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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到他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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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黛满面愁容地看着呆愣在那里的夏禹川,对方目光涣散地看着他,似乎陷入了什么梦魇,脖子上一道血线蔓延,蓝黛很清楚,那条血线交汇之时就是夏禹川的死期。

蓝黛试图放倒23号的尸体,但交手他发现那东西很危险,而且眼睛里留下他们的影像后几乎是不死的,蓝黛没辙只能背着夏禹川跑回了之前的牢房,利用阿南刻的权限强行锁上了他们的牢门,无头尸体在牢门前驻足,脑袋滚过来怨毒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被他的身体抱起来,转身离开了。

蓝黛看着23号离开的背影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它会去到总控室,重新打开他们的牢门,然后要他们的命,所以蓝黛必须在23号回来前把夏禹川救回来。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蓝黛觉得抽嘴巴夏禹川可能并不会醒,他看着夏禹川脖颈上越来越近得血线急得额头冒汗:“醒醒呀小夏。”

“蓝黛。”黑色的皮靴出现在牢房的门口,往上是包裹在制服里修长的腿、劲瘦的腰、宽阔的胸膛和温和儒雅的脸,他站在铁门外,眼神平静地看着里头的二人。

“沈砚,你怎么进来的?”蓝黛看见沈砚,脸上显而易见地出现了意外之色,查理克把他和夏禹川弄进来尚且要借助Lucy的权势,按流程经过层层审批,但沈砚为何能这么轻易地进来,甚至没有让查理克和家族察觉?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沈砚道,却是不愿意细说,他们少时携手扶持的情义,于沈砚而言似乎也就止步于此了,“你把门打开,我能救他。”

蓝黛闻言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正要让阿南刻解开牢门的反锁,在确认开锁时忽然又迟疑了,他瞥了一眼夏禹川脖颈上的血线,还有一点时间,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打开牢门,而是找了个借口道:“开门只能去总控室,我没办法打开。怎么救他?你把方法告诉我,我来操作。”

蓝黛话说得圆滑,沈砚便是别有用心,手段也使不出来,他从怀中摸出来一捆极细极轻的蚕丝从栅栏缝隙递过去,并解释道:“这是一样道具,缠在你和他的指间,你可以进入他的梦魇,只要让他明白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把他带出来,就好了。”

沈砚又看了一眼夏禹川脖子上的血线,道:“只有三分钟,快一些。”

蓝黛闻言也不磨蹭,动作迅速地在指间缠上了蚕丝往夏禹川身边一躺,直接进了后者的梦魇。

眼前的画面还未亮起,蓝黛先听见了悠悠的洞箫声,苍凉、哀恸、凄如悲哭。蓝黛感觉深藏心底的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下意识抚上了心口,循着洞箫声看去,一叶红衣映红了眼眸。

红衣的少年坐在满目荒凉的戈壁上,望着远处山峦,唇抵着洞箫徐徐吹奏,墨发被边塞萧瑟的秋风吹动。夏禹川头靠在他的腿上望着远处翻滚远去的风信子出神。

看见少年挺拔的背影,蓝黛微微怔愣了一瞬,但也只是那么一瞬,他看见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的背影,也没管周围环境,上去照着夏禹川的头就是一巴掌:“我在外头担心你的小命急得团团转,你搁这跟野男人谈情说爱?”

夏禹川回神看向蓝黛,皱了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老子再不来你脑袋就搬家了。”蓝黛说着,转头看向红衣少年,刚想问这是谁,然后被对方转过来的脸吓了一跳——只见那本该是五官的位置什么都没有,蓝黛没忍住登时就爆了粗口,“卧槽,什么玩意儿?”

“聒噪。”那少年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没有五官的脸上长出一张凌厉俊美的面孔来——萧烟。

“你搁这演恐怖片呢?”这是夏禹川的梦魇,所见的一切自然都是他意识的产物。蓝黛指着脸在燕双飞和萧烟之间变来变去的红衣人、语气惊恐道,“你快停下来,我靠太吓人了。”

“蓝黛,我分不清他们。”夏禹川没体会蓝黛的惊恐,他从红衣人腿上起来,抱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脸痛苦道,“我真的分不清。”

“你要分清什么?”蓝黛看着换脸跟玩儿似的人也十分痛苦,他神色扭曲道,“这特么不是一个人吗?”

