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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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村镇上住过几十块钱一夜的宾馆,盖着他从来没盖过的劣质棉被,没有暖气没有空调,冬夜里冷得只能蜷缩在被子里打颤。
虽然挺过来了,但是身体却不知道是因为细菌感染还是湿气侵袭,身上起了很多小疱疹,连日奔波,脚上也起了泡。
可他没功夫在意这些,第二天草草收拾一番又上路了。
终于,在他辗转了附近好几个镇子之后,终于听到有人说:“姓江?我好像有印象,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到那个。”
连日来的辛苦和疲惫仿佛在一瞬间一扫而空,司辙抹了把脸,连忙问:“那他叫什么名字?”
那个挠挠头,想了想说:“这我也是那天听人说的,叫江什么我也忘了。”
司辙又问:“那你知道他是本地人吗?”
那人不太确定道:“听着不太像,说是从外地来的吧,至于来自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短暂的瞬间,司辙脑子只剩一片空白。
外地来的......
他感觉周身的氧气好像都被夺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割一般窒息。
“你、你怎么了?”
司辙摆摆手,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突然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他怕那个人真的会是江宴。
那个人说:“我上次是听那条老街上的人说的,我跟他们不太熟,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他们。”
司辙茫然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明明这么久一直在寻找关于他的消息,可是当消息就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司辙却没有勇气再寻找下去。
他好像置身于一个充满陷阱的迷宫里,不知道往前究竟是刀山火海还是出口。
他没有去那条老街,在附近的宾馆里又待了两天。
通讯卡早已经被他拔出,也再没有人打扰他。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想,自己为什么要来?
不过见了几次而已,能有多喜欢啊?
他打开备忘录,翻到了最初的那一天。
2037年11月27日。
烦。
超市出了新口味的棒棒糖。
看错了,买到了不太喜欢的桃子味,却有那么多小学生喜欢。
遇到个奇怪的omega。
没什么好记的,就是想吐槽一下他的穿衣风格,真丑,一点也不适合他。
还以为是我们学校的,走近一看又不太像。
他好像生病了,手上有两个针眼。
很烦。
我好像说错话了。
还没问他的名字。
烦烦烦。
不知道超市的桃子味卖光没有。
2037年11月28日
又在医院看到他了,身边带了个朋友。
还说我是小屁孩?
讨厌自以为是的大人。
从输液瓶上看了一眼名字,啧,瓶子没转过来,没看清。
......
司辙缓缓收起手机,抬手遮住眼睛。
他其实也说不清有多喜欢江宴,更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只是每次看到他就很开心,知道他分手了很开心,会嫉妒余莫逸,也会因为江宴的难过而难过。
情绪被另一个人左右,不得自由。
却又无法解脱。
他这些年一直醉心于搞音乐,觉得谈恋爱会影响他创作。
他以前追过的那些歌手,自从谈了恋爱之后作词作曲都变得矫揉造作起来,他向往那种自由自在无所拘束的感觉,并不想被束缚。
可是他最终也变成了他口中矫揉造作的人,他才明白。
有些事,原来是身不由己的。
或许从他第一次上台为他唱他平时不太喜欢的抒情歌曲的时候,他就在一点点把自己束缚、裹缠。
是他画地为牢,把自己套进去了。
他知道江宴不喜欢他。
所以他或许终其一生,都得不到回应。
但是他从没想过,江宴可能会死。
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世界上消失。
这比只能远远看着,还要残忍千万倍。
在宾馆里待了两天,他才终于敢出门。
其实这世界上有很多姓江的年轻omega,也有不少远行人,甚至同名同姓的人都不少。
可是偏偏他认识的只有一个,偏偏他在这边打听到的那个人,和他认识那个情况那么像。
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司辙找了过去。
老街那边住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居民,知道的事情不少。
听闻司辙说起这事儿,其中有个老人很快就想起,说到:“你是说江家那个孩子吧?哎,也真是可惜,这么多年没回家,难得回来一次,谁想到出了这种事。”
司辙声音很轻,几乎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他,是不是叫江宴?”
“不是。”老人很快否认了,而后说了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那一声否定宛如天籁,司辙这才仿佛找回了魂,眼中有泪光闪过,他激动道:“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我们一个村的,我当然知道,他父母可是哭了整整好几天呢。”
司辙仿佛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在极度悲痛之后又打心里松了口气,但是在听到对方说死者的父母很伤心之后,也几乎能感受到同样的情绪。
在此之前,他也一直处在这样的悲痛中。
更何况是当事人父母。
知道那个人不是江宴之后,司辙心里不免感到庆幸,可是庆幸之余,又觉得心虚。
从客观上来说,希望死亡转移到另一人身上,这是十分可耻的。
他萌生了一个想法。
司辙跟老人问了那户人家的住址,带着些慰问品去拜访他们。
说明了他是那人的朋友之后,两位老人虽然悲痛,也还是把人请了进来。
因为死者之前一直在外面打工,父母也不太清楚他在外面的情况。
司辙把从老人那里听来的结合自己的说辞跟他们说了一通。
二老听到儿子生前在外面一直过得不错,又是难过,又有些欣慰,拉着司辙甚至不太想让他走。
司辙说的话里其实有很多漏洞,但是二老太过伤心,一时间也没察觉出来,还留司辙在家里吃饭。
司辙看到他们憔悴的神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深刻体会过差点失去重要之人的感觉,而面前的两人,却是真真实实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他感到罪恶,亲身接触了死亡人相关的人之后,才能真切地体会到这份生命的重量。
那几乎是一个家的支柱。
可这种事情本就两难,如果死的不是江宴,那只能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