“你不说我还得说一句呢！”
“你说，，，”
“哥，我薛芸少年有你，爱过你，这辈子值了。”她趁自己的泪水没流出眼眶，先他一步一饮而尽。
一碗干了接着又是一碗，，，
醉了，怎能不醉，，，
薛芸抬头正好看到了天上的那轮明月，她指着那轮明月说“沐森，你还记得它吗？还记得当年你曾经每晚每晚的陪我躺在草地上看月亮？还记得你每次都不经我同意便偷偷的亲我吗？还记得我们牵手一起走在我们常去的那条乡间小路吗？还记得，，，”她一口气自顾自的说了好多，说到一半便泣不成声，她索性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可是，哥，你看这月亮没有我们家长的好看，，，”就在下一秒，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几乎把今天喝的酒都吐了出来。
沐森倒了杯水，蹲下来递给她“漱漱口吧。”他轻轻的拍打着薛芸的背，他知道她的无奈，他知道这些年来她的痛，这个27岁的大姑娘哭起来和当年十几岁时的她一模一样。他轻轻的替她摸去脸上的泪珠。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人，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们也是如此相拥，只不过，这次先流泪不是沐森，而是薛芸。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们都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此时再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他抱起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让薛芸靠在他的肩上，他们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她深情的看着他的脸“你可以再亲亲我吗？”
就在下一秒，他无所顾忌的再一次亲上她那熟悉的唇，再一次亲上了他曾经亲过无数次的唇，她的唇还是那么的软，他们记不清这一次又亲了有多久，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一起进了屋里，躺在了床上，，，
在沐森的整个高中时代，大学时代也和几个不同的女孩儿有过无数次接吻，可是再也没有他和薛芸一起的接吻来的这么甜蜜，这么的理所当然，这么的有感觉，，，
“沐森哥，你咬疼我了，”薛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睁开眼看着附身在自己身上的他。
“那我轻点好了，要不你咬回来？”她找到她的舌头狠狠的咬下去。无论过去的十几年他们彼此亏欠了多少的情，至少现在这天地间只有他俩，他们都明白，欠的太多，已经不必再说还这个字眼。更不知何时，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已经不在，，，
那些年，年幼无知的她给了他太多，四年的青春，初吻，初恋，而沐森能给她的却一无所有，倒也不能说一无所有，同样，他的青春，初恋，初吻同样也都是发生在她的身上。他当然清楚的记得她不止一次的说过“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可是，这么些年了，生来浪荡不羁的他，什么都没能给她，，，
凌晨四点钟，疲惫不堪的她躺在沐森的身边睡着了，酒意慢慢的退去，人也慢慢的清醒了，他坐起来借着微弱的灯光静静的看着熟睡中的她，她的睡姿也是如此的迷人，她那深深的双眼皮，她那鼓鼓的鼻子，她那诱人的嘴唇，被他亲过无数次的唇，这是他记忆中除了雨凡以外最熟悉的一张脸。他曾有无数个夜晚带着对她的思念和不同的女人亲吻，上床，，，
他已经睡意全无，他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亲吻，想起了他们的第二次亲吻，想起了他们的第三次亲吻，他情不自禁的在她的额头上小心翼翼的吻了一下，生怕惊动了她的梦。
然后他坐在床边，点燃一根烟，抽着，一根完了又是一根，烟雾中，他似乎看到了十四岁那年自己牵着十三岁时薛芸的手。
——选自小说《油菜花开》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