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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她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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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川刚要开口说不喜欢,甫一侧头,明明隔着层白纱,却依旧能看清那双满是希冀的眼睛,她难得顾及到他的情绪,斟酌半晌,又换了个说辞。

“花儿很漂亮,戴在小欢头上,很好看,她也喜欢。”

谢子规茫茫然点着脑袋附和,脑子还努力斟酌着她话里的含义。

她该是喜欢的,只不过应该是被彭欢那小丫头看上,讨着要,就送给她了。

自认为将她的意思想得十分透彻的谢小公子,开心地将一柄素扇扇成了一朵花。

“没事没事,你若喜欢,谢府还有榴花,待会儿带你去挑,你放心,虽没那个大,但胜在颜色多,簪在头上肯定衬你。”

“簪在头上?我又不是未出阁的姑娘,簪榴花做什么?”

奈川垂着眸子,装作无意的嗔怪,却又颇有深意地转头瞧他。

谢子规的笑像是被冰封在了脸上,嘴角有些抽搐。

“不是……未出阁吗?”

“是啊,我十二岁就嫁人了。”

虽然只是被剥了衣服裹进被子扔到他的床上,但是,她确实是在十二岁的那个晚上,成了他的通房。

直到死,她都是他的通房。

谢子规僵着脸勉强维持体面,广袖遮掩下拳头被他攥出了青筋,没再说话。

或许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女子,或许是因为她楼主的身份,或许是……

或许是因为那句率真的“我不喜欢”。

他确实动心了。

可如今,他的一颗心又被迫重归沉寂。

恨只恨,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还想再问问关于那个男人的事,话到嘴边,却又觉得难以开口。

问再多还有什么用?徒增烦恼罢了。

更何况,她是这么优秀的女人,能让她在金钗之年就托身的男人,应该也并非俗物。

正午的阳光最是毒辣,它穿过路旁榕树,如碎金般散在地上,斑驳的光先是铺过女人的幕篱,再掠过男人的肩头,这段近来谢子规频繁往返的路,他走得十分艰难,十分漫长。

虽说谢府设的是场小宴,只是给几家要好的友人递了请帖,可闻风而来的贵客依旧是踏破门槛,小小的一方院子人头攒动。

谢老太爷站在上首,看着如此混乱的场面,只能干着急。

谢子规将奈川带入朱门,隔着幕篱,千般万般的话凝在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一路上,奈川不是没看到谢子规那张像是死了爹一般的神色,但她也只能装作看不到。

在业都的这三百来年,对她有意,与她诉情者,一年能碰上两三个,但她从不上心,因为无论他们如何用情,一年到头也只可能见她一次,之后就被忘得一干二净,利索的很。

不过这次的谢子规跟他们不大一样,因为没有先例,所以她不确定该如何应付他。

只希望自己这个已嫁的妇人身份,能消磨掉他那些多余的念头。

“谢老太爷正在院儿里等你,不用顾我,我认得路。”

说罢,奈川向着前庭上首的那位白须老人看去,谢老太爷年逾古稀,却依旧耳聪目明,只一眼,他便瞧见了他的乖孙,以及站在他乖孙旁,头戴幕篱的紫衣姑娘。

他的乖孙终于开窍了,肯带姑娘回家相看了?

察觉到老人的目光,奈川自觉垂下眸子,抬手压低幕篱,快步向女宾所在的后庭走去。

谢子规目送着奈川的背影远去,这才强打精神招呼起这些太过热情的贵客们。

奈川穿过拐角,迅速摘下幕篱,飞身跃上树梢,隐身于香樟叶间。

她确实认得谢府的路,即便今日谢子规不来邀她,她也会拿别的身份赴宴。

因为这场宴席里,有她名录上的人。

前庭,长桌被换成了几张圆桌,正中间用以准备歌舞表演的高台也被撤了下去,应邀前来献艺的莺声啼晓的琴师舞姬之列也都被请到了一渠之隔的湖心景上,宾客隔岸观曲,渺茫之间倒也多了几分意趣。

宾客落座,谢老太爷举杯寒暄了几句,又由谢子规起兴赋了两句祝酒辞,一场宴席这才算是真正开始。

谢子规坐在谢老太爷下首,没见着怎么动筷,倒是甜酒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等着伺候少爷夹菜的近侍群青被晾在一边,瞠目结舌地看着少爷牛饮,又诚惶诚恐地看向上首的谢老太爷。

“景昭啊。”

谢老太爷慨叹了一声,谢子规顶着张坨红的脸抬起头来,望向正端着酒杯,笑意融融的谢老太爷,下意识地给自己又斟了杯酒,在群青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弯腰曲背,将酒盏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地向谢老太爷赔罪。

“是孙儿失态了,望祖父宽宥。”

谢老太爷仍旧乐呵,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又朝他招了招手。

宴席过半,没什么人在意上首的动向,是以,谢子规斟酌片刻,还是拾级而上,跪坐在谢老太爷旁边。

“我见你带了个姑娘进门,是哪家姑娘啊?”

“回祖父,孙儿不知,顺路罢了。”

谢子规没敢说实话,只能模棱两可地应付过去,但在谢老太爷眼里,他的求而不得怕是都快写到脸上去了。

“怎么,人家姑娘没看上你?”

一般来说,作为谢家长孙的婚事,合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谢家财力雄厚,满业都倾心于谢小公子本人或是谢小公子产业的姑娘拉起手来可以绕城一周。

可谢老太爷更明白,自己这个孙儿并不是个一般人,他特立独行,心思活络,不喜欢那些传统的骄矜小女,能得他青眼的,很可能是性子桀骜的,那种姑娘也确实不一定能瞧上他。

见谢子规一时无话,更印证了谢老太爷的想法。

“你们这些小辈惯爱自己拿主意,我老了,也懒得管你们这些事儿,只不过,你一定要记得,凡事都要讲求个度。”

谢老太爷抬手将两只空了的酒盏放到桌子的远端,不让他再碰。

“若真看上了,那就去讨她欢心,可若实在讨不到,就收手,不能让她看不起你,看不起咱谢家。同样,若是伤情了,想喝酒买醉,那就喝,想哭了,那就哭,别憋着自己,喝好了哭过了,第二日,就别再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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