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万一你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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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是被最先夺回的阵地,决堤的泪冲刷在她潮红的面颊上,温离的眼神从未从她身上偏离过半分,自然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他用指腹小心刮擦着她娇嫩的眼尾:“怎么哭了?累了?”
话落,只见谢皎皎眉头一蹙,哭得更凶了。
温离举起的手则僵在了她的眼角。
“小白?你醒了?”
他无疑是惊讶而欣喜的,她比他想象中恢复得还要早,他翻身替了她的位置,翩舞多时的蝶暂时归笼,身上还留着些不可言说的余韵。
他将声音一缓再缓,揉着她的手哄弄:“别哭,你只是生病了,我们在治病而已。”
他这么说着,便身体力行地开始新一轮的诊治,谢皎皎艰难开口,碎裂的字句拼凑起来,犹如磐石击磬,一声声打在他空空荡荡的心口上。
“我不要你、”后面的话令她难以启齿,紧抿的唇将所有情绪都凝到了那双失焦的眸子上。
“不要我,你想要谁?小白,我知道你很难受,乖一点。”
温离显然没将她的话当回事,对待她的态度,与对待一个三岁幼童的态度没差,又敷衍又纵容。
这就是谢皎皎最痛苦的地方。
无论她以什么身份面对他,他待她,永远都如当年在谢府做她启蒙先生时那般,宽容慈爱,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梳着两只总角辫,作天作地的小丫头片子。
他对她的偏爱是众所周知的,甚至当年她还因此被她那个庶妹谢可卿嫉恨陷害,说来可笑,谢可卿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恰巧是她最不想拥有的。
她不要他用那种长辈看晚辈的慈爱目光俯视她,纵容她。
她要他以一个正常男人看正常女人的眼神,与她平视。
或许是他过分淡然的目光刺痛了她的心,她竟有如神助般抬起手,挥开了他:“别碰我!”
温离错愕地停下动作,听她带着哭腔厉声喝道:“你不用可怜我,我不要你的施舍,也不要你替我解毒,你滚啊!”
温离眼皮一跳,耐着性子道:“你中了离人。”
“我当然知道!”
她仍旧被他占有着,她去推他的胸膛,触指间,却像摸到了一块坚硬的烙铁。
他眸色深深,双手张开摊平,是个投降的姿势:“好,我不动你,那之后呢,你想如何解毒,硬扛吗?”
生扛是绝对扛不过去的,否则,它也不会成为众多情毒之首了。
离人之毒,原是毒师肖窈与她丈夫离别之际用在他酒盏中的,她爱极了他,甘愿抛下一切陪他隐居,可他却要舍弃她离开,去追随所谓的鸿鹄之志。
她将此酒起名“离人”,给了他三日机会,若他肯回头,回到她的罗帐下,他便还能活。
可他没有。
谢皎皎此刻仿佛感受到了肖窈丈夫的心声,她将心一横,咬牙说出了那三个字:
“毋宁死。”
话音刚落,突如其来的狠戾攻势将她搅得一塌糊涂,她发狠抓挠在他的肩上背上,一道又一道,指尖浸了血,顺着指节蜿蜒而下,落到掌心,又擦回他身上。
“你放开我!”
“不放,”他宛如回到了鸣沙山下的战场,杀红了眼,看到的,却只是她如旌旗般屹立在骸骨之上的尸身。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谢皎皎已经没脑子想他所谓的“错误”是什么,只是不停重复着那几句:“停下、我不要这样,不要……”
“是我伺候你伺候得不够舒服,还是你……另有人选?”
他攥着她的长发,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鲜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尤其是在她面前。
涸辙枯鱼此时只得失神地喃喃:“我不要和不喜欢的人、”
“不喜欢?”他利眸刮向她,重了几分,“再说一遍。”
谢皎皎被他激得醒过神,开口就把压在心底久久不灭的那股子邪气全洒了出来:“你有气就去找那个圣女撒啊!和我在这里……又算什么。”
“圣女?”他眯眼想了想,蓦然失笑,眼底的厉色浅了不少,他凑在她耳边笑问:“小白,你在吃醋吗?”
“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你、你不要动了……”她哭喊着被送去了山巅,又被他稳稳托了回来。
他不再趁人之危,和缓道:”我与你口中的圣女,并无瓜葛,你只是在道听途说。”
谢皎皎自是不信,脑袋一偏,不理他:“这与我没有关系。”
“有关系,”他两手将她的脑袋正了回来,深叹了口气,“小白,你对我误会太深。”
“误会?”谢皎皎狐疑,面前这个禽兽,从头到脚,没有半分可信度。
温离也不急,温声徐徐道:“这样,我同你玩儿个游戏,在往后的一个时辰里,你可以问我任何事,我绝不撒谎,而相对的,你也不可以再阻止我。”
他意有所指,谢皎皎红了脸,想装作没听到,却还是在他万分虔诚的目光中破了功:“万一你匡我、”
“我可以我的性命起誓,若有半句虚言,便教我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够了。”她赶忙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半晌,她才软着指头收回了手,声如蚊蝇地道了声“好”。
温离大手拂开黏在她嘴边的发丝,淡淡嘱咐:“不舒服了记得告诉我。”
一排排灯烛在她失焦的眸中渐渐化成了一面高墙,墙外是繁星点点,墙内是影乱风摇。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温离抽空同她附耳道:“怎么不问?”
谢皎皎从她那深不见底的思绪中抽身出来,她哪里是不问,分明是活得太久,问题太多,想要开口却又无从问起。
有些问题,当时不问,以后便也很难再开口了。
她只好挑着眼前的问,可这第一个问题,就让她语塞:“我们……几天了?”
“这是第二日。”
都第二日了?
没停过吗?
谢皎皎好想直截了当的问他,他这身老骨头可还受得住,可听他如常的声调,以及不疾不徐地力度,好像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温离端详着她失神的样子,未免她太过劳累,还贴心地为她递上话头:“我以为你想问……”
刚落钩,小鱼就迫不及待地衔上了:“什么?”
“想问我在魔界的事。”
他笑了笑,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正派体面,这就与他的动作显得十分割裂,谢皎皎一度怀疑,他脖子以上、腰部以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则不停地在争夺着中间领域,他的一双手,就这么反复在敏感地带游弋着。
谢皎皎偏过脑袋,佯嗔道:“谁关心你那些。”
本想与她一五一十地将魔界圣女的事情讲明白,奈何小鱼不领情,弃食而去。
不过,他倒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