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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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正中皇帝的意,他点头道:“皇额娘说得是。”
皇后的忙碌他看在眼里,也十分心疼。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琐事值得她这样操劳。
天塌了,还有他顶着呢。
太后又说:“前些日子在行宫,哀家瞧着你们俩,感情好成那样子,也欣慰。”
皇帝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后头还有话,所以就侧耳倾听。
沉默了片刻,太后方道:“哀家知道你心系皇后,你对皇后的好,真可谓到了人人侧目的地步。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服侍你的旧人,她们看你这副痴心样,该有多难受?”
她们有多难受皇帝并不愿意去想,自然也不甚在意,朝中的事情已经够繁杂了,他连每日陪皇后用膳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愿分心去想这些。
他也顾不得忤逆太后,反问道:“难道朕想对一个人好,还要偷偷摸摸的吗?”
“你是天子,万民表率,凡事不可率性而为,祖宗家法……”
皇帝忍不住打断她:“人人都道做皇帝有多威风,说起来都是‘后宫佳丽三千’,可朕连宠爱自己的女人,都得受祖宗家法的约束?”
太后听他言语中有自嘲之意,知道他最近忙碌非凡,也不忍再责难他,便缓和语气道:“哀家也并非逼迫你做什么,只是给你提个醒儿,总归有一日你还是要召见她们的,彼此留几分颜面,岂不更好。”
皇帝不置可否,总归就是不言语,太后像是猛然醒悟了什么,连声音也拔高几分:“难道你想一辈子空置后宫不成?”
皇帝躬身站立在侧,垂手道:“这件事原本皇额娘不提,朕也要提的,既然现在说出来了,那朕索性就交待个明白。朕是准备空置后宫来着,朕这辈子,都只要皇后一个。”
他说得那样斩钉截铁,全然就是他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作风。
可这儿不是朝堂,他的威风用错了地方。
太后气得太阳穴直突突,又急喘了几声,苏嬷嬷见状忙替她抚平胸口顺气,劝解道:“急怒伤心,还请太后看开些。”
太后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说了句:“她们也曾为你生儿育女,你就这样绝情吗?”
这话像是在心里质问过千千万万遍,前尘往事纷至沓来,要说她们可怜,自己何尝不可怜呢?
帝王家的恩情,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如兵败山倒。
前脚说着恩爱不疑的话,后脚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他过自在逍遥日子的时候,你还得缝缝补补,修自己那颗破碎的心。
皇帝看太后眼底凝了一抔泪,知道她想起从前的伤心事。
她有这样一番经历,难免她想要为六宫嫔妃鸣不平。
再者,若论祖宗家法,就得讲究个雨露均沾,枝繁叶茂。
太后的顾虑总归是有她的道理。
到底是亲母子,皇帝也不忍气她太过,便主动端起案上一盏茶,亲自服侍她喝了。
见她神色和缓些,他才道:“从前皇额娘要朕雨露均沾,朕照做了,那时候朕还不懂什么是爱,对着她们,也不过是礼遇而已。皇额娘为她们鸣不平,朕愿意补偿她们,要晋位份,要赏赐金银珠宝都可以。但儿子只有一颗心,一颗心又怎么能掰成那么多份儿?您就只可怜她们,不心疼儿子吗?”
太后终于有所动容,他的话语句句诚恳,他是九武至尊,万事称意,唯独在感情上,孤独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也难怪他铁了心地非皇后不可。
祖宗家法……算了,祖宗家法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倘若六宫不和,以至前朝不安,也叫他自己应对去吧。
想通了这一则,太后方松了口,“到底是皇后福泽深厚。”
皇帝却道:“是朕福泽深厚,遇着她,朕这个皇帝才当得有滋有味。”
这句话又将太后怼了个倒噎气,苏嬷嬷在旁边说:“万岁爷,您就少说一句吧。”
皇帝卖乖的笑了笑,好歹算是将太后安抚住了。
这时候窗外响起两声击节,皇帝知道这是有急奏的暗示。
太监们在御前要注重规矩,不可随意喊叫,所以有什么传话都通过击掌的方式,俗称“击节”。
一长一短的击节声通常是传唤服侍,两声急促的击节声就是有要事禀告。
果然,门外的小太监回禀说有几份急递进来,皇帝又马不停蹄往养心殿赶。
等他在养心殿批复完,已经交了亥。
刘德全侍候在侧,问:“万岁爷,今儿可还是歇在西暖阁?”