“你说什么?”变换的人脸忽然定格成萧烟的模样,夏禹川凑到蓝黛脸上,盯着他道,“一个人?他们长得完全不一样!”

“是不一样,可这特么不就是颜峥和沈砚的区别么?”蓝黛语气崩溃道,时间就三分钟,他一直心里默默数着数,现在还有两分钟,夏禹川还在这给他纠结长相的问题,简直急死个人。

“颜峥和沈砚?”夏禹川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紧接着红衣人接连变了几个模样,全是萧烟:烈日老树红衣如火、提笔行书铁划痕银钩、镇州城楼坐看夕阳、死时白衣染血以及归来时的长风白马。

夏禹川救命稻草般抓住了蓝黛的手,他让蓝黛仔细地看、认真地看,近乎偏执道:“蓝黛你快看,你告诉我,这都是一个人,对么?”

三十秒。沈砚看着个人终端上的秒表,垂眸看着牢房内躺在一处的二人,夏禹川脖颈上的血线几乎连在一起,蓝黛脖颈上也出现了血线,并且在快速合拢。

他们出不来的,沈砚想,夏禹川分不清的,分不清他就放不下,就走不出来。他走不出来,蓝黛也会被困死。

沈砚慢慢地在铁门前蹲下,伸手似乎想要碰一碰夏禹川的脸,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啊,沈砚颤抖着将手收回。

他的目光投向金属墙壁反射出的神像的虚影,现在啊,就是黎明前的黑暗,究竟是日出还是永夜,在太阳升起之前,谁也不知道。

祁连也好,赫玛墨涅也罢,他们怀揣的都不是真心,所以呀,就让他的神明在梦里沉睡一会儿,有蓝黛陪他,应该也不会无聊吧。

至于他,沈砚转身对上神像冰冷、妖异的目光,慢慢地笑了,较量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Y从高处眼神平静地看着站在十一层走廊上的沈砚,S懒洋洋地趴到栏杆上,也垂眸打量着下方的人,不高兴道:“我不喜欢他。”

“嗯,那怎么办呢?”青年没忍住笑起来,他轻轻地开口,苍白的指间在金属制的栏杆上轻点,“乖乖,难道你也不喜欢我吗?”

“才不是,你和他不一样。”S回答道,他觉得Y和下面那个讨厌鬼可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同的。”Y拍了拍躁动的S,示意他稍安勿躁,发丝垂下的眼眸里似乎漾着水色,“丑陋、美丽、偏执、不羁,那都是我们的模样,我们殊途同归。”

“可是他不知道。”S委屈道,他难过地看着Y,“明明提示已经那么明显了,他还是分不清。”

“这并不是他的过错,乖乖。他只是忘了。”Y闭上了眼睛,思绪回到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过去,他似乎在跟S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给他一点时间吧,一切终会到来,苦难终将过去。”

“走吧,去亲口告诉他。”Y又睁开眼睛,里头竟多了些许悲悯的色彩,“亲口告诉他,我的名字。”

……

“那就是同一个人啊,你到底怎么了?”蓝黛目光复杂地看着夏禹川道。

“他们……都是沈砚?”夏禹川语气艰涩道,他忽然捂住了脸,想哭又想笑,原来燕双飞是他,萧烟也是他,原来如此,不,不对,还是不对,夏禹川想起萧烟那双淡漠的眼睛,他又不确定地扯住了蓝黛的衣袖,“蓝黛,可他的眼神……”

红衣的少年变成了一身风雪缟素的白,他站在那里看着夏禹川,又似乎看着万物,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性。

“禹川,那就是沈砚。”蓝黛许多年没见过沈砚了,但当年莱茵河畔的誓言,至今刻骨铭心。

当时他们都是少年,沈砚是他们三个人里最忧国忧民的,年轻时的他,很像是夏禹川口中的萧烟,一身胆气,飒沓流星。

“算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蓝黛刚想告诉夏禹川,沈砚当年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也曾一身孤勇挑衅权贵。

却见后者忽然轻轻叹口气,面上神色失落,仿佛是告别般地说道:“过去的终将过去,梦该醒了。”

梦魇坍塌的最后,蓝黛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原来你知道这是幻境啊?”

