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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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岛上逛完一圈，时将正午，卢循亲自陪着，带着陶师回到自家石屋。

进了院子，却见老父卢嘏并不在家中，只有卢循的发妻孙思迎上来，只说老爷子似乎心情不太好，午饭时不等陶先生，已是早早先用过了餐，一个人远远的遛弯去了。

出门都走了老远，他还特地回转来，交代孙思说：要尽其所能，把家里好吃的都拿出来，款待好客人。

原来卢嘏在青壮之年，每日游历各家，乞食所得，总是先尽着妻儿老小吃，自己实际上饱受了比常人更重的饥馑之苦。

长期腹饥，竟生就了一种奇怪的心理：要待人以恩，或表达无法言表的愧疚，他的第一反应，往往是以美食相犒劳。

因卢嘏临出门前的这番交代，也就开了后世“吃顿好的”的先声，广为那些医生乏术、医死有功的医务工作者所采纳，所谓“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卢嘏也因此被后世尊称为“临终关怀之父”。

卢循听得父亲的这句交代，脸上竟难得的略略升起点赧色，一抬眼，看见桌子上摆着温好的老酒。

孙思察言观色，岔开话题说：“家藏的建安陈酿，我只留下一坛，够我俩大事将临所用，其他的，都已尽数烫了。”

卢循笑道：“好酒难得，嘉客更难得，二难并，不醉何为？”

原来卢循的这几坛老酒，是当世难得的佳酿，得来实属不易。

故老传说：三国时期，曹操好酒，亦好自酿，反复摸索，得九酝春酒酿法。

建安元年春日，曹操以此酿法，亲自酿得二十四坛九酝春酒，作为贡品，又手书奏章《上九酝酒法奏》，一道献给了汉献帝。

曹操当时，正广泛接触道家人物，不求粹然，无所不学。这套九酝酿法，原也是一门根本道术的牛刀小试。

这门道术，名唤转还之学，由曲液而酒饭，又由固态的酒饭，化为清甘的醪液，是谓一转还。

但是，九酝酿法，其道门内涵，当然远远不止于此。酿法中的每一步，也莫不暗合修道的法门。

曲为酒骨，酿酒之要，在于观察曲势。九酝酿法，在当年冬至日渍曲。冬至是一阳之始，取其生机，可以诱发曲势。

渍曲之后，每逢与冬至日干支的刑冲害之日，加酒饭一斛，每加一斛，称之为一酝。一个多月后，前前后后，加至了九酝。

宛如丹药开炉一般，酿酒的关键时刻，此时才真正到来。

九酝投毕，又静待七日，在一般年头，此时，正是立春前一二日，开坛试饮。

若是醪液尝上去甘醴可口，则说明酿酒已成，然后取其上清，滤去酒糟，这时所得的酒，一般称之为九酝冬酒，或称九酝腊酒。

若是试尝之下，发现醪液发苦，则说明曲势未尽，则需要再加一斛酒饭，以成十酝之数。

接着继续封坛，再候七日，滤滓得酒，这种酒，称之为十酝春酒。

在一般年头，到了十酝之后，往往立春已过，因此不宜再称之为冬酒或腊酒，而称春酒。

在道门之中，往往视九酝冬酒为阳酒，十酝春酒为阴酒，据云饮之各有奇效，于修行大有裨益。

而建安元年，按这一年的冬至日干支推演下来，九酝投毕之日，竟然已过立春，所以这一年的酒，又称九酝春酒，兼得阴阳之效，最为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