皇帝用指头按着晴明穴,道:“去皇后那里。”
这个时辰,想必她已经睡下了,但他还是想去看看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两三天不见,他就觉得万分挂念。
好像只有看着她,他心里才能踏实。
谁知到了长春宫,她寝殿里的灯还亮着在。
宫人想通传,被他扬手制止了。
他迈进寝殿,见她还在案头上奋笔疾书,也不知写些什么。
她蹲了个福,不动声色的用书盖上纸张,问:“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搞得这么神神叨叨。
皇帝上前扶住她,“想来看看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皇后道:“今日午睡得有点久,所以晚上不怎么困。”
见他还穿着朝服,一脸倦色,她亲自替他换下来,又问:“您进宵夜了吗?”
皇帝答:“今儿倒不饿,忙过了头,饿劲也过了,就觉得累得很。”
她替他捏肩头,却被他捉住了手,“你还怀着身孕,怎么能劳动你做这些事。”
他坐到榻上,将她揽在膝头,闭着眼落了个吻在她额上,顿时觉得身心松泛许多。
她就是他的疗愈良方,只这么安安静静地抱一会儿,就觉得六神归了位。
次日,皇帝依旧到同和堂批折子,正轮着小喜子值班。
卓正清在外求见,小喜子掀开堂帘,小心请示:“皇上,吏部郎中卓正清殿前求见。”
皇帝道:“传。”
卓正清见驾行礼,道:“微臣叩见皇上。”
皇帝头也不抬,眼睛仍流连在折子上,“起来吧,什么事?”
卓正清临阵有点犹豫,“回万岁爷,上回您说的案子,臣已经有了眉目。”
皇帝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厉声道:“朕没功夫听你在这儿拉二胡唱大戏,有什么话捡重点说。”
御前的人听这声音,早吓得退到廊下去了。
卓正清忙道:“臣恳请皇上将钟硕选作明年春试的命卷人。”
合着叫他办个案子,还得自己配合演戏,皇帝终于抬头瞅了他一眼,“朕这个皇帝,不如交给你来当,前头你空口许符离官职的事,朕还没找你算账呢,今日又来干涉春试的事。”
卓正清跪地伏首,敛息道:“臣惶恐!”
他料想皇帝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但不答应不行啊,后头还有那么些事呢。
今儿就是耍赖也得把事情办成喽。
打定主意,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钟硕此人,门生众多,党羽甚广,若不使出点手段麻痹他,唯恐他有所察觉。要是他有什么自保动作,到时候牵涉全国,再处理就更棘手……”
不待他说完,上头的声音就打断他,“就这么办吧。”
嗯?这就同意了?
他还没细说他的谋划,他的策略,他的真知灼见呢。
眼见皇帝眼前的折子堆成山,他也不敢再打扰。
圣上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便磕个头,道一声“谢皇上,微臣告退”,却行退到外头去了。
御前办事的人走马灯似的进进出出,皇帝忙得没有片刻歇息。
刘德全看得心疼,他叮嘱底下的人小心当差,切不可有半分行差踏错。
皇帝连午膳都是在同和堂进的,就在御案边上摆个长条桌,草草吃完又继续办差。
这在从前是从没有过的事,皇帝是个讲究人,万不会让菜味散到书房里。
可见这回是真忙得头大。
好容易将棘手的事情处理完,皇帝端起案上的一盏茶喝着,对刘德全道:“去传小顺子来。”
刘德全“嗻”一声,打发下面的快腿小太监去传旨。
皇帝没时间午休,只能靠酽茶提神。
不过是更衣的功夫,小顺子就来了,他打个千儿,跪在地上道:“奴才小顺子给万岁爷请安。”
皇帝负手瞧窗户上的轱辘钱窗格,一圈套着一圈,缠缠绵绵,无穷尽也。
人说这种形似圆形方孔钱的窗格,寓意财源滚滚,也寓意广招人才。
他从左数到右,又从上数到下……
这种小游戏,竟然成了他放空自己的小把戏。
看了一会儿,他才收敛思绪,道:“你主子近来都在忙些什么事?”
