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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蒲柳何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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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涧与云梨在城内躲了半个月,绥石城战事吃紧,城内兵荒马乱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聂真在城外搜寻无果,报与霍炀时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他们两个一无银钱,二没兵器,能跑出多远?”

聂真这才醒悟过来,忙又命人挨家挨户搜寻。

司空涧发现城内不对后,闯入一户人家随意打包了些吃食,连夜带着云梨逃到城西。

这里城门还未修葺完善,两人钻出城墙,头也不回地直往山上狂奔。

待到半山腰,看见绥石城半壁繁荣半壁颓垣,城东更是一片火海兵戈。

司空涧见她望着山下,知她心中还是牵挂沈临佑,只好在她身边道:“除了城西,其他地方都在戒严,我们是过不去的。”

云梨收回目光,扭头往山上走去,“那我们就继续逃,无论在哪,都绝不能再落到霍炀手中。”

两人在山中逃了月余,直到再没看见霍军的影子才敢慢慢往山下走。

云梨这几日吃不好睡不着,眼睛一闭就总是能看到霍炀的脸,惊得她心神恍惚,到后面竟是吃什么吐什么。

正值春雨时节,山中雨雾弥漫,如烟如云,翠绿的草地上浮着茸茸的一层水汽,林间树叶时常有露珠掉落在他们的肩膀头顶。

两人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到半山腰,赫然发现一间坐落在老槐树旁的古朴木屋。

司空涧道:“我先去打探打探,你在这里不要出声,若是情况不好,你就自己逃命。”

云梨却拉住他摇头:“不行,要走便一起走,要死就一起死。”

司空涧心中一暖,片刻后拉住她的手沉声道:“好,那就生死都在一块。”

两人走下陡坡,木屋柴扉半掩,古槐遮挡下干燥无雨,背面却是阴冷潮湿。

门前横卧数块青苔遍布的巨石,草丛里偶尔跳出几只飞虫,树叶如一叶扁舟,盛着晶莹剔透的雨珠,被那飞虫一跃,便弹起水花无数,轻盈的在空中飘荡。

司空涧推开门,听见屋内似有动静,他抄起一旁的竹竿踱步进去,推开里屋的门,忽见什么东西冲了出来。

云梨吓得跌坐在石头上,却见是一只山雉扑腾着翅膀逃了出去。

云梨长舒了一口气,抬头却见司空涧紧皱眉头凝望山雉逃跑的方向,她立时紧张地站了起来,“怎么了,还有哪里不妥?”

司空涧丢了竹竿,一脸懊恼:“不该让它跑了的,打了它,晚上就能吃顿好的了。”

他扶起云梨道:“今日先在此地歇息半刻,待雨势稍小我们再寻路下山,你可还撑得住?”

云梨点头:“我撑得住。”

这是一间猎户暂住的林间木屋,只可惜没有云梨从前遇见过的木屋那样留有食物,更不曾有厨房。

这里除了桌椅床铺,另一间房里摆了不少干柴并些许打猎用具。

两人在山中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此刻有了床铺并一张躺椅,都不由分说地倒下好好睡了一觉。

云梨身子沉重,入眠也浅,只稍稍眯了一小会便再也睡不着。

起身见司空涧还在藤椅上睡得香沉,她不愿打扰,一个人走到了门口。

许是司空涧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此刻只觉云里雾里,昏昏沉沉中似乎听见云梨的叫喊,他忽然想起眼下的处境,惊得立刻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云梨指着外面道:“好像有个人躺在山坡的乱草丛里。”

司空涧走到门口一看,的确是个人形,他嘱咐道:“你在这里别出去,我去看看。”

走到跟前,才看清是一个穿着灰布衣衫的老者,头发花白,想是从山坡上不慎跌落才摔在这里。

以他们现在的境况自身都难保,要见死不救吗……

他蹲在原地愣了许久,扭头对上云梨关切的视线,忽而摇头轻笑,怕是云梨也不会答应,于是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云梨走上前一看,惊道:“先把老人抬进屋里?”

果不其然。

司空涧点头应好。

两人合力将老者放在小屋的床上,约摸过了半刻他就醒转过来。

见到云梨和司空涧,老者连声称谢:“幸得二位搭救,否则吾命休矣。”

云梨问:“老先生为何在此雨季一人上山?”

老者答曰:“实不相瞒,老朽姓裴,单名一个祯字,乃山下洛津镇的一名乡医。为采得雨后新草,这才踏足山中,不想雨湿泥陷,从坡上滚落。对了,我的药筐呢?”

司空涧和云梨对视一眼,似乎方才并没有见到什么药筐。

裴祯见他二人面面相觑,不禁面露悲色:“药筐丢了,这趟算是白来了……可怜佟家的孩子还等着草药救命。”

司空涧道:“您老别急,我这便去方才的地方寻找一番。”

裴祯感恩戴德,见他走了,便又与云梨攀谈起来:“还不知姑娘芳名。”

云梨一怔,随口道:“小女子月娘。”

“方才那个是?”

云梨怕被看出端倪,低着头回说:“他是我的同乡,我们一起逃难出来的。”

“哎哟……”裴祯不免发出一声悲叹,又关切问她:“家在何地?”

“台饶镇。”云梨随口说了一个西南的地名。

“那你们如今要往哪里去,可有亲人投靠?”

见云梨答不上来,裴祯心有不忍,“怕是无依无靠了吧……现今这乱世,不是西南打就是东边打,没一个让人安生的。

你们若是无处可去,也可留在老朽的医馆做个帮工,虽然工钱没有多少,可还是能够管你们吃喝住宿的,也免了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这时司空涧背了药篓进来,裴祯忙问:“还不知足下大名。”

司空涧顿生警惕,思索了会道:“陈生。”

裴祯道:“陈生小哥,我方才与月娘问起你们的状况,若你们无处可去,便在我的医馆先安顿下来,工钱微薄,但可管你们吃喝住宿,不知你们可愿留下?”

司空涧忙推拒道:“实不相瞒,在下还有亲眷可以投靠,多谢老先生美意。”

裴祯叹了声气:“我瞧月娘脸色不好,你们这一路颠沛,流离失所,她可吃得消?”

司空涧心念一动,对他道:“月娘这几日的确状态不好,不知可否劳烦先生替她看看?若是着了什么病症,我也好采些药给她。”

裴祯听了道:“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望闻问切本就是老朽本职所在。你们救我性命,老朽也没什么好回报的,唯有尽我所能报答你们一二。”

他朝云梨和蔼道:“请姑娘伸出右手,老朽好替你把脉查症。”

云梨依言照做,只见裴祯聚思凝神,先是皱着眉头,而后微微一惊,接着又对云梨道:“请姑娘再伸左手与我。”

司空涧神情紧张:“可是有什么疑难杂症?”

裴祯不答,细细把脉之后站了起来,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半晌,摇头笑道:“还不说出你们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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