“对呀。”夏禹川轻轻地道,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朝蓝黛温和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进来找我的,谢谢你了,蓝黛。”

夏禹川都这么说了,蓝黛还能怎样呢,到底只是叹口气,道了句:“你没事就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醒过来,脖颈上的血线已经消退。蓝黛醒来到处看了一眼,发现本该守在旁边的沈砚不知道去哪了,还吐槽道:“好家伙,差点被叼走了。”

“这里又没有狗,谁会叼你?”夏禹川好笑地从地上站起来,随口应着蓝黛的胡言乱语,“况且门还锁着呢。”

“那不管,沈砚那家伙中途跑了就是不厚道。”蓝黛说道,活像个大号熊孩子。

“沈砚?他来了,怎么又走了?”夏禹川刚得知萧烟便是沈砚,一时间感触颇多,心中百般滋味,忽然很想见见他。

“嗯,谁知道呢。”蓝黛摇头道,“那家伙向来有主意,谁也猜不着他的想法。”

这倒也是,夏禹川心道,便也没有再纠结,转而继续问起离开梦魇前,蓝黛跟他说的话,他问:“有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着我,却仿佛不止有我。”

谁料夏禹川这句话问出口,蓝黛又露出了那种复杂的神色,他道:“你有没有仔细看过阿南刻的眼睛?”

“什么意思?”夏禹川疑惑地看着蓝黛,不知道他忽然提阿南刻做什么,“银色的眼眸,很漂亮。怎么了吗?”

“……”蓝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不觉得跟阿南刻很像吗?”

怕夏禹川不理解自己的话,蓝黛又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Nyx系统崩溃,沈砚很长一段时间总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他想逼着自己成为祂,学着用神明的眼光看世人。”

“或许你不曾见过Nyx。”蓝黛哀伤地看着夏禹川,不知道该怎么说,“但阿南刻的眼神也很有辨识度不是吗?悲悯、平静又温柔。”

“和她对视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她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众生。”蓝黛说道,“那是属于神明的眼睛,她只是平等地注视着所有人——沈砚只是让自己拥有了一点那种神性。”

“怎么会是他的过错呢?”夏禹川难过地说道,当年Nyx的崩溃同沈砚毫无关系,而是因为家族,以及一点来自上级宇宙的压迫。

“他素来如此。”蓝黛苦笑道,开口打断了夏禹川的胡思乱想,“不要去怀疑他的真心,请相信我们的意志从未偏移,他还是他,我也还是我,即便是越走越远的伊克丝,也未曾完全违背当初的道义。”

这件事不用蓝黛说夏禹川都懂的,精神病院的三年他见过的,沈砚有多美好,在那时他就很清楚了。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变成两个人待在他身边呢?

“你看,他很聪明的。”Y温柔地看着囚室里和蓝黛坐在一起的夏禹川,忽然他转眸看向耸立在那的邪神雕像,脸上笑意渐淡,他对S说,“让我们到他面前去,堂堂正正地。”

“他会原谅我们的失约吗?”S杵着脑袋仰头望着Y,刀疤纵横的脸上满是希冀。

“走吧好孩子,他如果生气了,那就哄一哄他吧。”Y把S从地上拉起来,带着人赤脚踩着楼梯,小心避开台阶上的血朝夏禹川所在的囚室走去,“他受了很多苦,我们得包容他。”

……

“咚咚咚——”S轻轻敲了敲铁栅栏,引得里头低声交谈的二人纷纷回头。

“你们好呀。”Y笑着朝夏禹川招了招手,“不出来吗?”

“你们是谁?”蓝黛戒备地把夏禹川往身后一拦,警惕地看着门口的父子,S跟之前一样不愿意把自己的脸暴露在夏禹川面前,躲在Y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Y也不介意蓝黛的戒备,好脾气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别担心。”夏禹川安抚了蓝黛,从他身后出来,他对Y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下意识地生不起戒备,他问道:“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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