小顺子道:“大约就是办些宫里的琐事,主子娘娘办事不叫奴才在跟前,具体做些什么,奴才并不知。”
皇帝转过身哂笑道:“大约?你差事办得很好嘛,到御前回话都敢用上这样的词了,朕瞧你的脑袋,大约也会开个缝。”
小顺子一头重重磕在地上,只是那夔龙纹宫毯有寸许厚,半点儿声音都显不出,他急忙道:“万岁爷息怒,主子娘娘的脾气您也知道,她不许奴才说的话,奴才半个字也不敢多说。娘娘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若违了她的意,恐伤了她的心,为着这个,奴才宁愿抗旨不遵。”
皇帝听他在这儿绕弯弯,倒气笑了,“你既这么说,朕倒是要成全你一番。”
狠话放出去,反听不见他的求饶声。
确实视死如归,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
皇帝对外喊了声“刘德全”。
刘德全立即打帘进来,见小顺子跪在地上,皇帝也是一脸愠色,便道:“万岁爷?”
皇帝看着地上纹丝不动的人,道:“把他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小顺子闻言又磕了个头,高声道:“奴才谢万岁爷赏!”
二人却行退到帘堂处,又听万岁爷道:“叫你主子记得去逛逛库房,别叫那钥匙生锈了。”
小顺子“嗻”了一声,方退下。
出了游廊,他摸摸后脖颈,真是差点儿就开了缝儿,刚才真以为小命要交代在此。
他抬头看看天,双手合十作揖,念叨着“多谢菩萨”。
刘德全用拂尘在他帽檐一敲,道:“我看你该谢谢皇后娘娘,你没见着今天万岁爷那阵仗,忙得脚不沾地的,御前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你倒好,还敢顶撞怹,要不是万岁爷顾念着娘娘,早把你开发了,今儿也算你命大,走吧,跟咱家去领赏。”
小顺子是皇后身边的人,万岁爷赏板子也没叫囫囵打,掌刑的人自然手里收着劲儿,只打够数算完事。
寻常人这二十板子下去,少说也得叫人抬着走。
小顺子挨完板子,还能跛着腿自己颠回去。
回到长春宫,因怕皇后问起来,所以他便将万岁爷的叮嘱转告给翠洗姑姑,由她代为回禀。
宋钰听了翠洗的回禀,一拍脑袋道:“对哦,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私库欸,皇帝的私库欸,那得多少好东西!
光想想,就能留一地哈喇子了。
没有片刻犹豫,宋钰立即叫传肩舆,一行人从长春宫出发,绕过东六宫,往南迤逦而去。
珍宝馆在皇宫东南边,与文渊阁就隔着两道门和一片林园。
走了两炷香的的功夫,才到一处宫殿停下,要不是门匾上写着“珍宝馆”三个字,宋钰都要怀疑走错了地方。
旁的宫门都是朱扉金钉,纵横各九,而这扇门只涂红漆,再无旁的装饰。
凤驾来临,馆内的宫女太监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到门口行礼问安。
宋钰叫起后,翠洗站出来问:“你们谁是这里管事的?”
立时有个干练的中年太监上来磕头,道:“奴才全富贵,是这里的管事太监。”
宋钰心道:好名字,很应景,这里头确实“全富贵”。
她把那柄金镶宝钥匙掏出来,翠洗接了,探身上前递给富贵。
全富贵却不接,只躬身道:“恕奴才不敢接,这钥匙原配的是万岁爷的錾金长命锁,如此贵重的东西,没的叫奴才们弄脏了。”
原来这不是宝库的钥匙啊。
长命锁的钥匙,是把他自己“长命百岁”的意头都托付到她手里么?